第十節 平生之願
皇帝慢悠悠的從梯子上下來，太監小心翼翼的去攙扶，卻被揮手拒絕。
走到書案後麵的椅子上坐下，皇帝打開了手中的書，似乎剛才要找的就是這本，他居然翻看起來，旁若無人。
這讓哥舒飛有些不知所措了，難道就一聲不響的跪在這裏？他有些氣惱，索性站了起來，也不再低頭垂目。
皇上斜眼看了看他，“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
“知道。”哥舒飛的回答也很簡單。
皇帝低下頭，繼續翻書，“好像不隻一條死罪，你有什麽話說。”
“有罪是一回事，該死又是另一回事。”哥舒飛索性豁出去了，反而覺得輕鬆起來。“我隻不過是用可行的辦法做該做的事而已，而且事情的結果也還不錯，總之不用去死那麽嚴重吧。”
終於放下手中的書，皇帝盯著這個直視自己的人，這個人看起來膽子的確夠大。
“你犯了三條重罪，見了朕之後言語又頗有不敬，莫非是抱定了必死之心，所以才如此大膽？”皇帝灰白的胡子顫動著。
哥舒飛深吸一口氣，“官吏不作為，兵士如廢物一般，百姓受匪患攪擾不堪，我隻是一個小捕快而已，為了達到目的，不得不用非常之法，如果因此獲罪，皇上大可立刻砍了我的頭，隻是從此以後，不知天下還有幾人能如我般鞠躬盡瘁。”
皇上啞然失笑，“原來你還是個盡忠職守、忠君愛民的好捕快了，若是殺了你，朕是不是會背上罵名了？”
哥舒飛說完了想說的話，站在那不再言語。
皇上揮了揮手，屋內的太監們知趣的退了出去。
“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麽以你的品級，居然會驚動朕親自過問。”皇上靠在龍椅上，這看起來氣度不凡的老人似乎身體並不太好。
“有人翻查吏部的官員名錄，無意中發現你的履曆，本來想和你一敘，結果得知你陷在刑部的大牢中等死，若不是他有心幫你，恐怕刑部那些王八蛋早就砍掉了你的頭。”皇帝似乎有些生氣。
想不到皇帝也是這樣罵人的，哥舒飛頓覺親切，“隻是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救了我的性命。”
能翻看吏部的檔案，這人當然官階不低，就算不是尚書，恐怕也要是侍郎之類。
“你會見到他的。”皇上沒有立刻告訴他，“現在我想和你說的是另外一件事，你先看看這封奏報。”
哥舒飛有些受寵若驚，雖然摸不清頭腦，還是小心的走上前去，接過皇上遞給他的書信。
這是一封邊關急報，內容很簡單：蠻族犯境，請朝廷調兵遣將支援。
“據我所知，各處邊關皆有重兵駐守，雖然連年受擾，但也算得上是固若金湯，如何這次卻要朝廷調兵？”哥舒飛很是不解。
皇上冷哼了一聲，“固若金湯倒也不錯，隻可惜城池雖然穩固，人心卻……算了，這次敵兵犯境，人數似乎比以往更多，而且北疆主將已死，難免會人心惶惶，向朝廷求救了。”
哥舒飛大驚，“想不到這次敵軍竟勢大如此，連主將都會戰死，那邊關的情況可謂危急。”
“戰死？”皇上嘲諷的笑著，“雖然奏報上寫著他因勞累過度，心力交瘁而死，其實，他是死在了婊子的床上，-——姑且也算是戰死好了。”
哥舒飛無語。
“隻是不想讓人心更加不穩，朕才不去追究罷了，難道以為山高皇帝遠，就事事能夠騙倒朕不成。”皇上恨聲到。
哥舒飛還是不說話，如果有人正在氣頭上，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歎了口氣，似乎知道自己有些失態，皇上放平了語調，“隻是，對於派誰去接替那個風流鬼的位置，倒是個難題。”
哥舒飛接道：“朝中武將眾多，想建功立業的大有人在，對於這樣的機會自然人人想爭，這人選的確是不好確定。”
“爭？”皇上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躲還來不及，怎麽會有人去爭。”
哥舒飛大奇，“難道我朝的武將都成了娘們，隻會拿針繡花，卻不敢躍馬揚槍的上陣殺敵？”
“說的好，朕的手裏倒真的是有一群娘們樣的將軍。”皇上笑得有些無奈，“其實他們也未必是沒有膽量，隻是北疆苦寒之地，這些享福慣了的將軍如何願意？即便自己願去，隻怕家眷也受不得那裏的諸多不便。”
“大丈夫既然從軍，報國守土便是理所應當，怎可找種種理由推三阻四，如此將軍，當解馬歸田，免得被人恥笑。”哥舒飛義正言辭。
皇上饒有興致的看著他，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朝氣是那些肚腩日益變大的將軍們所不具備的，隻可惜，似乎太年輕了一些。
“既然你這麽想，如果派你去的話，想必你一定會欣然領命了。”皇上慢悠悠的說道。
哥舒飛嚇了一跳，一時語塞。
他剛才並不是說大話、說空話，隻是自己一個小捕快而已，皇上居然問出這個問題，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我知道你們哥舒家武將頻出，家學淵源，倒也不差，兵部那些家夥怕也是不想被你搶了風頭，才把你扔到刑部。”皇上頓了一下，“不過看來你在刑部也不是很討人喜歡。”
哥舒飛隻有苦笑。
“我聽說，你在剿匪的時候，自稱什麽鎮北大將軍，既如此，朕就真的封你個鎮北大將軍。”皇上說的很平靜，聲音也不大，可是在哥舒飛看來，這簡直是如雷貫耳。
雖然自己麵聖後就覺察出皇上沒有要殺自己的意思，以邊關之事相詢也說明自己可能會回轉兵部，隻不過想不到的是，居然一下子就給自己這麽大一頂帽子，相比會有太多人嫉妒得眼睛和兔子一般。
“微臣不明白。”哥舒飛咽了口唾沫。
皇上站起身來，“救你命的人本來就*你去接替守邊大任，朕隻是不放心，才想見你一麵。如今看來，那個人的眼光不錯。”
“你願意接受這份旨令麽，朕的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