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借你一把殺豬刀
雖然知道和那兩夥人談話不會有什麽讓人滿意的結果，但阿保卻不能不因為這個而心煩意亂。
隻要皇帝不是荒*無度暴戾非常的昏君，釣叟一夥不會找自己的麻煩，阿保相信這一點，不過看著那幫家夥自以為是救世主觀音菩薩般的去進行所謂的幫助紅塵眾生，他還是有些不爽，不對，是相當不爽。
在阿保看來，釣叟他們即使能幫助百人千人，那又有何意義？
你給了乞丐一堆銀子，讓他好生去某個營生，說不定那混蛋轉頭就去了賭坊妓院，然後短暫的瀟灑之後又端起了破碗。
你對受災的農夫們施以援手，給予財物幫他們度過難關，可誰知道明年是什麽年景？也許那些農夫隻不過是多撐了一年，然後又不得不賣兒鬻女。
你教那些山溝的孩子們識字讀書，資助他們求學上進，但你能保證這些苦出身的少年們一旦飛黃騰達，還會記得你說的那些做人的道理？
況且一個人壽命有限，精力有限，即便每天都做好事，天下那麽大，又能有多少人得到好處？
所以，阿保堅持覺得，隻有在皇帝身邊，通過那俗世最大的權力，才有可能為蒼生造福，才不會浪費了自己的才華。
不要以為天道都是一群武夫，他們之中，不乏經天緯地的人物，而天道吸收成員的原則是不是看一個人有多厲害，是不是力能舉鼎橫掃千軍。醫術超群，遠超他人的神醫可以進入天道，才高八鬥揮筆成文的文弱書生可以進入天道，甚至是養馬獨有一套的也可以是天道的一員。
總之，天道需要的隻是出類拔萃的人，而不限於是在哪個方麵。
曾經有一個人隻是因為草鞋編的花樣翻新，也被天道納入組織並且被力推成為一個帝王，雖然這個朝代隻經曆了兩個皇帝就為另一夥天道支持的人所滅掉，但這是證明了天道收人的標準。
這個標準看起來很可笑，但是細細想來，不管在哪一方麵做到極致的人，都不會是尋常貨色，這種人，有資格成為天道的一員。
就在皇上把阿保支得團團轉的時候，滇王也沒有閑著。
不過和他的身份很不相符的是，他居然在肉案和豬骨之間安然而坐，那種低賤的氣味實在沒理由讓這樣尊貴的人來忍受，但他卻很欣然的坐在那裏，在一堆豬頭之間，相比之下，他的臉實在好看極了。
屠夫熟練的劈砍切割著豬肉，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身後坐著的是一個王爺。
“你也算有本事，能尋到我。”屠夫粗聲大氣的說話。
滇王一笑，“先生謬讚了，能和先生見麵，是在下的榮幸。”
打破腦袋也不會有人想到，一個王爺，居然在一個屠夫麵前表示自己的榮幸，就好像那個揮刀砍肉的才是真正的王爺，而滇王不過是穿了戲服的癟三。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怕我一刀砍了你，再把你的肉賣入王府，讓你的妻妾子女都來吃一些麽。”屠夫動作麻利，雖然動作大開大合的忙碌著，但是卻不見有一滴汗珠。
“如果先生向那樣做，小王隻有引頸就死，絕不敢怪罪先生。”滇王還是微笑著，禮貌的回著話。
他現在哪裏像是個王爺，倒像是個孫子。
屠夫停止了動作，把手上的血跡在衣前抹了兩抹，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們這些帝王家的雜碎想什麽我當然知道，不過找到我不見得是什麽好事，而且，我才不在乎龍椅上坐著的是哪個王八蛋。”
滇王站起身來，卻不是生氣，他深深的一揖到地，“既然如此，先生何不讓我這個王八蛋坐坐那把椅子，反正在先生看來，這都是些無所謂的小事。”
滇王此刻更像個孫子了。
屠夫靠在肉案上，“你這王八蛋有沒有對我有用的好處，我為什麽要幫你？”
根據兩個人的對話來看，身份似乎反了過來，滇王顯得卑賤極了，而這個操刀的屠戶看起來高貴無比。
其實原因很簡單，這個所謂的屠戶，是天道的人。
不知道滇王用了什麽辦法，反正他就是知道了此人的身份，於是孤身一人深夜犯險，來求這個假屠戶辦事。
說是假屠戶也不恰當，因為這人真的是殺豬賣肉，心情好的話上好的精肉都可以送人，但是若不願意，少一個子兒他也會不賣。
“老子隻不過是路過這裏，看見原本在這裏殺豬的那個王八蛋討厭的很，所以剁了他和豬一起賣，誰知道這事也他媽的上癮，若不是在這砍了兩年肉，你又如何找得到我。”屠戶輕描淡寫的說著。
“話說那個死殺豬剁成肉餡之後賣得倒很不錯，不知道當年那些肉餡有沒有進入王府，讓你們這等貴人也嚐嚐鮮。”屠夫險惡的笑著，“這可是你的封地，我犯下如此大罪，你不準備抓我拿去問斬麽？”
滇王強忍著作嘔的衝動，盡量保持著謙恭的樣子。
“先生何等人物，殺個把人算得了什麽，小王今日來拜訪先生，倒像知道先生還有何需要，在下一定做到讓先生滿意。”
屠夫的臉瞬間冷了下來，“你現在還活著的唯一原因是我今天懶得殺人，所以你最好有多快滾多快，不要髒了我的眼。記住，你給不了對我有用得好處。”
滇王麵色不改，伸手入懷，取出了一個看上去很古舊的小木盒。
屠夫當然不怕他會耍什麽花招，若這不長眼的敢生氣翻臉，殺光王府上下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他抱著肩膀冷冷的看著滇王。
滇王小心翼翼的舉起木盒，恭敬的送到屠夫麵前。
屠夫眉毛一皺，大大咧咧的一把奪過，隨意的打開了盒子。
然後他看到了裏麵的東西，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滇王也不說話，他垂頭站在那裏，靜靜的等著，等著屠夫可能做出的一切行動。
“這種先天丹據說有起死回生之效，尋常人吃了可延年益壽，練武之人吃了，無疑有更大的好處。”屠夫把盒子蓋上，“隻不過像我這種境界的人，就算吃了這玩意也不會有什麽突破，所以，你的好處還是不夠分量。”
滇王微笑，“雖然用處不大，但是以先生的層次，服用此藥增加一甲子的內力怕是不成問題，總好過多年的苦修。而且，所謂靈丹妙藥，隻要用心，日後也不難尋到，自當全數奉送給先生。”
“這東西你也舍得送出來，也算是有誠意了。”屠夫摸著下巴，全然不顧手上散發的難聞氣味，“先天丹這個傳說怕是已經有了幾百年，你是從什麽古墓裏得來的這寶貝吧。”
滇王抬起頭來，“挖墳掘墓的事雖然說起來不雅，但是成大事者，又何必在乎這些。”
屠夫笑了，“你是個有意思的王八蛋，老子心情忽然好起來了，所以，我可以借給你一樣東西，隻有一次。”
滇王小心的問道，“不知先生所指何物？”
屠夫隨手一指，滇王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一把黑亮的殺豬刀正安靜的躺在肉案上。
“用殺豬的刀，殺天子，倒也很有意思。”屠夫把玩著手中的小木盒。
滇王發出真誠的微笑。
“實在是有意思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