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賭鬼賣褲子
算起來，和付慶相識是花公子的功勞。
那一日，作為紈絝子弟中的佼佼者，唐獨秀和花公子四處閑逛，江南向來是他們喜歡的去處，那裏的空氣都透著一股溫柔，並且還有更溫柔的姑娘。
春宵買醉之後，唐獨秀忽然讓試試最近的收起如何，於是不顧花公子的勸阻和嘲笑，堅持要去賭上一賭，於是花公子隻好帶他進了本地最大的一間賭坊。
這種地方，花公子向來是輕車熟路的。
既然是最大的，那麽當然也很氣派，雕梁畫柱的，連座椅板凳都透著一股貴氣，可惜這隻能代表老板的富貴，並不能讓唐獨秀的手氣變好。
花公子連連搖頭，“早就說你天生就不是賭錢的命，再這樣玩下去，遲早你會輸掉自己的褲子。”
客觀的說，唐獨秀賭錢的卻是十賭九輸，於是一些損友非常喜歡並且願意和唐獨秀去賭錢，有這胖子當明燈，其他人想輸都難。
今天唐獨秀延續了逢賭必輸的優良傳統，眼見荷包變得空空如也，他忽然想到，花公子說得對，再玩下去，自己真的會連褲子都輸掉。
先輸掉褲子的卻不是他。
隻聽旁邊一桌傳來吃驚的聲音：“這位爺可是在說笑？”
然後一個非常有底氣的聲音回應道：“老子在賭局上從來不開玩笑，莫非你不敢和我賭這一把？”
不過和這中氣十足的聲音不匹配的是，說話這人隻穿著一條犢鼻褲，外褲則被他拍在了賭桌上。
難道還真有人要輸掉褲子不成，不但唐獨秀來了看熱鬧的興致，花公子也頗感有趣，兩人立刻湊過去觀戰。
荷官似乎有些為難，“大爺何必如此，賭錢這東西向來有輸有贏，一時手氣不好，不妨下次再來玩，這樣做好像不太雅觀吧。”
賭場是賭錢的地方，脫掉褲子賭當然不雅觀。
但是把褲子拍到桌子上的這位以一種玉樹臨風的姿態慨然站立，隻是這風度隻能從上半身看，如果目光下移，就大大的煞風景了。
“你可看到爺的褲子上有什麽東西？”他底氣十足。
荷官陪著笑，的確，大爺您的褲子上不但繡著金絲，而且還綴著珍珠，雖然不嫌沉重是你的問題，但是賭坊有賭坊的規矩，褲子這種東西，還是穿在腿上遮住屁股的好。
雖然他這樣想，但是卻不敢這麽說，江湖中藏龍臥虎，這人一身的珠光寶氣，來頭恐怕不小，得罪人的事情還是少做的好。
於是荷官點頭哈腰，表示大爺這褲子倒也值錢，隻是按規矩，還是不能用來做賭注。
興致勃勃看熱鬧的唐獨秀被花公子推了一下，示意他看那賭鬼的腰間。
不用花公子提醒，唐獨秀也早看見那廝的腰上插著一把全無光彩的斷劍。
“想不到居然是他。”唐獨秀笑道，“聽說過他的名號，不過倒還真的不知道他有大庭廣眾之下脫褲子的習慣。”
江湖上綽號公子的很多，但是像花公子這樣的另類就絕對少見，他姓花，名字就叫公子，這樣的好處就是就算有人不敬的直呼其名，聽起來也還是很有禮貌。
另一個少見的就是眼前這賭鬼了，公子什麽的雖然在武林中一抓一大把，但是斷劍公子卻隻有一個。
不管怎樣，拿著半截劍闖蕩江湖都顯得有點寒磣，但是這位斷劍公子不但不覺得寒磣，而且很快，也就沒有人覺得他很丟人。
斷劍公子付慶，名氣也是不小的。
要有名氣，當然就要做大事，並且要人盡皆知。
付慶倒也做過幾件驚人的事情，比如醉酒後夜上終南山，折騰了半夜之後，雖然鼻青臉腫，但是他居然能夠在天亮前自己走下山去。
很明顯終南山的大俠們不歡迎這酒鬼，大打出手是免不了的，可是這位公子隻憑一把短劍，愣是直著上去再直著下來，這已經是相當驚人的事情。
終南雖然不算什麽大派，但也算正道中有名號的，門下高手過百，竟被一個酒鬼擾了個雞犬不寧，並且最後也沒有將其擒住。
這件事情傳出去以後，很多人茶餘飯後便有了新的談資，但是大多數人都覺得，若不是終南掌門脾氣好，隻是略施小懲，付慶這浪蕩子怎麽有機會活著離開。
不過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終南山的人三緘其口，付慶自己被問起的時候也隻是打哈哈，於是大家也就隻能猜測。
但是很快發生的另一件事，就證明了一點，並不是終南山的人大發慈悲，而是他們真的留不住那惹是生非的家夥。
一日，付慶忽然仗劍上華山，硬是把華山派長老的下巴上的胡子一把拔光，疼的華山長老老淚縱橫，徒子徒孫們自然不能讓長輩被如此欺辱，於是一擁而上。
這次付慶受了很重的傷，但畢竟是成功的逃了出去。
江湖立刻震動，能夠在華山派眾多高手的圍攻下還能活著離開的人絕對屈指可數，但是這浪子做到了。
於是人們開始相信，終南山一戰，吃虧的不是付慶。
名門正派雖然大多秉持正義，但是睚眥必報也是他們的缺點，好事之徒本以為華山會滿天下的追殺付慶，而付慶或者買舟出海，或者深入大漠，總之是不會在中原呆著了。
結果讓他們很失望，也很詫異。付慶依舊錢照賭酒照喝姑娘照摟，連一點隱藏行跡的打算都沒有。
而華山派也出奇的安靜，就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
於是，斷劍公子很快就被抬舉到讓人仰視的高度，所以唐獨秀和花公子也知道這個人。
不過現在如果有人站在付慶麵前，估計大多數都會選擇俯視。
長衫被掖到了腰間，也許是賭錢的時候比比劃劃的會方便一些，於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兩條光溜溜的大腿。
這樣子實在不符合大俠的身份，不過既然自認為是浪子，顯然付慶並不認為這樣有何不妥。
他現在不關心自己的形象，隻想用自己的褲子當賭本再賭上一把。
唐獨秀走了過去，“人家既然有規矩，當然不好破壞，如果你真的想賭，我倒有個辦法。”
付慶斜著眼看著湊過來的胖子，“你說。”
“你把褲子賣給我，不就有銀子去賭了麽。”唐獨秀一臉救人危難替人著想的慈悲相。
這的確是個辦法，於是當場成交，唐獨秀多了一條褲子，而花公子少了五十兩銀子。
沒辦法，因為胖子已經輸光，別說買褲子，買碗涼茶也得花公子出錢。
意氣風發、沒了褲子的付慶鬥誌昂揚的再戰賭場。
然後很快，他發現自己需要再賣掉一條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