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雙龍帖
“小財?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胡橙沒跑,也沒動。
他就不信了,這輩子沒害怕過什麽人,今天好不容易害怕了王敦一回,轉眼就有了第二個王敦能冒出來再壓他一頭?笑話。
“老板,是……是本家來人了。”小財縮著脖子,渾身顫栗著,這會兒再想跑也來不及了,隻得灰溜溜地被人推了進來,跐溜一聲鑽到了胡橙的身旁。
“有些日子不見,九爺越發出息了。”
門外是個聲線好聽,語氣卻略微有些輕浮的男聲,緊接著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閃進了一個人影。
是個年輕男孩兒,長得很可愛,卻稍微有一點兒不穩重的做派,好像紆尊降貴一樣帶著有些嫌棄的目光走進了王敦的當鋪裏。
“是你?”
胡橙看見那人,臉上的怒意稍微收斂了一點點,不過眉宇之間還是充滿了戒備。
“什麽你呀我呀的,九爺見了本家來人,不應該先請個安嗎?”
那人哂笑了一聲,滿臉都是我就喜歡你看不上我又沒辦法對我下死手的賤兮兮的表情。
“你!”
一直躲在胡橙身後的小財忍無可忍,呲牙咧嘴地準備撲上去跟他拚命,一副傑瑞被欺負慘了之後的絕地反擊模樣。
“你先回屋裏,讓胡桃給你看看傷。”胡橙一擺手,小財瘦削的身子直接飛進了後院兒。
“這裏不方便,咱們去堂屋裏說吧。”胡橙往後麵的正房會客廳一拱手。
……
“免了免了,兩位都挺好的。”不速之客端坐在太師椅上受了胡橙的禮,笑眯眯地讓他免禮。
“站起來!”
胡橙剛剛請了安,這會兒卻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聲線一下子就淩厲了起來,反觀那個剛才還得意洋洋的男孩兒沒有防備,給他嚇得渾身一激靈,條件反射一樣地站了起來。
“九爺,您這是跟誰啊?”
“跟誰?我家裏規矩大,自己知道,可是我請了長輩的安,接下來你就不是誰的代表了,還端端正正坐著是想以奴欺主嗎?”
胡橙眼神泠然地看著年輕男孩兒。
“這……”
年輕男孩兒顯然隻是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氣勢上還是壓不過胡橙一頭去,隻好暗氣暗憋地站在那裏,懶洋洋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大紅色的信封。
“九爺,聽說您在當鋪裏高就,家裏讓小的給您送來一樣東西,請您掌一眼。”年輕男孩兒把信封往桌子上一擺,陰陽怪氣兒地說道。
“家裏是誰?是母親嗎?”
“咳,是大爺。”男孩兒見胡橙問到了點子上,隻好實話實說,反正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到最後也是瞞不住的,人家的家事自己一個奴才確實沒有什麽好摻和的,東西送到話帶到趕緊跑路,這個小九兒從小就是個刺兒頭,出了名的不好惹,別回頭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你直接說是他不就行了。”胡橙淡然道,一打開信封,臉上的哂笑漸漸地凝固在了臉上。
“這是什麽?”胡橙問。
“喲,九爺這是不好意思了,倒來問我,這不是您和親家大爺的雙龍帖嗎?”年輕男孩兒臉上一副大仇得報的小人嘴臉,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胡橙,似乎是在欣賞他極力掩飾的一絲慌亂。
“他……他家裏來人了?怎麽不跟我說?”
“這有什麽好說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道九爺不打算應這早就定下的事情,還要自個兒外頭說去?到時候得罪了親家,可不中用啊。”
“……”
胡橙緊緊盯著手上的雙龍帖,手勁稍微大了一點兒,堪堪的就要攥出一道褶子來。
“哎,小心點。”年輕男孩兒見了,趕緊伸手接了過來放在了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用掌心的溫度熨平了。
“夫人請少爺快點兒回去商量這事兒呢,要不,咱們這就動身?”
“我是這裏的領東二掌櫃,要走,總要等我辭了東家。”胡橙的語氣顯得不耐煩起來,顯然心思已經亂了。
“一個小小的當鋪,用得著九爺您這麽顧忌嗎,別說是您了,就是小的隻要一口氣……”年輕男孩兒說著,竟然鼓起了腮幫子,做出一副要吹氣的動作。
“你敢?!”胡橙厲聲喝住。
“嘖。”年輕男孩兒收了神通,暗搓搓地嘖了一聲,聲音剛好掌握在胡橙將聽沒聽見的分貝上。
“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到。”
“這……”
“你在我家裏這麽久了,九爺做事什麽時候食言過。”
“好吧,小的就在本宅恭候少爺回府。”年輕男孩兒一臉假笑的轉身往門外走去,連個大禮也沒施就走了。
“……”
胡橙沒工夫理他,他回頭看了看堂屋的臥室,裏麵的燈還黑著,王敦應該還在睡。
也好,就趁著這件事跟他掰扯掰扯這事兒,總這麽黑不提白不提的算什麽,好歹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拿得起放得下吧!
……
“喂,喂!”
年輕男孩兒正罵罵咧咧地在三更半夜寂靜無人的胡同兒裏穿梭著,忽然聽見身後好像是有什麽人在叫他。
“什麽鬼?”年輕男孩兒嚇了一跳,自己的動物性直覺向來是很敏感的,怎麽這一回有人離得這麽近了都沒有察覺得到?
他一回頭,就看見一個身材非常高大的男人直挺挺地站在他後麵,悄無聲息,手裏還提著一盞綠油油的燈籠,上麵孤零零地寫著一個當字。
“嗬!”年輕男孩兒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說這人什麽時候貼得這麽近的,不過自古鬼狐仙怪一家親,他雖然吃了一驚,倒也不怎麽害怕。
燈籠上寫著當鋪的當字,上麵還畫了一枚銅錢,應該就是剛才當鋪裏出來的人了,不過這個夥計他從沒見過,恐怕不是胡橙身邊的親隨,他追出來要做什麽,應該不會是要給胡橙出氣的吧。
男人直勾勾地看著他,既不說話、也不動換。
“瞅啥?”年輕男孩兒被這麽陌生男子看得發毛,隨口說了一句流行語。
“瞅你咋地?!”男人似乎就等他這一句呢,一記直拳就招呼了過來!
……
“醒了嗎?”胡橙去房間裏轉了一圈兒,沒看見胡桃,在院門口發現了一株小小的桃樹枝椏,蹙了蹙眉頭,進了堂屋的門,就看見王敦在炕上蠕動。
“噯。”王敦醒了倒是醒了,不過一直沒敢動換,縮在被窩裏當鴕鳥,這會兒被人問到了,隻好點點頭爬了起來。
“胡桃呢?”
“不造啊,我以為回屋了呢。”王敦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還以為胡橙要罵他,沒想到一開口問的竟然是家寵。
“不在鋪子裏,可能是出去了吧。”胡橙聳聳肩,沒什麽所謂,他對於胡桃的行為並不拘束,跟以前帶胡瓜的時候差不多,都是散養的,這會兒可能跑出去跟野狗打架了吧。
“大櫃,我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你到櫃房來一下行嗎?”胡橙正色說道。
“額,有啥事兒就炕上說吧,我是說,坐在炕上……說。”王敦意識到自己的措辭欠妥,趕緊又找補了一句。
“是正經事,穿好了衣服過來吧,我等你。”
胡橙這一次並沒有縱容他,一本正經交涉完畢,直接走出了正房堂屋,一副你等著接我律師信吧的高冷總裁風。
王敦有點兒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這個年輕人是要搞個大事情,趕緊爬起來提上褲子正要追出去,又發現炕梢兒上擱著一套正裝,還是嶄新嶄新的,一看尺寸,跟自己的一毛一樣,一看牌子,十萬一件一律十萬一件。
“這是準備讓我打扮好了再吃?”王敦想到了很多聊齋裏麵的經典情節。
不過話又說回來,二櫃真不愧是某國際一線品牌的首席男模,隻是蹭一蹭摸一摸,竟然把自己的三圍掌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來以後我要把他看住了。嗯?
王敦忽然發現自己的腦回路有些超前,晃了晃腦袋,還是聽話地換上了那套衣裳。
這是要求婚的節奏嗎?好浪。
漫啊,不過,自己的BUG還沒有修複,是不是還要再端著一點兒,人家不是說了嗎,受總是要端著一點兒,不能讓對方太快得手,不然的話到時候不知道珍惜,等等我剛剛代入了什麽奇怪的體位?
王敦調整好了體(xin)位(tai),深吸了一口氣,大步流星地朝著櫃上走了過去。
鋪子已經下板兒了,櫃台上的算盤孤零零地躺在那裏,已經歸零,胡橙也是一身正裝,襯得他原本就挺拔的身形更加英俊逼人,他端坐在那裏,真像是一位即將在一場商務洽談之中大殺四方的總裁。
王敦還沒上陣就覺得有點兒緊張了,怎麽感覺不像是求婚,倒像是要談談升職加薪的問題啊?
“大櫃。”
胡橙抬眼看他,被他的正裝打扮驚豔了一下,包裹在剪裁合身的西裝之中的身體提拔而結實,肩膀很寬,胸線繃得很緊,胸以下都是腿,頭發梳得溜光水滑,像被狗舔過的一樣,真像個小白臉。
“我要辭職。”胡橙眼睛裏帶著驚豔的神色,一開腔就是升職加薪的標準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