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垃圾騙色男友 (1)
看了大概二十幾頁書, 陽光太好，靠枕太軟，陸小可眯眯眼睛感受著灑在身上柔和的溫暖，沒一會就睡過去了。
昨晚瘋的有點過, 他現在腰酸背疼怎麽都不得勁, 狗一樣縮在巨大的吊床上搖搖晃晃, 沒一會就睡得人事不省了。
迷迷糊糊中，陸小可感覺到有一隻大狗腦袋不停地湊在他的頸間拱來拱去, 衣服都要差點被他卷下來了，布滿味蕾的舌尖還要舔自己的臉, 搔的皮膚癢癢的。
陸小可太困了, 腦袋昏昏沉沉回憶了好半晌也沒想起來自己究竟有沒有養狗，他下意識伸手拍了一把大狗的腦袋，呢喃道：“別動。”
那狗非但沒有安分下來, 反而身量逐漸加長, 四肢將他整個人都圈在懷裏, 毛茸茸的毛蹭的他越發舒服。
陸小可也不嫌棄他了, 甚至手指不自禁插進狗狗的毛裏，幹燥柔軟，手感很好, 他甚至生出了閑心想，和秦風商量下養隻狗也不錯。
“還沒醒？”耳朵上被輕咬了一下，酥酥癢癢的, 濕潤的觸感順著耳蝸延伸進去，陸小可推了推他，揉著眼睛總算看清楚大狗的真麵目，扁了扁嘴黏黏糊糊問, “你怎麽下來了。”
“才認出我，剛以為我是誰？”秦風腦袋頂上的頭發亂糟糟的，都是剛才被陸小可抓亂的。
“沒，沒以為誰。”總不能說是夢到狗了吧，那真的會被狗日的，陸小可心虛地晃了晃腦袋，越過他在桌子上摸了摸，“手機遞給我，幾點了？”
秦風掐著他的臉，質問道：“真的沒想誰？”
陸小可一挺胸：“我能想誰，還不就是夢見你了，一睜眼起來又看見你，有點小驚訝。”
秦風似信非信，摸過手機的同時看見桌上的書：“你拿下來的？”
“嗯。”陸小可按亮手機看了看，上麵無數多個未接電話，“封麵很好看，我就拿下來看看，沒注意裏麵不是中文的。”
封麵底色整體呈深藍色，一個油畫勾勒的小姑娘背對著讀者，眺望著夜晚的大海。
“我記得上麵有一本翻譯過的，改天找一下，手髒，別老揉眼睛。”秦風拉過他的手，在臉上蹭了兩下。
陸小可腦袋歪倒在他的肩膀上，思緒放空了好半晌：“都處理完了嗎，都七點多了，這次很難辦？”
秦風拉過一邊的沙發坐下來，很是熟練地按著他從剛才就一直蜷縮著的腰，力道拿捏得很好，不輕不重，顯然意見是訓練過的，正好這個姿勢和角度還能看到陸小可臉上享受沉迷的表情。
秦風也不瞞他，實話實說道：“上次你救我之後，還有些遺留問題沒有完全處理完，不過很快了。”
陸小可是不懂，但他明白秦風公開自己是同性戀，還有了固定的同性伴侶之後肯定會受到多方麵的質疑，說不定還會影響公司的股價等等等。
總歸是新仇舊怨加在一起，麻煩多多。
秦風揉揉他的腦袋：“不用擔心，我會處理的。”
公司總有那麽一些仗著年齡大、資曆高就倚老賣老的人，他們想把自家女兒嫁進來，也不看看到底有沒有進秦家的資格，竟然還敢聯合股東們合力反對自己的家事，真是不自量力。
秦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指尖點著陸小可的柔軟的唇瓣，輕輕摩擦。
他想或許是他最近心情好了，對底下人脾氣也好了，竟然都敢跟自己叫板了。
如果是其他無關緊要的事，秦風說不定還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可現在他們竟然集體針對他的底線，那就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清算一把，順便也讓大家都知道知道這人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也好，省的以後還有人不斷要往自己身邊塞人。
他可以選擇不收，但如果被小孩看見了，可能會生出不必要的誤會，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少沾染比較好。
他看著陸小可眯著眼睛愜意地似乎又要睡著的模樣，心裏不確定地想，這小孩，應該會誤會吧，應該，不會不介意的吧。
“餓嗎？”秦風點著他的眼睫毛，感受著指腹微微的瘙癢，問道。
陸小可眼睛都不睜，懶洋洋地說：“你覺得呢？”
他已經很多年都不知道餓是什麽狀態了，不是不餓，隻是不懂什麽叫餓。
秦風沉默一瞬，站起來：“那我去給你熬點湯。”
“你吃了沒？”陸小可拉住他的手，“就讓阿姨弄吧，我沒關係的。”
阿姨是正經廚師出身，一切都以色香味俱全為主，可陸小可偏偏吃不了太油的，太膩的，甚至是太稠的，當然，太醜的他也難以下咽，他稍微有點顏控，嗯，是嚴重顏控。
甚至秦風喝起來完全沒區別的兩道湯在他這邊卻是天壤地別，所以阿姨一般做不出來陸小可能吃進嘴的，秦風沒辦法就隻能自己按照陸小可描述的口味學著做，專門，為他一個人做。
好在他在國外自己住過一段時間，有下廚的經驗，還算上手。
秦風：“還沒。”
陸小可猶豫一瞬：“剛睡覺的時候我好像聞到西紅柿雞蛋的味道了，是阿姨熬的湯還是醬料，衝點水我就吃那個吧，你也去洗個手，一起吃飯。”
秦風眼睛亮了一瞬，立刻抱他起來：“真的？”
他記得之前陸小可尤其抵觸雞蛋，每次切成幾乎看不見的碎片都能被他察覺，然後拒絕喝湯。
陸小可揪著他腦袋上的毛，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是呀是呀，真的真的，我想吃，給不給吃。”
“都給你，買個養雞場給你？”秦風說。
“哈哈哈，你怎麽這麽逗。”陸小可笑到一半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驚呼一聲，“別別別，別轉圈，我剛睡醒頭暈，拖鞋，等等等等，你放我下來，秦風，你瘋了是不是？”
陸小可瞪著秦風下菜，喝了不少西紅柿雞蛋湯，綿軟的雞蛋隻吃下去了兩塊，就放下了筷子。
秦風嘴唇動了動，想勸但對這個結果已經很滿意了，最後說道：“冰箱裏還有一杯蘋果汁，一杯胡蘿卜汁，都是鮮榨的，你……要不喝點胡蘿卜汁。”
“嗯。”陸小可跳下凳子，在他嘴角上親了一下，又左右蹭了蹭，抹了他滿嘴的西紅柿汁，心情不錯地笑眯眯先去陽台拿了手機，再去廚房捧著胡蘿卜走進飯廳，扶著秦風的肩膀坐下來。
飯廳采用的是吧台設計，一套都是根據秦風的身高設計的，對於陸小可來說凳子有點高，但他很喜歡這種坐下腳尖離開地麵的感覺，所以也就沒改，結果就是每次都要踮著腳尖扶一把秦風才能穩當上去。
秦風轉臉問：“不去客廳？”
陸小可咬著吸管呼嚕呼嚕，吃到不少胡蘿卜渣滓，心想阿姨也真是的，最近的蔬果汁怎麽這麽稠，這麽粗的吸管都要吸不上來了，盯著手機含含糊糊回答：“沒事，陪你吃飯。”
他上半身整個都倚靠在秦風的脊背上，刷手機。
除了滿屏幕各種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還有不少未讀短信，陸小可看了看右上角原本滿格的電量此刻隻剩下了一小半，撇撇嘴暗自佩服楊樹的耐心和堅持。
早有的話不就不會這麽慘了。
真是尤其值得後悔，看來悔意值能上升不少呢。
係統：“……”實在不想說悔意值上升的確實很快，尤其是近段時間，楊樹越慘，悔意值越高。
它有一種以後任務都會如此跑偏的預感，真危險。
本來這第一個世界它都已經不抱任何希望，隻希望能盡快給宿主一個教訓，早日回到原本的任務完成軌跡中，可現在……計劃泡湯！
這孩子恐怕深深迷戀上了自我DIY的任務完成手段。
陸小可點開一條短信“君豪大酒店包廂302”，沒頭沒腦不知道什麽意思，陸小可眉心微微蹙起，手指輕按又向下滑了滑。
果然在其他短信的內容中就提到了秦風，以及秦風公司最近遇到的麻煩事。
簡直詳細，比秦風對自己說的要詳細千百倍，就像是扒在秦風辦公室偷聽到第一手資料一樣，說什麽秦風已經被公司董事們逼到了牆角，如果還執意和陸小可在一起，那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失去，甚至……
留白很是巧妙，讓看消息的人遐想萬千，很想知道甚至會怎麽樣。
陸小可舔了舔嘴唇，鼻子發出粘膩的嗯哼一聲，隨手又打開下一條短信。
“要是想救秦風的話，就到君豪大酒店來找我。”
“時間你定。”
陸小可眯眯眼睛，心想你自己是個蠢蛋，也順帶把我當成蠢蛋了嗎，就算秦風有麻煩，找你能有什麽用。
再說，陸小可自豪地瞄了一眼某人帥氣的側顏，他們家秦風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能在這小陰溝裏翻船？
齊齊看下去，全都是沒營養的騷擾短信，陸小可一鍵勾選，正準備全部刪除的時候，瞄到其中一條短信，他緩緩眯起眼睛。
“別忘了我手上還有跟你在一起的照片。”
“……”陸小可歪著腦袋想了好半晌，也沒記起來楊樹能有林潛什麽樣在一起的照片，畢竟兩人見麵很少，公眾場合楊樹單方麵就很注意，勾肩搭背的照片絕對不可能有，私下裏差不多都是林潛被打的鼻青臉腫，或者是正在反抗性侵的，這貨不管是什麽樣的發出來最後恐怕受譴責的還是楊樹自己。
這人是被逼到絕路上，腦子卡住不轉了嗎，以前也沒發現智商這麽不夠用的。
“怎麽了？”秦風微微低頭，下巴正好蹭在他的腦袋頂上問道。
“沒什麽，看到一個笑話，嗯，還是年度最佳的那種。”陸小可搖了搖頭，下巴磕在他的手臂上半仰著臉問道，“你吃好了？”
秦風看了一眼還剩下的小半碗米飯：“還沒，你要是累了就先……”想說去客廳，可就是因為舍不得兩人現在親密的坐姿才吃的這麽慢，最後一句話含含糊糊還是沒說出來。
幸好，陸小可盯著手機隨口說道：“那你吃吧，我再靠一會，不想動。”
秦風嗯了一聲，嘴角微微上彎。
燈光打在兩人的身上，氤氳出溫馨和諧的淡光，從外麵看過來，在無邊的夜色下就是很普通的亮著燈的一戶人家。
“林潛，這段關係中你應該不想扮演一個因為想要上位，著急踹了前男友又找了秦總的角色吧。”
“……”陸小可翻看著短信問係統，“任務對象的腦袋受刺激壞了的話，這悔意值該怎麽計算，是不是直接上升到百分百？”
係統：“……經檢測，任務對象的精神狀態良好。”就是現下走投無路可能有點瘋狂。
陸小可自言自語：“不應該呀，我又不傻子，三兩句話就被他騙去了？”
係統艱澀開口：“楊樹的思路其實是沒問題的，如果是林潛，說不定真的會去。”
陸小可：“……”感情林潛是傻子。
“可如果是林潛的話，根本沒有去的必要吧。”陸小可無奈，“秦風喜歡的是我，如果是林潛的話，兩個人根本不可能有交集，更不可能有奸情，換成林潛，他現在應該還在楊樹的家暴下瑟瑟發抖苟且偷生呢。”
係統：“……”雖然很不想誇宿主，但事實確實如此，即便是相同的境遇，生活中宿主這種性格明顯會比林潛要過的好太多。
陸小可也是閑著無聊，本來想刪除的可一想到楊樹的智商忽然下線，就不受控製地想繼續往下看。
很多短消息都是重複的，翻了很久才又看見一條新鮮的。
“一定要單獨來見我。”
“單獨去見你，我的智商不就跟你在同一條水平線上了？”陸小可吐槽完，隨手刪除了所有的未接來電和短信，點開一本小說迅速忘了楊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係統問：“你要去嗎？”其實它想說的是依照林潛的性子肯定是要去的，但想到它的宿主從來都不在乎是否OOC，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過陸小可卻是點了點頭：“去呀。”
係統一時沒反應上來，啊了一聲問道：“你去？”
“是呀。”陸小可說道，“正好借這個機會結束任務，以後就不用總是掛念著了。”
係統：“……”從始至終你根本就沒掛念著。
秦風好不容易吃完，碗筷向前一推，直接扛起陸小可就走。
陸小可差點沒抓住手機，在他肩頭敲了一下：“你嚇我一跳，輕點，我剛吃完飯，別被你顛的吐出來。”
秦風身子微微僵硬，說著的，他尤其害怕吐這個字。
陸小可反應過來，捏了捏他大臂上的肌肉，堅硬結實，怪不得輕輕鬆鬆就能將自己抱起來，感慨之餘打趣他：“沒事，我就是開開玩笑，雞蛋都快消化完了。”
半晌後，秦風悶悶地說道：“我問過，醫生說你經常不吃飯，胃動力慢，消化也會比常人慢很多。”
陸小可愣了愣：“你去問醫生了？”
“嗯。”秦風輕輕將他放在沙發上，捏著他的腳給他做足底按摩，猶豫了半晌這才接著說，“我先上網查的，聽說是心理疾病，我怕你諱疾忌醫，就自己去問了醫生，大概描述了一下你的狀況。”
陸小可腳尖踩在他的膝蓋上，揚著下巴得意地笑：“然後你就打算循序漸進，讓我慢慢接受食物？”
秦風低著頭：“醫生說的，我隻是謹遵醫囑。”
“好吧。”陸小可低頭，抱著他的腦袋輕輕拍了兩下，“秦風，謝謝你，你對我真好，這時候說喜歡你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感覺有點像是貪圖你的好，但我覺得我是真的真的真的更喜歡你了，遇見你，簡直是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了。”
秦風抬起臉，按著他的後腦勺就著這樣的姿勢給了他一個深吻，親完之後，陸小可就隻能氣喘籲籲地歪倒在秦風懷裏了，雙手還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前襟，鬆開之後全是褶皺。
秦風麵無表情，但耳朵尖紅紅地說道：“我這輩子的運氣，都用來遇見你了，又預支了下輩子的運氣讓你喜歡上我，對你好我高興，你讓我對你好就是對我好。”
陸小可差點被繞進去，他親了親秦風的嘴角：“不要預支下輩子的，因為不需要幸運我就已經愛上你了，下輩子的幸運留著我們還要相遇，然後我還是會主動愛上你的，我保證。”用我所有輩子的性福生活保證。
“嗯。”黑社會老大一臉認真點頭的模樣也是反差萌，看的陸小可心肝都在顫抖，隻想扒了自己的褲子小心翼翼湊上去，輕聲問，請問可以讓你的大寶貝放在我的保險箱裏嗎，還一定要是小心翼翼生怕嚇到對方生怕對方拒絕的態度。
“對了。”陸小可忽然捏了捏他的臉，問，“後天你在家嗎？”
“後天？”秦風摸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備忘錄，“早上有個會，中午要跟項目合作人吃飯，下午直接回公司，還有個會。”
“兩個會不重要，項目合作人吃飯可以推到第二天早上，你要哪個時間段？”
“哪個時間段我都不要，推什麽，就是我看附近好像新開了一家咖啡店，聽說種類挺齊全，想去看看。”陸小可真的很喜歡咖啡了，各種口味的，但他自己不會煮，更不懂比例搭配，所以還是喜歡在外麵喝。
秦風皺眉：“咖啡因要少喝。”
“又是醫生告訴你的？”陸小可呼嚕呼嚕他的毛，“我知道，我現在都已經吃的很健康了，偶爾一次沒關係的，咖啡真的是我的愛，你不要剝奪我愛它的權利。”
秦風張嘴正準備說話，陸小可忽然打斷他，捏著他的耳朵跟端著茶壺似的，一本正經說道：“當然，你是我的最愛，如果你不讓我喝的話，我肯定不喝，雖然沒影響但有點不開心，你忍心讓我不開心嗎？”他撅著小嘴巴歪著腦袋看秦風。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萌也賣了，秦風哪抵擋住這波可愛攻勢，沒堅持兩秒鍾就板著臉說道：“好，過兩天一起去，但一次不能喝太多，以後要是喜歡的話再去。”
“你隻是近期喝得健康，醫生說你本來胃就不好，你又偏偏喜歡涼的咖啡因，真是。”
“哈哈哈。”陸小可爆笑出聲。
秦風一臉懵。
陸小可手指點了點他的下巴：“你變得好嘮叨，一點都不像你自己了。”
秦風：“……”
“好好好，聽你的，都聽我們家掌櫃的，愛你麽麽啾！”陸小可嘻嘻笑，“我還挺喜歡你這麽嘮叨的，感覺比以前不說話要有人氣多了。”隻是上床的時候還是不要那麽多人氣比較好，畢竟除了第一天晚上會臉紅，後來一言難盡。
這幾次陸小可都不記得他什麽表情了，每次狠的都讓他以為再往前撞一下自己就要看到鬼門關了，每次都隻是無能為力翻白眼，哪還有餘力觀察秦風什麽表情。
秦風頓了頓，本來都站起來了，聞言又蹲下，左臉湊上去。
陸小可楞了一下，忽然笑出聲音，在他臉上啾了一下：“好啦~你怎麽這麽可愛！”
麽麽啾不是要親一下嗎？秦風不是很懂，疑惑看他一眼但也沒問。
反正他的世界秦風有很多都不甚明白，但他就是喜歡這個人，超乎尋常的喜歡，喜歡到為了他可以改變自己的喜好甚至於生活方式的喜歡。
就好像，你以為我的付出是讓你高興，可你不知道的是，我為你做這些，看你露出喜悅的表情，其實我內心裏比你更高興。
*****
明晃晃的燈光下，陸小可望著一桌豐盛的飯菜抿唇不語。
楊樹就坐在他的對麵，原本水潤的眼睛黯淡無光，兩頰深深凹陷下去，佝僂著腰坐在那裏，比上一次見到的還要狼狽不堪，有點像是饑荒地區逃難出來的。
陸小可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視線在他不知道是洗不幹淨還是根本就沒洗皺巴巴的衣服上逡巡半晌，嫌惡地轉開臉。
楊樹拿起筷子，筷子尖在空空如也的碗裏輕輕點了點，並沒有夾起什麽東西又放下了，長歎出一口氣：“小潛。”
陸小可挑了挑眼眉，視線重新落在他蒼老了數十歲的臉上。
或許是最近生活負擔過重，楊樹累的兩條胳膊撐在桌子上才勉強坐著，原本寬闊挺拔的雙肩塌陷，凝望著陸小可的眼睛明明還算是示弱的神情，但卻因為眼白過多的紅血絲顯得麵目猙獰，眼瞼更是發青發白，說他是地獄上來討債的惡鬼也毫不違和。
“你叫我什麽？”陸小可把玩著茶杯，低頭看著裏麵漂浮的茶葉梗，多看他一眼都感覺自己眼睛和耳朵都遭受了重度汙染。
楊樹一愣：“小潛？”
陸小可點頭，抬臉翻了個白眼，瞄到楊樹緊繃的麵皮，嘴角微微上揚。
楊樹見他笑了，原本抿緊的嘴唇也慢慢鬆開，就在他張嘴想要說話的時候，陸小可忽然笑意更深，直接打斷他：“真惡心。”
楊樹笑意猛地僵在臉上。
陸小可手指點著茶杯：“之前你接近我，我就想吐，甚至割腕自殺都不想你碰我，我還以為我是因為接受不了同性戀，可自從遇到秦風之後我才知道，不是我的原因，隻是因為你太惡心了，從內而外散發著腐臭的味道，一分一秒我都忍不下去呢。”
“可是，當初你對我太好了，我不忍心拒絕你，所以違背自己的內心和你在一起，但，那種惡心，從未消退。”陸小可笑吟吟地一字一句說著惡毒的話語，手指輕輕點在桌麵上，卻像是大錘咚咚咚敲在楊樹的心尖上，震得他兩耳發聵，眼前發花，即便是坐著也腳下發飄，“離開你的那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有難過，有後悔，但更多的還是慶幸和鬆了一口氣，遠離你之後就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不少。”
他挑著眼眉：“你不相信？你都沒覺得我三番四次找你分手就是最好的解釋嗎，那時候我是真心實意想離開的，可一想到你說你是真愛我，我就有點不忍心傷害你，我其實，是在施舍你，嘖嘖嘖，不過，看來我看人的眼光很不準，哦，是很爛了。”
楊樹原本蒼白的臉色唰地變黑，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眼神先惡狠狠地瞪著陸小可，胸膛因為太過氣憤劇烈起伏。
被別人侮辱，被別人嘲笑他都能忍，可怎麽能被林潛嘲笑，被一個自己從來沒放在眼裏、被一個自己一直當做是充氣娃娃，認為是鞋底汙泥存在隻是用於被人同情可憐的人嘲笑，楊樹怎麽忍得住。
施舍自己，他有什麽資格？
來之前所作的心理準備完全崩盤，他渾濁的眼眸猶如叢林深處的毒蛇一般，豎瞳直勾勾地盯著江夏，一改剛才的討好，立刻換了一種冷冽的態度：“林潛，短信你也看到了吧，我警告你，今天你可不是來吃飯的。”
陸小可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是啊，我當然知道，這種喂豬的菜我怎麽可能會吃。”
楊樹哽了哽，臉上掛著嘲諷的笑掩飾內心的羞窘和恥辱：“林潛，我還真是小看你了，以前隻當你是真的單純，沒想到你才是真的演技帝，怎麽，耍的我團團轉很有趣嗎，當初答應跟我也是想攀高枝吧，你也就是孤兒院出來的沒爸沒媽吃糠咽菜長大的，不過是生活好點了眼睛就長在腦袋上了？”
“你想多了吧？”陸小可笑，“攀高枝？我當時眼瞎我承認，畢竟人要勇於承認自己過去的錯誤，誰還沒有點非主流的黑曆史了，隻是你這樣抬舉自己我就看不下去了，你算個狗屁高枝？要錢沒錢要長相沒長相，要不是老子當年剛出孤兒院，沒見識還傻乎乎的，單蠢地相信你會對我好，覺得你追著我可憐巴巴的當你是朋友，怕傷害你有效地心靈，誰會多看你兩眼？”
這話陸小可說的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畢竟罵的是林潛，不是他。
“你不知道我牙尖嘴利，可能是因為我覺得你惡心，沒跟你說話吧。”陸小可聳聳肩膀，“我一直都這樣。”
“……”明明之前都是自己躲著他，怎麽現在又變成自己死命巴結著他了，莫名覺得不對，但這些話已經劇烈翻騰起他本就積鬱在胸口的怒氣，楊樹深吸一口氣，冷哼道，“哼，不過是孤兒院出來的一隻狗雜種，人家不過就是玩玩，你還真以為自己就是塊寶了？”
陸小可斜睨他：“那你也不過是上不了席麵，人人嘲笑的私生子而已，還是孤兒院都不收的那種，有什麽資格說我，好歹我現在的生活也是你不能企及的高度。”他笑笑，又說道，“畢竟現在的我可以嫌棄這裏的飯菜不好吃，不願意吃，你呢，磕了多少頭才找到這裏來的，我可是知道你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的，這是被誰當成棒槌推出來了吧，今晚的飯錢準備好了嗎，就是你想要賣身還債也沒人願意要你這種貨色吧。”
“林潛，你！”楊樹忍無可忍，蹭地站起來，帶倒了麵前的茶杯，茶水濺的到處都是，水滴滴答答順著桌角流下去，原本皺巴巴的襯衫和西褲更是點點茶漬清晰可見，可現在的楊樹已經不是那個去哪兒都要整理儀容儀表的楊樹了。
他怒氣衝衝地瞪著陸小可，嘴巴張的極大急喘著氣，恨不得將他整個人都吞吃入腹，可惜他現在還不能碰這個狗雜碎。
陸小可翻了個白眼：“林潛這名字就這麽好聽？三番五次地叫，再叫下去我都要去申請專利了，你這樣級別的根本沒有資格叫。”
這麽長時間一句正題沒說的，自己倒是被他氣的腦袋頂冒煙，楊樹“砰——”的一聲將自己重新摔回到座位上，竭力鎮定下來眯著眼睛打量遊刃有餘的陸小可。
林潛變了，已經徹底變成他完全陌生的人了。
也許他本性如此，隻是會裝而已。
楊樹氣極，明明是他想找樂子，最後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樂子玩弄了。
他黑著臉，瀕臨爆發，但也不敢像以前那樣說動手就直接開打。他放棄了來之前想用同情牌喚醒林潛對自己殘存愛意的計劃，眼珠子轉了兩轉，伸手解開襯衣最上麵兩顆扣子，露出根根肋骨，啞著嗓子說道：“林潛，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陸小可低著頭，沒說話。
楊樹煩躁地抹了一把臉，自顧自說下去：“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秦風給你的，沒有他你就什麽都沒有，可你知道嗎，現在的秦風已經自身難保了，那還顧得上你？”
楊樹沉浸在自己勾勒的美好幻想中，興奮高亢，聲音都拔高不少：“我跟你說，隻要你跟我們好好合作，我保證，你絕對會比跟在秦風身邊還要拿得多，他當你什麽，玩物，但是你是我們的合作夥伴，隻要你幫著我們對付他，林潛，我們可以承諾給你現金，房產，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他激動地唾沫星子都飛出來：“再說，你別看現在秦風風光無限，可滄海桑田，再過幾天秦氏肯定要大換血一次，到那時還不知道秦風能剩下什麽，你說那時候你能落下什麽，但你要跟著我們，你就是功臣，想要什麽沒有？”
陸小可挑著眼眉：“我不懂你說的。”
果然還是那個無知，隻知道靠美色誘人的林潛，楊樹眼底帝閃過一絲嫌惡，但更多的還是亢奮，完全沒注意陸小可此時麵上詭異的神情：“沒事，你隻要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需要我做什麽？”陸小可直接打斷他。
還沒適應這個完全不顧忌他感受的林潛，楊樹臉上跟調色盤似的紅紅綠綠，霎是好看，也尷尬：“我……”
“要說就快點說，我沒那麽多時間給你浪費，秦風還有半個小時就回去了。”眼看著他湊過來，陸小可嘖嘖兩聲，撇過臉。
“林潛，你不要找茬，我這不是正要說。”楊樹被他懟的火氣蹭的就上來了。
“是呀。”陸小可不以為然點頭，“既然你明知道我是找你茬，那你可以不叫我呀。”
楊樹：“……”秦風的死對頭找到他就是因為他是林潛的前男友，還是林潛“深愛”的前男友，他現在還不能得罪林潛，不能！
一定不能讓那些人知道自己跟林潛的關係已經鬧得很僵了，如果自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那自己就真的一絲機會都沒有了。
楊樹僵硬著嗓音：“你需要做的很簡單，就是盡可能地抹黑秦風，讓站在他那邊的董事都相信他隻是暫時的精蟲上腦，不管不顧公司大局，隻因為一個男人就……”
“這是抹黑他嗎？”陸小可緩緩眯起眼睛，“這不是他愛我的表現嗎，他愛我怎麽了，跟他工作能力有關係嗎？”他聲音淡淡，但麵上已然開始不耐，要不是體力懸殊，他打不過楊樹，不然早就拍桌而起，把麵前人揍成豬頭了，這什麽JB說法。
就算想勸他窩裏反，也不至於用這種說法吧。
係統：“……楊樹可能也不知道計劃的全部，他可能想表達的是暫時，暫時而已。”
陸小可冷笑道：“他就是一顆小釘子，根本沒有知道全局的資格，也不曉得到底哪來的自信，還許了那麽大的海口給我，真笑死人。”
“你是開玩笑嘛？”陸小可開門見山，“楊樹，我以前倒是沒發現你這麽幼稚的，哦，還是說的難聽吧，你怎麽這麽蠢，我擦，你前三十年都白活了？就這點流言蜚語就能把秦風從坐了將近十年的位子上拉下來？”
“還拉著我跟你一起幹，你TM當我傻呀？秦風到底是做了什麽給了你這種他跟你一樣沒用的錯覺？秦風要是連這點小事，對，就是小事都處理不好，他還活的到現在嗎？臥槽，真TM窩火。”
楊樹驀地瞪大眼睛。
陸小可眯眼睛：“秦風喜歡我，我也喜歡他，跟他公司、跟他工作能力有毛關係，你還是回去告訴那些讓你來的人，沒能力就不要掙紮了，你們是抓不到其他把柄了是不是，從這地方下手，也是夠可笑的，我看我必須質疑想出用這種方法試圖搞垮秦風的人不是老了智商退化了就是可能還沒睡醒，做了白日夢。”
楊樹憋得臉蛋通紅，想反駁卻發現對方說的好像都是對的，根本無從下口。
不過想到那些人對他許下的豐厚願望，楊樹下意識放軟了語氣：“林潛，不是你想的那樣的，這當然隻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陸小可鄙夷和同情地看著他，冷哼一聲道：“楊樹，你怕不是被騙了吧，快別把你那蠢辦法安利給我了，我今天來不是為了跟你合作什麽的，我就是想看看你現在混成什麽鬼樣子了，看到你過的不好，還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怎麽就這麽爽呢。”
說完他看著楊樹純黑的臉哈哈大笑了兩聲：“對對對，就像現在這樣，我就是喜歡看你現在這種，明明忍不了我但就是不能對我動手，還要求著我的模樣，真TM爽，簡直了，這包廂我來之前打過招呼了，裝了攝像頭，以後心情不好了就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