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胃癌是假的,對嗎。”安溪平靜地問她,“你一直在裝病騙我。”


  岑舸扣緊安溪的手:“這件事你可以罵我,是我錯了。”


  安溪看著岑舸用力的手指,問她:“你會封殺我嗎?”


  岑舸不明白:“什麽?”


  安溪直視岑舸的眼睛,目光看起來很平靜:“你會在娛樂圈裏封殺我嗎?”


  岑舸猜想到什麽,眸光一動,還沒說話,就聽到安溪說:“算了,你要是想封殺那就封殺吧,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岑總,以後你如果再糾纏我,我就把你過去和現在做過的事,全都公之於眾。”


  安溪把岑舸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在老婆懷孕流產的時候婚內出軌,在公眾眼裏可是無法容忍的道德大罪,岑總,你身居高位,受得了輿論的口水戰嗎?”


  掰開岑舸的手,安溪後退一步。


  房間裏燈還沒關,燈光明亮,清晰照出安溪的平靜又決絕的表情。


  這表情像無聲但洶湧的海嘯,凶狠地從岑舸的眼睛衝擊進她大腦,拍得她意識瞬間空白。


  “不……”岑舸驚慌地往前跨了一大步。


  安溪先她一秒,關上了門,讓衝過來的岑舸隻能碰到那冷硬的門板。


  岑舸腦海裏的海嘯翻騰著退出去,隻留下兩個字——完了。


  安溪那個看著平靜的目光,比任何話語,也比事實都鋒利堅硬地告訴岑舸——她們要完了。


  岑舸一直在安溪門口沒走。


  小苗早上來給安溪送早飯,看到門口守著的岑舸,腳步一停。她回想起昨晚安溪突然關機的事,瞬間理出因果關係。


  安溪這會沒手機,小苗也不想和岑舸多說話,她潛意識裏總有些懼怕這個漂亮卻淩厲的女人,猶豫兩秒,小苗退回電梯。


  等了半小時,小苗再去看。


  岑舸竟然還在門口守著。現在已經八點了,安溪十點得到劇組化妝,中午有她的戲要拍,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小苗壯著膽子走過去,說道:“我們安溪姐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她馬上要去拍戲,現在必須要出來吃早餐,你……”


  小苗瞄了眼岑舸的冷臉,欲蓋彌彰地把手裏的外賣藏到背後,硬著頭皮說:“麻煩你過兩天再來找她。”


  岑舸壓根沒看小苗,她臉上冷如寒冰,黑眸裏毫無情緒,又好像壓滿了情緒,整個人陰沉得像是暴風雨將至前的天。


  小苗等了幾秒,才聽到岑舸冷啞的聲音:“你替我轉達,我晚上再來看她。”


  她說完便走。


  走廊光線不足,她背影漆黑瘦削,步伐明明又穩又快,可小苗總有種她隨時會折斷倒下的錯覺。


  等岑舸走遠,小苗去敲安房間門,隔著門告訴安溪岑舸已經走了。


  安溪打開門,返回套房客廳,縮在沙發裏。


  她熬了個通宵,又沒好好化妝,臉色差得難看,懨懨地靠在沙發裏,盯著虛空出神。


  小苗一樣樣把早點擺出來,雖然很想知道安溪和岑舸怎麽了,但她向來不多嘴,安溪自己不說,她絕不八卦打聽。


  “對了,”小苗轉而說起別的,“鬱舟姐今早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你出什麽事了,不回消息還關機,她讓你給她回個電話。”


  安溪沒精神道:“你幫我回吧,就說我最近……心情不好,過段時間我再聯係她。”


  小苗答應。


  “還有……”她瞄著安溪臉色,小聲說,“那個岑總,說晚上再來找你。”


  安溪木著臉,看起來好像沒什麽反應。


  小苗便什麽也沒說了。


  安溪早上隻喝了幾口粥,八點半,她離開酒店,到劇組化妝。


  她中午要拍一場騎馬被追殺的戲。


  因為騎的是真馬,跑的也是真草原,不能完全控製現場,開拍前導演和馴馬師反複叮囑,叫安溪上馬後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感覺不對,及時叫停。


  安溪認真答應。


  她蹬著馬鞍上馬,導演又去叮囑旁邊的配角和群演,調整大家位置,再次整理布景。


  安溪拉著韁繩,慢慢開始走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導演拍拍手,拉回大家注意力,最後調整了一下幾個群演的位置,終於打板開拍。


  安溪立馬進入角色狀態,表情驚慌地駕馬逃命,背後跟著大串侍衛丫鬟以及入侵的蠻族,場麵宏大又混亂。


  導演舉著喇叭,不斷呼喊,控製調整演員們的節奏以及位置。


  以往導演也這樣用大喇叭呼喊說話,安溪進入角色狀態以後,完全不受這些喊聲影響,但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總是分神去聽導演說的話。


  安溪注意力走偏,馬蹄前方的坑洞也沒及時發現,等她看到,身下的馬已經高高揚起蹄子,重重踩進坑裏。


  安溪急忙勒馬,還是晚了。


  馬下失蹄,馬身頓時摔倒,將安溪甩飛出去。


  安溪摔在草地裏,翻滾兩圈,狠狠撞上一塊大石頭。


  胸口和後背劇痛,她縮起身體,意識好像也摔飛了,半響沒能回過神。


  周圍響起混亂的呼喊說話聲,趕來的助理和工作人員團團圍住安溪,詢問她的狀況。


  安溪按著疼痛的胸口,五感慢慢回歸,她拉著小苗的手站起身:“沒事,草地很軟,應該沒傷到。”


  “要不要去醫院?”小苗緊張道,“你一直捂胸口,是不是肋骨裂了?”


  安溪壓了壓疼痛的肋骨,隻是皮肉疼,骨頭沒事。


  “沒事,歇會就好。”


  安溪休息了十幾分鍾,疼痛慢慢緩過去,她再接著拍戲。


  這次她不敢走神,安全上沒有問題了,入戲狀態卻不對,演得不好。導演並不滿意,隻是顧慮著馬戲的危險,沒有喊停,就這樣過了。


  安溪收工回酒店是晚上十二點。


  她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和小苗交換,住下兩層的普通大床房。


  岑舸沒料想這一點,在安溪門口等了空,等她看到小苗來拿東西,才知道安溪已經住進了另一間房。


  她今天見不到她了。


  小苗收拾好安溪需要的物品,拎著行李袋出房間。


  岑舸還在門口。


  走廊上燈光暗,但房間裏燈火通明,泄出的亮光清晰照出岑舸陰沉的側臉。


  岑舸今天隻畫了淡妝,頭發束在頸後,側身站著,身體單薄,氣場鋒利,冷銳得像把不近人情的劍。


  看一眼都會被那股冷冰冰的氣場刮傷。


  小苗偷瞄了一眼,立馬收回視線。所以她畏懼,並且不喜歡岑舸,總覺得這個漂亮的女人危險,且有病。


  小苗屏著呼吸,小心往外走。


  “站住。”岑舸忽然出聲。


  小苗繃緊神經,緊張又戒備地看岑舸,脫口就說:“安溪姐不想見你。”


  岑舸冷冷看著小苗。


  她眉眼冷厲,麵無表情看人時格外有壓迫感,小苗忽然想起不久前跨年那一天,岑舸站在臨時搭建的大棚門口,送安溪離開時眼底那溫柔從容的笑意。


  簡直兩個人。


  “我明天還會來。”岑舸留下這句話,越過小苗離開。


  小苗盯著她背影,很想說“你不論哪天來,安溪姐都不想見你”,但她沒敢說出來。


  回到房間,小苗把自己遇見岑舸的事情複述一遍。


  安溪電視櫃前敷麵膜,一言不發。麵前黑屏的電視屏幕倒映出她蓋著麵膜的慘白的臉,兩隻眼眶黑漆漆的,像兩個無神的空洞。


  小苗把安溪明天要穿的衣服掛出來,憋了又憋,還是沒憋住,多嘴說:“安溪姐,那個岑總是不是心理有問題啊,我每次看到她都滲出一身冷汗。”


  安溪摸著麵膜,平淡地回了個嗯。


  小苗停下手裏的動作,看了看安溪。


  安溪今天一天狀態都不很對勁,小苗形容不出來那種不對勁。


  安溪看起來是正常的,安靜溫和,好像隻是心情不好,但這層表象之下,還有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小苗撓了撓臉,拚命在腦海裏找詞語形容這種不一樣。


  安溪敷完麵膜,洗臉,再仔細認真地擦完護膚品,最後拿出劇本,背明天的台詞。


  小苗收拾完,起身離開。


  “安溪姐,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小苗站在門口說話。


  安溪沒看她,隻點了點頭。


  酒店房間的燈是稠密的暖黃色,照在東西上總有一種失真的油畫感,也讓屋子裏的所有物品都覆著一層過分柔軟的暖色。


  安溪坐在等下,垂著睫毛看劇本,光從頭頂灑下,在她眼下拉出一道細軟的陰影。這理應是一副很柔和唯美的畫麵,但小苗卻隻在安溪身上感受到一種平靜的死氣。


  小苗恍然,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形容安溪此刻狀態的詞句——被抽幹了生氣的行屍走肉。


  安溪的平靜溫和之下,是毫無生機的死氣沉沉。


  安溪晚上又睡不著,別的事她也不想做,就坐著凳子上,反反複複地背明天要用的台詞。


  時間一分一秒的熬過去,放在一旁的平板屏幕忽然亮起。


  是小苗發過來的消息。


  安溪暫時不用手機,為了聯係方便,小苗在平板上登錄了自己的微信小號,留給安溪用。


  拿過平板,點開。


  “安溪姐,快看微博熱搜。”


  平板上的微博也是小苗的小號,安溪點進去,熱搜第一位就是——#林安溪與戀人當街拉扯#

  戀人?

  安溪點進去,熱搜第一條是她與人拉扯的九宮格動圖。


  畫麵並不清晰,隻能隱約認出其中一個是安溪,而她的拉扯對象穿著深色通勤裝,個子很高,看不清臉。


  動圖裏,這個高個子女人一直試圖拉住安溪的手,卻被安溪反複甩開,像是一對鬧矛盾的戀人。


  動圖上方,則是娛樂微博主的說明文字:“林安溪這是被人糾纏了,還是和神秘戀人鬧矛盾了在街上吵架?之前聽說她離婚後一直單身,現在看來,好像沒有那麽簡單啊[吃瓜][吃瓜][吃瓜]。”


  安溪點開這條微博看評論,第一條是:“這會不會就是安溪那個離婚的前妻啊,好像一直在求林安溪複合來著。”


  這條的樓中樓評論裏全是質疑,沒有相信這個留評人的空口猜測。


  而這時,發這條微博的博主竟然點讚了“前妻”這條評論,並回複了一個曖昧的狗頭表情包。這等同於是肯定了這條猜測評論裏的前妻身份。


  路人評論瞬間一邊倒向“前妻”這個猜測,不到半小時,林安溪的第二個熱搜接蹤而至,熱搜詞條同樣直擊重點,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林安溪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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