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走已成定局
陳媽已經準備好一桌菜,讓四位神情各異的人移步。
餐桌上,五個人都沒說話,就連平常嘰嘰喳喳慣了的楊曉憐都變得少言寡語。
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吃完一頓飯,真是和平常的氛圍大相徑庭。
陳默根本無心采食,她的不舍感已經貫穿到了血液裏,散都散不去。
這一屋子的人涵蓋了她的親情、友情和愛情,不是說聲再見就能瀟灑地離開。
飯後,楊曉憐說幫陳媽收拾碗筷,鍾晟也走去了廚房,他和楊曉憐的目的一樣,表麵上是幫忙,實際上是給方吾北和陳默獨處的空間。
陳默端了一杯茶給方吾北之後,空氣中流出的全是沉默。
方吾北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噙住陳默的手讓她起來。
陳默不明所以地問:“你要幹嘛?”
“跟我走就對了。”沒有給陳默遲疑的時間,直接將她拉出了門。
陳默心裏清楚明白地知道,隻要是方吾北,無論牽她去哪裏,她都會義無反顧的跟他走。
這就是她,一路傻到底的傻瓜。
方吾北帶她去的地方,是她沒有想到的C城,他倆曾經讀書的城市。
在路上顛簸的兩個多小時裏,方吾北一直冷言不語,在陳默的印象中這是第一次兩人之間沒了聲音。
也對,她遠去的決定,無意製造出的意外,沒有一項不讓方吾北抓狂的。
的士開到烈士公園,方吾北沒有下車,而是問旁邊的人,“記得這裏嗎?”
陳默點頭,怎麽可能不記得。
“我記得有人曾在這裏說過,方吾北你在哪,我以後就跟在哪,你絕對甩不掉我。”
陳默低下頭,曾經的信誓旦旦現在變成了心塞,而她說過的話就像沒有證據的犯案現場,空口無憑。
方吾北看了一眼陳默,對的士師傅說:“去C大。”
C大一詞讓陳默有莫名的觸電般的反彈,那裏有他們太多太多的回憶,最無憂的幾年都留在了那裏。
陳默望著C大的校門口,不敢下車,她怕去過他們共同走過的地方,勾起出國前不該有的回憶,會動搖她地決定。
見車裏的人一直不下車,的士師傅催促:“小姑娘,你還不下車嗎?我可是要做生意的。”
陳默看了一眼在車外看著她的方吾北,咬緊下嘴唇,下了車。
“走吧。”
陳默就被釘住一樣,釘在下車的地方,挪不開步。
“不進去?”方吾北回頭看向陳默。
陳默走到方吾北麵前,“你到底想怎麽樣?”
“隻是帶你去走走,我能怎麽樣?你不是想離開A城嗎?我現在帶你離開A城,不是正和你願?”方吾北冷漠的臉上泛起點點笑容,陳默清楚這樣的笑有多違心。
“要進去,你進去,我不去。”
陳默轉身,伸手去攔的士。
方吾北抓住陳默的手,“不進去的意思是不敢還是不願意?”
“我既不敢也不願意,這樣你滿意了嗎?”陳默眼裏射出了火光,隻要這樣的火光不是憤怒的表現,而是她的慌張不得不靠這些來掩飾。
“好,我幫你翻譯,你不敢是因為你怕這裏動搖出國地決定,你不願意是因為你舍不得,既然你的意誌這麽容易動搖,你的不舍如此收藏不住,為什麽要逼自己做不願意地決定?”
方吾北能看穿她的心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隻不過這次不一樣,就像方晴說的,她不知道拿什麽臉麵對方吾北?
“你錯了,我既沒有動搖,也沒有不舍,反而我很興奮,世界這麽大我終於可以出去走走。”
方吾北當然不會相信這些胡謅的話,“陳默,你騙得別人,騙不過自己的心,更騙不了我的眼睛。”
“你以為你是誰啊,福爾摩斯嗎?你以為很了解我,其實一切都是你的自以為而已。”陳默說這話時有些顫動,原來說假話需要這麽大的力氣。
“是,我是以為我很了解你,但隻是以前的你,現在這個你,我是一點都不了解。”
陳默強忍住隨時會散下的淚水,現在流淚就等於宣告之前努力維持的不在乎都是白費。
“既然大家不合拍,就好聚好散。從此,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們互不幹涉。”
方吾北搖頭,心塞地搖頭,“你好殘忍,一聲不吭的要走,又獨來獨往的要互不幹涉,你把我們這麽多的年感情當什麽?隨手拈來的玩具,玩膩了就隨便丟棄嗎?”
沒有,她沒有。
可是她又怎麽說的出口。她連現在的他都不知道怎麽麵對,更別說以後。
方吾北渴望的眼神裏無疑不是透露出想聽到陳默地否認,但是迎接他的卻是沉默不語。
“默認了是嗎?我很好奇,在你心裏我是什麽玩具?是變形金剛,擊碎了也能複原的無所畏懼,還是蠢到沒知覺的豬?”
被這樣扭曲事實,陳默無言以對。
“或許你已經認為我連玩具都不如。”
“方吾北,你為什麽要這麽想?”陳默應該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可她做不到。
“那你叫我怎麽想?你告訴我。”方吾北麵上生出了無奈。
她就連怎麽跟自己交代都不知道,又怎麽可能告訴得了他?
“我記得,你誤會我騙你那次,你說我沒有把你放在心裏,那現在呢?你可否有把一絲一毫的我放在心裏過?”
“有,你至始至終都在我的心裏,從未離開過。”陳默脫口而出,沒有夾雜半點的思考。
這樣的話不是她來的目的,但是逃不過心底的聲音,她知道她不該。
方吾北心裏有了些欣慰,“在你心裏的那個人想要你不要走,你還會不會走?”
陳默的大拇指扣著手指,扣得通紅。
她對已經快動搖的心反複不停地說,屏蔽方吾北的話,必須屏蔽。
方吾北“恩”了一聲,等著她的答案。
“你不要逼我。”
方吾北深吸口氣後,眉頭緊鎖,“你用到逼這個詞,就充分的證明我的猜想是對的,你是被迫離開,而不是自願。”
“方吾北,我求求你,別再猜了好嗎?”
陳默的無助,他深深看在眼裏。
他向前小走了兩步,伸手攬入陳默進了懷裏。
“我隻想知道你離開的真正原因,因為我不要你一個人獨自麵對。”他清楚愛胡思亂想的陳默隻會把自己逼死,不會留任何的退路,而他不想看到這一幕。
“我該長大了,很多事該我一個人麵對的就必須一個人承受。”
“陳默,你也要知道,我並不反對你離開,倘若你是開開心心地離開,我會舉雙手讚成,可是你是悶悶不樂,甚至是苦不堪言,我絕對會阻止。”
“什麽也不要再說,什麽也不要再問了。”
她的大腦已經負荷不了,就讓她在他的懷裏享受最後一次的溫度,也許今天過後,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時間已經太晚,想要回去已經沒車,再加上方吾北根本就不想回去,所以陳默隻好隨他去了步行街找了家酒店住下。
到了酒店,沒等方吾北開口,陳默對前台說開兩間房。
方吾北愣了半響,陳默的意思是他兩之間從此以後都隔著一道厚厚的牆?他沒敢深想下去,希望一切都是他自己想的太多。
他挨近陳默的耳邊小聲地說:“開兩間房,需要兩張身份證,你有帶身份證嗎?”
她是被方吾北硬拉出來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沒帶身份證,而方吾北抓住這一點,隻開了一間房。
一路忍到房間,陳默終於爆發,“方吾北,你幾個意思?”
方吾北聳聳肩,“小姐,是你自己沒帶身份證,還問我幾個意思?”
“不是你急匆匆地拉我出來,我會什麽都沒帶?你說,是不是早有預謀?”
方吾北小聲說了句,“若是這樣的預謀能讓你留下來,我早就毫無猶豫地做了。”
“你說什麽?要說就說大聲點。”
“沒什麽,我去洗澡了。”
陳默看到方吾北的耍賴樣,也懶得搭理。
方吾北習慣性地走到窗戶前,望著窗外的外景。
陳默洗完澡出來剛好看到這一幕,她很想走進,抱住他,可是隻停在了想的階段,沒有行動。
方吾北轉過身,問道:“什麽時候走?”
“就這幾天。”陳默避開方吾北的眼睛,不敢對上。
“恩。”方吾北沒有多說什麽,走去洗手間拿了吹風,讓陳默坐下。
陳默推了推,說自己來。
“你就坐好吧,下次給你吹頭發不知是什麽時候了?”方吾北語氣裏的無可奈何表現的非常明顯,聽到的人能一下聽出,陳默當然清楚,隻是她不得不壓抑住自己。
被方吾北輕輕撂拂頭發,這樣的輕柔讓她還可以做最後一個美夢。
如果不走能解決一切問題,打死她都不選擇走。如果所有的事情隻是一場夢,她寧願拿這一輩子的美夢去換這一個噩夢,隻可惜,世界上沒這麽多如果。
方吾北聽著吹風機發出的聲音,從沒有覺得這個聲音如此淒涼,仿佛淒涼到好比嬰兒哭聲。
他知道陳默堅決要走的事已經成了定局,隻是他還沒有做好三年不見的準備,他多想這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