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懷疑
方吾北從包裏拿出口罩和帽子戴上,又是個冬天的中期,自然逃不過一個寒字。他打了個哆嗦,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到頂部。
坐進了車裏,方向盤不聽使喚的開向陳默家的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隻是一直聽到有個強大的聲音在說,他想見見她,哪怕不說話也好。
也許還有一點,他擔心在包間裏的事沒解開,陳默會亂想,然後擱在心裏成結。
車裏一麵駛著,他想說出愛她的話就越加強烈。他像是鼓起了畢生的勇氣,隻為這一刻,雖然他也不知道在見到陳默的時候,會不會將勇氣保留下來?
陳默心事未減的從路虎裏下來,鍾晟也隨她下車。
陳默露出與內心違和的笑容,指了指樓上問道:“要上去坐坐嗎?”
鍾晟看了眼陳默身後空曠的樓道,搖頭說:“太晚了,不上去了。”
“那,明天見吧。”陳默向鍾晟揮手告別後,轉身。
陳默剛走兩步,身後就傳來喊她的聲音。陳默不明所以地回頭,看見鍾晟朝她走近。
“怎麽了?”陳默黑色的雙眉往中間輕輕一聚。
“沒什麽,就是很想你。”鍾晟說著的同時,手已經攀到陳默的肩上,使他們的距離近的隻留一隻手的距離。
這麽近的距離,陳默印象中隻有一次,就是鍾晟幫她擦去暈開口紅那次。而上次兩人是上下屬關係,不會做出越位的行為,陳默都是局促不安。而現在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可想而知。
兩人的心髒同樣跳得厲害,隻是鍾晟藏匿得很好,而陳默卻因為鍾晟眼裏數不盡的溫柔,將心裏的想法溢於言表,讓人一看就懂。
鍾晟的眼神在這個朝思暮想的人兒麵部遊離,然後向右邊偏下頭,慢慢的靠近陳默的嘴唇。
夜裏,即使燈光再亮,在陳默看來,也是視線模糊地看不清眼前這個人的臉。她雖喝了酒,但是沒過能承受的量,視線和思維同樣清晰,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她用力集中地看,眼睛看成了對眼。
鍾晟想吻下這個期待已有的唇,畢竟這是在他腦子反複出現過的畫麵,可是在離陳默的唇部隻差一毫米的時候,還是選擇停了下來。他拉開與陳默的距離,目視著她。
陳默像放了氣的氫氣球,不安的心穩穩落地。她連續眨了好幾次眼睛,讓對眼帶來的眼部不適很緩和些。
“這個時候都不閉眼睛的嗎?”鍾晟仍然地笑著,即使心裏清楚陳默的保留是在為誰。
“不是,我那個……”陳默趕忙解釋,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合適的理由。
“沒事,明天見。”鍾晟的原意也不想陳默為難,所以是時候的打斷她說不出的解釋。
鍾晟坐上車,對陳默揮手。在車開動的瞬間,鍾晟卸下偽裝,露出不明顯失落的表情,被陳默收入眼裏。
她保持著揮手的動作,一直到路虎遠去。她知道自己不是個稱職的女朋友,更知道鍾晟為了她獨自咽下很多苦水,可知道歸知道,想要做到困難重重。
沉重地歎了口氣,轉身,上樓。
方吾北在車裏,隔著車窗玻璃剛好看到這一段。他和陳默一起目送路虎離開,然後下車,從身後叫住陳默。
陳默上樓梯的腳步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停頓住,而後再繼續踏下步子,上樓。
方吾北加快步伐追上陳默,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放手。”陳默想掙脫鉗住她的手,可是未果。
“陳默,你一定要這樣嗎?”
陳默背對著方吾北閉上了眼睛,她祈求自己請允許她半分鍾的軟弱。隨後她像充滿電一般睜開雙眼,聲音繼續冷冽,“我叫你放手,你沒有聽到嗎?”
“我說過,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好不容易將心髒注上乳酸菌防護因子,外表才能暫時表現出堅不可摧,她不想前功盡棄,“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先上去了。”
“你不想知道楊曉憐說的是不是真的嗎?”方吾北鬆開了手。麵前的人這般像身在南極一般的冷,把他的心切成一片一片,然後無情的全部剝落下來。他從沒有想過陳默會這樣,他甚至弄不清她變化的原因。
這個答案是陳默認為可遇而不可求的,天知道她是多麽渴望得到答案,但在這種情況下,叫她怎麽問的出口?他身邊有了全心全意為他方晴,而她身邊也有位隻求奉獻的鍾晟。很多時候,她很偏激地想,兩人已經不能有交集了。
所以她違背真實的想法反問:“知不知道還有什麽意義?”
“你弄不清楚這件事,就會一直的胡思亂想,把自己越綁越緊。”方吾北道出陳默心裏的想法。
陳默的臉上沒有驚訝,她知道方吾北能猜到她的想法,“說了是個結,不說也是個結,還不如什麽都不知道來的輕鬆。”
她鄙視自己,非常的鄙視自己,明明是那麽想知道答案,卻說出這樣的話。
兩人這樣僵持著,終究不是個辦法。方吾北舍不得割斷這份不易的感情,他也看得出陳默也舍不得。他開始冷靜,理順思路,回想陳默是什麽時候開始變冷?原因又是什麽?
其實之前他都想過千百遍,他甚至把陳默出國前說過的話,臉上的表情都想了個通透。他也清楚三年前楊曉憐的懷疑,是方晴對陳默做了些什麽,才使得她這樣,不是不無道理。
“沒話說了?沒話說了我上樓了。”
“是不是方晴對你做了什麽?”
方吾北突如其來的話讓陳默臉上驚慌有餘,連忙矢口否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人在什麽時候會驚慌?戳中謊言,說出人心裏最真實的想法。陳默的驚慌很明確地告訴方吾北他的料想是對的,“是她對不對?”
“方吾北,你怎麽可以懷疑你的女朋友?”陳默從方吾北眼裏看到了可怕的確定,她試著用激怒的方法引開方吾北注意力的方向。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方吾北轉身大步的朝車子走去。
很明顯,陳默的計劃失敗。她收拾住驚慌,急忙叫住方吾北,她知道方吾北這樣去找方晴,免不了會發生口角。
方吾北停住,但沒有回頭。
陳默小跑到方吾北跟前,伸手推了一下眼前這個輕易將人看穿的人,“你知道什麽啊?”
“需要我講明白嗎?”
陳默動了動嘴唇,又閉上。她發現最近和欲言又止走得特別近,似乎動不動就能遇見它似的。
“因為孩子的失去和你有一半的關係,你很自責,而方晴利用你的自責,警告你,讓你離開我。我想你會突然出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方吾北大半是猜測,也是埋在他心裏很久的猜測。在見到陳默冷冰之後,這種猜測就更加明顯。
“你不要亂猜,事情根本就不是這樣。”陳默除了說服不了人的否認,也說不出其他。
“那原因是什麽?單純為了孩子讓你拒我於千裏之外?”
“這個問題我已經說過,你再問我一千遍也是這個答案。”方吾北問題的尖銳,陳默現在顯然是招架不住。
“好,你不回答沒關係,我去找方晴問清楚。”方吾北繞過陳默向前走了幾步,陳默張開雙手攔在了他前麵。
陳默斜著眼看著方吾北,搞不懂這個男人怎麽這麽執著?“你是專程去找架吵的,是不是?”
“如果你心裏沒鬼,為什麽這麽怕我去找方晴?”方吾北朝陳默走近,縮短本有一個人的距離。
“我沒有。”
陳默由於張開的弧度過大,麵前沒有拉上的羽絨度朝兩邊散開。方吾北溫柔的將陳默的拉鏈拉上,語氣裏沒有激動,而是多出了平靜,“你怕我從方晴那裏要到她逼迫你的事實,你才會這般的手足無措。”
陳默放下手,本能地避開方吾北的眼睛。她從不否認,觀察細微是方吾北的一大特長,隻是她沒想到方吾北連這個能猜到。
方吾北抬起陳默的下巴,眼帶責備地看著她,“你傻不傻,為了一個人說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你甘願離開我三年,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你就狠心的把我隔絕在你的世界之外。你到底怎麽想的?”
“本來就是我對不起你。”陳默再也偽裝不下去。什麽不能再見方吾北,什麽要對自己犯下的錯負責,她都不想管了。
“如果我說,我本來就不想要那個孩子呢?”
“你說什麽?”陳默驚訝地張開嘴巴,鼻子已經不夠她呼吸,需要借助嘴巴吸入更多的空氣。
“我說那個孩子,我不想要。”
“為什麽?”陳默搞不懂了。
“我問你,一次就中的幾率有多少?而且那個孩子還是在我沒有感覺的情況下有的,換做是你相信的幾率又有多少?我不想推卸責任,我隻是說出了事實。你說這樣來的孩子,我會要嗎?”方吾北眼裏的真誠,讓人容不得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