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卸下責任
陳默因為韓威的話晃神了一會，心裏明確知道她與方吾北不可能，所以對他的感情拉下重重的閘門，強行不讓閘內的愛情洪水湧入，但在知道整件事是一個陷阱，再加上周圍的人旁敲側鼓地告訴她，方吾北對她是愛情，她便開始左右搖晃，洪水湧入的狀況也跟著越演越烈，像是隨時都有可能衝出閘門。
手機響，打破她不敢往下的思路，喘了一口氣，接起電話。
“我後天下午三點的飛機，飛洛杉磯。”周顏欣即使笑著，可是笑的成分裏多半屬於無奈和不舍。
猝不及防的消息使得陳默心裏“咚咚咚”的上下跳動，她局促不安地看了看韓威後問：“怎麽突然要走？我們這個項目不是還沒做完嗎？”
“洛杉磯那邊有些事要處理，要提前回去。”周顏欣深知自己的借口像泡沫，不用戳都會破。
而陳默做了讓泡沫先破的人，“是因為韓威對吧？你們倆明明可以把事情說清楚，為什麽要用走來解決？”
韓威聽出電話裏人是周顏欣，他身上的肌肉從放鬆狀態變成了緊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陳默。他有點搞不懂自己，明明是恨周顏欣恨到骨子裏，可是為什麽聽到她要離開的時候，心髒部位會發出強烈的痛楚並加不願意承認的舍不得？
“當初是我背叛他，我已經沒有臉見他了。算了，我和他就這樣吧，還是保持陌生最好。”周顏欣苦笑了一下，“後天你來送送我吧。”
陳默看到韓威臉上的著急與傷感，很想再婆口苦心地勸勸周顏欣，可周顏欣沒給她機會，著急地掛了。
將耳邊的手機沉重地放進口袋，見到韓威嘴巴幾次微張，但又沒開口，便說道：“她後天下午三點鍾飛。”
半響，韓威像是失去語言能力的從喉嚨裏擠出一個“恩”字。
陳默頓時有一種想把韓威搖醒的衝動，“縱使周顏欣當年背叛在先，但時間已經給了她懲罰。你明明還愛著她，為什麽不放過自己和她重新開始？承認原諒一個人並沒有什麽丟臉的啊。”
韓威搖下車窗，點了一根煙，焦慮絲絲都寫在了臉上。
“現在挽留還來得及，不要等待以後後悔，你好好想想吧。”陳默還回韓威的話開導他，可熟不知大道理大家都懂，但用到個人身上的時候都能難，韓威是，她也亦然。
煙燒掉了三分之一，韓威彈掉煙上的煙灰，放到嘴邊，手在嘴巴彈了兩下，最後在車裏的煙灰區掐掉，“去哪？我送你。”
陳默歎了口氣後說：“西城。”她不打算再繼續增加他的焦慮，一個泄了氣的氣球，她已經幫忙打入一半的氣，還有一半就得靠他自己了。
打開方吾北家的門，屋裏空無一人。陳默像是習慣了，忙碌在方吾北身上地體現。
手裏握著病曆本，站在陽台上，目光凝住在遠方的一點，出神似的凝想著。
保持這樣的姿勢良久，冬天的風帶著寒意陣陣吹來，使得長發雜亂無章，耳朵也被吹得冰涼。陳默拉了拉睡衣外的羽絨服，聳了聳鼻子，轉身，拉上陽台上的落地窗，將病曆本放到茶幾上，走到房裏睡覺。
方吾北開門回家，看到鞋架上女士的黑色雪地靴，再看向緊閉的房間，於是將動作放得很輕，幾乎不發出一點聲響地走到房間門口，輕輕地拉下門上的門鎖，將頭往裏麵探了探。
房外的燈光射進房內，在燈影裏，陳默向左側的臉顯得很柔和。方吾北很輕地帶上門，放下包，坐到沙發上，臉上盡顯疲憊。
這些天他跟韓威打了很多通電話，都是關機，打去醫院得知沒去上班，這人像是蒸發了一樣。方吾北不死心的從兜裏拿出手機，撥給韓威，照舊是關機，他雙手抻到腿上，彎著身子坐著，手裏把玩著手機。
而身體正前方一個白色的病曆本撞進了他的眼簾，將手機往茶幾上一放，拿起病曆本，眼裏立馬飛出一道皎潔但又憤怒的光。
他看了下時候，晚上9點，毫無猶豫地打給方晴，問她在哪裏？
奔馳駛向方晴的單人住處，方晴站在家門口，帶著妝，笑臉綻開等方吾北。
方吾北剛走到門口，方晴就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抱住了他，“人家好想你哦。”
方吾北扯了扯脖子上的手，鞋沒脫，沒有打算進門。
“不進來嗎？”
他表情嚴肅地看了看方晴，不打算兜圈子，開門見山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方晴往上笑著的弧度變平，再向下垮著，不懂眼前這人怎麽大晚上的還沒進門就擺臉色？“我有什麽事瞞著你？你這一來就興師問罪有意思嗎？”
“你懷了別人的孩子說是我的，然後吃了避孕藥誤讓陳默以為是她弄掉孩子，逼她離開，還需要我一一說的清清楚楚嗎？”方吾北臉部的肌肉在憤怒下顫抖著，眼睛裏並出烈火般灼燒的目光。
方晴反應遲緩，吃驚的樣子倒是轉瞬即逝，將否認進行到底，“你說什麽呢？我聽不懂。”
方吾北默默地搖頭，事情都擺在眼前還死承認，真是不見證據不自首。他把包裏的病曆本掏出來，擺在方晴的麵前。
方晴臉上寫滿了不相信，守了這麽多年的秘密怎麽會突然揭發出來？她努力平息如毒辣的太陽射在胸口般焦熱的情緒，讓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拉回理智，她拿過方吾北手上的病曆本在麵前晃了晃，“這是陳默給你的吧？這種東西隨手都可以偽造，陳默為了鏟除我，什麽事做不出來？”
“難道韓威也可以收買？我可記得他可是你的人。”方吾北打心底佩服這個女人，扭曲事實，不但麵不改色，還說的這麽義氣淩然，這要練就到幾層的功力才做得到。
方晴捏著病曆本的一角，仿佛捏著那個出賣她的人，而後，很快的便找到了理由，“韓威喜歡陳默，被她收買也很正常啊，他們兩聯合起來演這出戲給你看，這你都看不出來嗎？”
真是大開眼界，今天才算見識到一個滿口謊言的人可以鎮定到什麽程度，他的嘴角微微往下一撇，問道：“他們這麽做的理由呢？”
“為了讓你離開我啊。”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為了讓陳默離開，陰招耍盡，你可真狠，這麽多年來，我竟然沒看穿。”他發現他真是有眼無珠。
“你為什麽不相信我，要去相信一個外人？別忘了我才是你的女朋友。”方晴見狀態對她非常不利，立馬亮出正牌女友的身份。
方吾北眼裏的失望如同掉入了深淵一般，“從今天開始不是了。”
方晴輕笑了兩下，“你想撇下我？”
“最後留下點美麗的念想吧，我不想腦子裏的你全是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惡毒。”方吾北轉身往外走，不想再多看，仿佛多看一眼就能多想起陳默所受的苦。
方晴連忙抱住方吾北的胳膊，臉上處處可憐，“我為你付出了那麽多，你怎麽能說不要我就不要我？”
方吾北惡心地抽離出自己的胳膊，心是鐵了，不想與她有任何的瓜葛，“是你自己不要自己的，怪不得別人，你聽好，從此我們再沒關係，還有你在陳默身上烙下的痛，我都會記得。”
他大步流星地跨步走，連電梯都不想等，直接走樓梯，可見他是多想避開她，連同她所在的大樓。
方晴沒有支撐的氣力，身體慢慢往下墜，最後攤到在地。
她沒想到，策劃了這麽久，眼看就要走到最後一步，卻被人狠狠的從天空拽到了地上，叫她怎麽能甘心？她握緊拳頭，在地麵狠狠地錘了幾下，不甘的眼淚流到了吱吱作響的牙齒上。
方吾北回到家，沒有開燈，走進房間，蹲在了床前。
眼前很黑，黑到幾乎連人影都看不到，可即使是這樣，方吾北依舊能看到陳默的睡臉，各種各樣的，無論是側著的，平躺的，他都能記得很清楚。
陳默在洛杉磯裏的日子，他能料想到會有多麽的不安，她背負著良心的譴責和怎麽越都越不過去的道德坎，心裏肯定是炸了鍋的難受，而且這家夥容易越想越偏，必定是從這件事上延伸，並且越延伸就越無地自容。
他很多次從遠處偷偷地看她，都沒有看到一次笑臉，他很想逗她笑，而那個時候他並沒有出現的勇氣。
而現在他算是解脫了，卸下了本就不該屬於他的責任後，全身輕鬆，而眼前這個他想負責卻又不歸屬於他的責任，令他倍感無奈。
她已經認定了鍾晟，想必也是會走入婚姻的殿堂，她身邊有了他，應該會幸福吧，而他終於可以卸下哥哥的責任，功成身退，這明明是感到高興的事，可為什麽他的心像是一隻手伸進去捏起的痛？
方吾北想著想著笑了，笑著笑著有了想哭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