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京兆府
一時間, 拾光齋裏發生的事兒很快就在臨安城裏不脛而走。
秦語墨在堆滿各類文書的書案間抬頭, 才發現外頭已是夕陽西下。她已經在商會裏忙了一天了。肚子竟然不爭氣的叫了起來。說來她已經一天未進食了。因為今日出門未帶梓微,商會裏的人也幾乎都忙得不可開交,是以根本沒人顧及得到她是否用食這種小事兒。
她舒展了一會兒, 這會兒肚子越來越餓,她腦中首先想到的就是沈雲卿往日裏給她準備的那些五花八門的糕點, 一想到那些她就不可控的想起沈雲卿。
說起來今日未等她送來早食自己便來了商會, 不知道她會不會多想?想到這, 她靠著椅背放鬆的笑了笑,而後又搖了搖頭,暗暗感歎自己真是魔怔了,手邊這麽多大事未做, 居然還為這小事空擔心。
看著書案上堆積成山的文書,看來今日怕是要通宵達旦了,她閉目養了會兒神, 正準備開口讓人給她送些吃食來。趙肆倒是頗為恰當的出現了。隻不過秦語墨卻發現他神色看著有些凝重。
“怎麽了?”未等他開口,秦語墨率先開口問他。
趙肆行了個禮道:“大小姐, 出事了。副會長手下的年掌櫃中毒身亡了。”
夕陽已然不見蹤影, 黑夜慢慢降臨。漸漸昏暗的天色下,趙肆提著燈籠快步緊跟著秦語墨。
微弱火光的映照下, 秦語墨的臉色已經不如方才剛聽到趙肆的話語時那樣驚慌了。隻不過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裏有多擔心,甚至還有些害怕。沈雲卿被抓了,而且還受了刑, 這一切來得太急,連思考的時間都沒留給她。
出了商會,上了趙肆早備好的馬車,秦語墨盡量穩定了心緒對趙肆道:“馬上去京兆府。”
“是!”
兩個時辰前,年有餘吐血昏迷之後,傅元寶就馬上命人就近請了大夫。可誰也沒想到,大夫還未到,年有餘就氣絕身亡了。在場目睹這一切的所有人皆是大驚失色,不可置信。秦少熙更是大驚失色,他沒想到年有餘就這麽死了,這似乎與金翰風和他說的大相捷徑。
傅元寶當機立斷將眾人困在了拾光齋中,又火速派人報了官。一行人由此全被扣在了京兆府,包括沈雨晴。不久後,府衙的仵作替年有餘驗完屍確定了他乃是中毒身亡,而且也在拾光齋招待年有餘的糕點中發現了相同的毒藥。
如此一來,證據確鑿,凶手就是拾光齋裏的人。沈雲卿卻在公堂之上據理力爭,試圖自證清白。為此惹惱了京兆府尹,被打了二十板子收了監。所幸京兆府尹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在沈雲卿的力爭之下並沒有立即宣判,而是答應再次調查確認後再行宣判。
如今所有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拾光齋裏的人幹的,那麽店裏的其他客人也就無罪釋放了,當然也包括秦少熙,隻羈押了沈雲卿和“拾光齋”裏的夥計。至於沈雨晴,沈雲卿堅稱她和“拾光齋”無半點關係,隻是進來吃糕點的,也被當作客人給無罪釋放了。
秦少熙剛被放出來,隻是他看上去並不輕鬆,反問眉頭緊鎖,似乎是有怒意。他出來後第一件事並不是回秦府,而是直奔金府去了。
今日金翰風出去見完傅元寶,一回府他就將自己關在書房裏,晚食也未用。家裏人隻認為他是因著春闈臨近越發的發奮圖強了。可誰也不知道,他其實一整天都處在惶惶不安的心緒中,看書寫文也不能安定其心神。
“砰砰,”一陣敲門聲擾亂了金瀚風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緒。
“何人?我不是說了麽,今日誰也別來打攪我!”
門外站著金翰風的小廝阿泰,他聽到金翰風夾帶怒氣的話語,有些惶恐地通傳道,“大少爺,舅爺來了在前麵,大吵大鬧著要見您,現下大少奶奶安撫著他,叫小的來問您是否見一麵。”
金翰風細想了一下,避免秦少熙那個蠢貨待會胡亂說話,把一些不該說的話給說出去,還是吩咐了阿泰將人帶到來書房見他。
阿泰領著秦少熙來到書房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通傳,秦少熙已經粗魯的一把推開了門。
金翰風還沒來得及發火,他剛一抬頭就看見秦少熙一身狼狽,目光如利刀死死的盯著他。他的心陡然緊張的一縮,立馬起身快步過來讓阿泰退了下去,並帶上了書房的門而後走到秦少熙麵前:“你怎麽···”話音未落,秦少熙的拳頭‘突’的就迎了上來,一拳打在了金翰風的鼻梁之上,害得他鮮血直流。
“金翰風,你居然害我。”
金翰風捂著鼻子,麵部猙獰道:“大晚上的你來我這發什麽瘋?”
“那天你給我的那包藥,讓我找人給“拾光齋”下毒,毒他幾個食客讓他們重病一場,以此陷害沈雲卿讓她受點刑罰或是流放;也是你說的為保事情萬無一失,讓我親自去盯。我按你說的做了可你卻騙了我,今日中毒那人就活活死在我眼前。你知不知道,若是被查出來,是要被處以死刑的。”秦少熙激動的說道。
雖說他恨沈雲卿,可他也從沒想過要殺了她,而且還是擔著把自己搭進去的風險。
金翰風此時已經平靜下來,拿出手帕擦掉了鼻尖的血故作漫不經心的對秦少熙道:“哼,慌什麽?難道少熙兄沒聽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麽?你難道還想再給沈雲卿那廝機會繼續辱你打你,還是說想看著她和語墨聯合起來打壓你?”
“可是···”秦少熙還是害怕,他這會兒一閉眼滿腦子都是年有餘口吐黑血挺屍在他眼前的模樣。
“沒什麽可是的!你放心,你以為傅元寶是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拾光齋”?還不是我要給你進商會鋪路麽?傅元寶此人一向和語墨不對付,隻要語墨一出手搭救沈雲卿,傅元寶一定第一個不願意。到時候你再出手幫幫傅元寶,那進入商會還不指日可待?如此既除掉了沈雲卿,更打擊了語墨,你還能借機躋身商會。我如此為你著想,你竟還動手打我,真是好心做了驢肝肺!”
金翰風本來對沈雲卿雖說討厭,倒也不至於到記恨的程度,可是後來,他見秦語墨與她越走越近,心中嫉妒就日漸升騰,再到後來秦語墨借機與他解除婚約,他就曾懷疑秦語墨是否另有新歡,若是有,會不會就是沈雲卿?
果不其然,秦語墨在和他解除了婚約之後,那姓沈的就開始大張旗鼓的接近秦語墨,這讓他更加確信,秦語墨與沈雲卿的關係不正常,而秦語墨之所以會那麽迫切的甩了他也是因為這個沈雲卿。加之前日裏秦少熙的到來所說的那些話,一切就都不言而喻了。於是惡念也隨之誕生。至於把計劃選在“拾光齋”,不過是恰巧在金芊芊口中得知了其老板是沈雲卿罷了。
金翰風一席話說得秦少熙啞口無言,臉色也軟了下來連聲道歉。金翰風見秦少熙安撫下來了,也是鬆了口氣。連忙叮囑他往後的日子裏不要再來金府,好好的盯著京兆府那邊和秦語墨,一定要讓沈雲卿徹底玩完兒。
趙肆一路駕車飛馳,半個時辰不到,秦語墨的馬車就京兆府門口,車都未停穩,秦語墨就著急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在趙肆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秦語墨經商多年,後來又接管商會,與京兆府也算是往來密切。所以當她連夜求見京兆府尹,請求牢房探視之時。府尹大人雖然為難,卻也應承了。
秦語墨來之前,沈坤已經叫人來打點過了。是以沈雲卿雖然是在堂上受了刑,但在大牢內倒也沒人再欺負她。她被安排在一間單人的牢房內,四周的囚犯都安靜的睡了,隻有她趴在鋪滿稻草的石台之上,咬著牙,擰著臉因為屁股的疼痛一直哼哼。
秦語墨在獄卒的帶領下找到了沈雲卿,隔著牢門便看見了沈雲卿那被血染黑了的後衣擺,發髻也淩亂不堪。沈雲卿的臉在背光位,她不太能看清,隻知道那人好看的眉眼全都用力的皺在了一起。秦語墨內心一慟,極其輕柔的喊她道:“沈雲卿···”
沈雲卿疼得正迷糊,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這聲音好好聽,好熟悉啊。她迷糊間想著。沒過一會兒,她猛的一個激靈睜開了雙眼,艱難的抬起頭來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望了過來。昏暗的燈光下,她的目光逡巡之下終於在昏暗的燈光下找到了那個最明媚的存在。
她煞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想起身卻又爬不起來,隻好接著趴在原地問道:“秦語墨,你怎麽來了?你是來探視我的嗎?”隨後又想到什麽似的接著說道,“這裏潮濕又冷,現在天色已晚,你趕緊回府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秦語墨聽著她這樣說頓時有些傷感,鼻頭一酸強忍著想哭的衝動沒好氣的說道:“你還和之前一樣囉嗦,看來二十大板打得不夠。”
沈雲卿被她一句玩笑話逗得眉頭舒展了一些道:“夠了夠了,很痛的,有幾次我差點痛暈過去呢。”
這時候獄卒已經將牢門打開,示意秦語墨可以進入探視了,不過不可以太久,他這是私下給秦語墨方便的,要不然她也隻能隔著牢門探望了。
秦語墨會意地點頭表示感謝,並從衣袖裏麵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銀子,往那獄卒手中一塞,“勞煩您了,諸位想必也辛苦了,一點酒錢不成敬意。”
獄卒歡天喜地捧著沉甸甸的錢袋子就走開了,剩下秦語墨和沈雲卿兩人獨處。
秦語墨走進牢房裏,來到沈雲卿的身邊慢慢地蹲了下來,看著被血染黑的衣擺和褲子,秦語墨怔了怔,垂眼低頭不言不語。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沈雲卿見秦語墨沒開口說話,以為她怎麽了,不明就裏,還是執拗的開口說道,“秦語墨,我不是叫你別進來嗎?牢房裏這麽髒,你不應該來的。”
“沈雲卿,我沒你想的那麽嬌貴,你出了那麽大的事我能不來嗎?你叫我怎麽放.……”秦語墨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沈雲卿自己都快顧不上了,還是記得她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內心複雜且鈍痛。
“你不要動,我幫你上點藥我就回去。你放心,我會設法救你出去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秦語墨,我知道這件事涉及人命,茲事體大,你不要插手太多,免得被我拖累。”
“都這時候了,你還說這些,你知不知道,這事如果處理不好,你可能會有……”秦語墨有些惱火,沈雲卿當她是什麽人了,她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沈雲卿身陷囹圄而見死不救。
“秦語墨,如果這次我能平安度過,出去了,我們就在一起好嗎?”
沈雲卿打斷了秦語墨接著往下說的話,她自然知道,如果這次逃不過去,她要麵臨的將會是什麽。她說完後,兩人陷入了許久的沉默,就在沈雲卿以為她再次被拒絕的時候,秦語墨卻一把抓住她的手,俯低下身子,一雙幽如深潭的眼裏有點點星光,直惑著沈雲卿在她的目光中靈魂出竅,任她擺布。
秦語墨的唇就這樣貼了上來,貼在她此時幹涸龜裂的嘴唇上,冰冰涼涼的舒服極了。蜻蜓點水般的吻稍縱即逝,秦語墨雙手捧起了沈雲卿的臉極其認真的對呆若木雞的沈雲卿道:“我答應你,等你從這裏出去,我們就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應該可以幫事情解決完,然後好事也即將接近了。
大家可以去我作者專欄最下麵看看那個提示,你們懂?
今晚3900多字,爆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