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學道 第七章 祭祀“種子”
“那你是怎麽被他們帶進來的?阿爹阿娘呢?”莊俞緊接著問道。
“我從小沒見過阿娘,阿爹去打仗了,我一直等著阿爹來接我……”小姑娘回答道。
“你啊爹不回來了,我們也完了……”突然,拐角的一男孩子歇斯竭力的吼叫道。
“我們都活不了,都會被大妖怪吃掉的。”
“你胡說,我啊爹回來接我的,一定會的……”小姑娘第一次大聲說話,聲音柔弱。
又望向莊俞。“大哥哥,你說是不是?”
少年不知如何做答,於心不忍,回答道。
“會,會吧。”莊俞有點結巴。
其實小姑娘心底也很清楚,隻是不願承認。在這孤苦伶仃的歲月裏,有些希望才能支撐這個六歲孩子,努力堅強的活下去……
裏麵幾個比較大的孩子衝他翻弄白眼,神色有點鄙夷,莊俞笑了笑。
有些人,有些事,多點盼頭,比什麽都好,何況這個小姑娘不就是曾經的自己。
“哪你們呢?”莊俞又衝其他孩子詢問。有了剛才孩子應聲,陸陸續續都開口講起來了緣由,大多孩子都是被擼來、賣來換錢,祭祀的物品。
熟悉了起來,孩童們就覺得莊俞個子高點,但也不那麽“吃人”,就慢慢的靠了過來。小小的牛棚有了一絲絲溫度。
莊俞很高興。
小小的牛棚有了一些不曾出現的笑語聲,就連欄杆旁的老牛也靜靜的豎耳聽著。
可能是牛棚的歡笑聲與安靜的夜格格不入。
幾個提燈過來,麵漏凶相的奴役漢子,厲聲吼道。
“吵什麽呢,不吃飯了?小崽子們,不聽話的,不想吃飯了?”
“呦,醒了?醒了好,又可以少出去找一個了,真難找呀。”
牛棚裏,算上莊俞一共九個,三個女孩。
靠著莊俞的小姑娘最小,名喚石小可,簡單純真。
“晚上沒有什麽吃的,如今外麵亂的厲害,今晚就湊合,都別搶,人手有份,餓死不負責,那可就白死了……”
奴役漢子惡狠狠的說到。說完把整個木桶的爛蘋果倒進潮濕的牛棚。之後給黃牛添草去了,莊俞盯著兩個大漢,沒有言語。
大漢不懈看他,畢竟一隻待宰的牛羊,沒什麽區別。
晚上不錯,孩子們沒有轟搶,都拿到了兩個蘋果,小姑娘可勁高興了,她也拿到了兩個,雖然是最爛的兩個。笑眯的雙眼,像個孩子……
石小可沒有吃,開心的挨著莊俞坐了下來,將蘋果放入了懷裏,用小肚子包著,像極了寶貝。眼睛一直微笑的看著莊俞。
這是她第一次拿到這麽多份量,看樣子可以不用太餓了……
小姑娘石小可很滿足,小小的得意,小小的幸福。
莊俞看在眼裏,心神微寧。
夜半,他脫下外衣,蓋在自己和小姑娘的身上,沉沉睡去。
小姑娘身上有了點暖意,很是暖和。
夜,也不是那麽寒冷。
莊俞睡得很沉。早上,但還是被小姑娘叫醒的,石小可正坐在他對麵,眼睛一眨一眨的的望著他。
看到莊俞醒了,小姑娘馬上說道。
“大哥哥,餓了沒……”
說著從自己懷裏拿出一個爛蘋果,遞給了莊俞。又怕他嫌棄蘋果上爛點的地方,石小可就把爛掉的地方自己咬掉吞下,然後又一次遞給莊俞。
“快,快吐出來,生病了肚子疼怎麽辦。”莊俞慌張說道。
石小可搖了搖頭,還是咽了下去,小手拿著咬過的蘋果,一直舉著,眼淚在打圈。
莊俞無奈,接過蘋果大口的吃了起來,小姑娘這才好了起來。然後自己又拿出一個更爛更小的蘋果,小口啃著。
少年又從自己袖口裏拿出來一個,將爛皮全部啃掉,然後塞在小可手裏,眼神嚴厲,示意她吃了。小姑娘有些怕怕,接了過來,有點舍不得,隻覺得特別甜,特別開心。
抬起沉重的雙手,少年把昨夜的衣服緩緩的穿上。一個紅色的紙條落在了茅草堆裏。
莊俞眼神微凝,拿起紅色紙條,還是啊爺過年給自己寫的,一直帶在身上。
年年歲歲,碎碎平安
外麵的嘈雜聲伴隨鐵鏈碰撞的聲音,驚動了牛棚裏的所有人,又有三個不大的孩子被丟了進來。
“今兒個不錯,終於湊齊了,你們都收拾收拾,待會洗洗,以後有好日子了。”一幫惡心嘴臉的儈子手笑眯眯的看著牛棚裏的“牛羊”。
孩子們都有些沉默,莊俞開口問道。
“什麽時候放我們出去?”
“哎呦,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還想出去,活著不好嘛。”說著,便揮起長鞭抽向莊俞的胳膊。
一陣火辣辣的疼,讓莊俞明白了事實。
“聽好了,你們都是要孝敬給神仙爺爺的禮物,可是難得的種子,是你們的榮幸,下去了,投個好胎,來世不用受苦,待會兒都洗淨點。”
莊俞不知怎麽的突然想到“活人祭祀”幾個字,一陣膽寒。
遠古時代,神靈創世,大陸一切生物皆成其口糧,人族體質與神靈尤為接近,便被一部分尤為喜愛,圈養而食。後有違天和,便已祭祀而行,部分高位神靈不忍,傳法與後天種族,後天生靈得以崛起,引發神靈爭端,大戰由此而起,持續數百萬年,各種鬼怪生靈伺機而起,百族林立,神魔亂舞。
炎陽高懸。
牛棚裏包括莊俞在內的十二個孩子被推推搡搡到了空地上,火辣辣的太陽曬的地麵石子通紅。
腳鏈做響,孩子站在了一團,幾個奴役用涼水潑向剛出來的十二個孩童,莊俞挺了挺身子,盡可能的護住身邊的石小可和其他孩子。
一個鷹眼細眉,留著羊角胡子奸人模樣的中年人,看著莊俞有點戲謔和嘲諷。
“好了,洗好了,就趕緊去換身幹淨衣服,能當種子,可是你們的福分,伺候好神仙老爺,往後風調雨順。”陰陽腔調男子打短了潑水的奴役,又緊著說道。
“下輩子,努力有戶好人家,不然活也是白活,……”
“你們如此,不怕天打雷劈?你們何曾有過良心?這隻是孩子,能不能看清楚,蠢貨們……”莊俞衝著周圍冷漠的看客吼道,又望向剛說話的男身子。
一個花甲老人慢慢言語,眼中沒有絲毫同情。“良心?良心有何用,誰來可憐我們?不去,這方圓百裏就徹底完了,他們活著就好嘛?在這個世界,沒有人保護,如何存下?還不如,送去祭祀,換的一方些許安寧,發一點餘熱。”
莊俞咬牙切齒。
“身處亂,沒有力量何談生存。想要活著就得有活著的本錢。”
“我不知道你從哪裏來,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如今這世界就是這樣,我們所以人都習慣,這些孩童都比你明白。”羊角胡子的男子衝著莊俞說道
奴役又給孩子們每人分發了一身粗麻織成的衣物。
難得的是,今天中午所有的孩子們都有一口熱飯和新鮮的水果,雖然隻是普通的玉米粥。
周圍很多人看客都望著這些孩子,充滿了憐憫,於心不忍。
對他們來說,現在的路,就是用這些孩子換方圓百裏的平安,縱有萬般不忍,終歸得是有人去。
“鄉親們,親人們,放了他們……,這些都是生命啊……”莊俞毫無胃口,大聲的衝著周圍所有老少們吼著。
沒有人抬頭,都把腦袋低的很低。
“你喊什麽,你以為這是我們要做的?誰沒有家,沒有孩子,在這裏的每個人家至少都有一個孩子都被當成祭祀種子,他們心不痛?”管事男子一把揪住莊俞麻衣領口。
“我們隻是普通人,普通的賤民,整個大荒山都是如此,我們走不出去。在神靈麵前你,我,所有人都螻蟻,都是食物。”
“你告訴我怎麽反抗,那什麽去反抗,她父親就是被擼去戰場,你認為能活著?還有他,她,都是孤兒,還有他,是他父母親手送來的……怎麽活……”一句句尖銳話語刺向莊俞的心神。
少年突然就想到被大火焚成虛無的女孩。
“與其如此,不如早點解脫,下輩子別生在大荒南山,……”男子沒有的聲音,看了眼扔在大口喝玉米糊的孩子,扭頭走了。
不是他們不反抗,是無法反抗。
如今天地,天道無常,後天種族崛起,以前偏袒人族的部分神靈被先天神魔和後天種族圍攻殆盡,如今岌岌可危,也無及暇顧人類。
百萬年來,登頂至高的人族修士不是沒有,奈何大海尋針,擔子太重,能護佑一方已是難得,又如何顧及所有,敢怒不敢言。
而人族修士求道途中,又被容易被覬覦,成全其他妖孽畜牲,自身又暗鬥重重,不可謂不難。
石小可安靜的坐在莊俞旁邊,沒有一盯點害怕,碗裏的粥也喝的很幹淨。
小姑娘好久沒有吃到這些了,別說如今手裏還有一個紅紅的蘋果,沒有一點點腐爛。
小姑娘很滿足。
莊俞低頭望著小可,孩子微微一笑,剛才大概洗了個臉,就顯得沒有那麽亂糟,用手指指了指桌前的食物,示意他喝下。
莊俞突然覺得,自己還不如個孩子,凡事簡簡單單,自有天理。
少年記起啊爺說過的話,遇事不知,多讀書,可是現在有點難。
莊俞不知道的是在後來很長一段生命裏,小姑娘陪他走過千山萬水,求道途中以道觀道,砥礪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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