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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學道 第二十八章 大年三十

  小桌生意不錯,寫副字八個銅錢,自己拿紙五個銅錢,確實不貴。也有詢問刻印的,但買的人少,鄰近年關,大多都是問著對子,看著喜慶。


  足足擺了三天,收貨頗豐。


  臘月二十九。


  幾人早早結束了擺攤,都背著背簍去往街上討年貨,這幾天足足賺了八兩多銀子,艾學義硬是塞給莊俞三兩,也就是三十吊錢。


  少年給小姑娘買了一身紅棉襖黑褲,很是喜慶,配上一雙繡花小皮鞋。艾學義給小姑娘買了一隻筆,陳白安送了些花皮筋,江滿文峻就給買了些零食。然後各種瓜果蔬菜,裝滿了背簍,少年也給自己買了雙稍大些的新布鞋,又從北城門那邊討來幾張門神畫。


  城中好不熱鬧,紅火朝天,喜氣連連。


  莊俞買了兩條活魚叮囑艾學義陳白安等人,明晚一定來自家小院吃年飯,如此好事陳白安自然不會錯過,滿口答應下來,其實他們討的年貨也不少。


  回了小院,已是很晚,偶爾有幾聲爆竹聲響,不知道是那家熊孩子等不急,提前偷摸著點火。


  莊俞點著油燈,坐到半夜,沒有讀書,呆呆的望著夜空,寒冬臘月很暗,有下雪的征兆。小姑娘有些累就早早睡了覺。


  大年三十。


  莊俞推開門的時候,屋外果然漫山白雪,一望無垠,滿樹白花,很美。


  少年沒由來又很傷感,慢慢的掃起了小院,那知天空又是一陣小雪,地上又是一層銀霜。


  早早叫醒了小姑娘,二兩人忙忙的貼起了對聯,正是那少年拜托艾學義寫的一副很熟悉的對聯,很長。


  一片白雲往來千裏橋頭斜折梅花開笑口

  雙騎黃鶴飄渺百花潭上高樓玉笛破塵心


  橫聯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莊俞貼罷後,離了好遠,居中看著熟悉的對子,心底舒暢。


  啊爺,如今我也家了,很好……


  取來兩張門神,莊俞不識得畫上金甲神人為誰,直覺的怒目圓睜,活靈活現。比的書本大不得多少。


  貼了對子門神總算有了些年味兒,大雪飄飄,紅對子給有些孤單的小院,點綴了暖和的氣息,異常顯眼。


  又趕忙收拾了屋子,畢竟今個大年除夕,舊的東西物件都要梳理一遍,找出一兩件舊的東西除掉,盼的來年有好兆頭。


  莊俞尋出了一雙很破的布鞋,小姑娘則丟掉了剛來長佑穿的那身麻衣,時間飛快,轉眼都過年了。就這灶裏大火,不愉快的事兒都煙消雲散。


  漸夕時分。


  外麵鵝毛大雪,莊俞就開始準備著年味兒飯,東西比較多,都要忙活。


  小姑娘也不怕冷,就擱小院裏堆起了雪人,時不時又跑到少年身邊,饞一口吃的。莊俞也時不時的看著山上的路,看艾學義陳白安等何時道來,算不上早了。


  小姑娘堆了兩個雪人,一大一小,拉這手……


  莊俞閑的時候就看一眼,就很暖和。


  “莊俞,我們來了。”陳白安遠遠的喊了一句。


  少年聞聲趕忙起身迎接,大過年的迎個好彩頭,陳白安艾學義江滿文峻都提了不少東西,尤其是陳白安,提著一隻大肥魚。


  “莊俞,這魚刺少肉多,今天你把它給燒了,和前個一樣…酸菜魚…”小女子豪邁的說到。


  進了門同小姑娘打了招呼,又從口袋裏偷摸出一把糖果,偷偷遞給了小姑娘,免得被少年發現,神神秘秘。


  重新起了火,看著女漢子十足的陳白安,卻連一天魚都下不得手,鬧的滿臉通紅,氣呼呼的衝著莊俞喊道。


  “你們笑什麽笑,本姑娘不想殺生罷了……”


  少年無奈搖了搖頭,接了過來,手起刀落,很是嫻熟。小時候河溪摸魚,雖然沒有這麽肥美,但沒少炸小黃魚。


  艾學義望了望少年貼了沒多久的對子,雖說小屋不大,但有了對子也就有了煙火氣兒,溫暖幾分,更多了些人間味道。兩副金甲門神,是那先天應允而生神靈,親於人間,用於鎮門守宅,深受人間百姓愛戴,久而久之,就慢慢傳了下來,雖然在某遠古大戰中被毀,但幸得一絲靈光遺留人間,香火未曾斷絕,如今用來守得家門足矣。莊俞可能不清楚,但艾學義深諳其中。


  進了裏屋,艾學義就拿出書,不放過一丁點閑暇時間。


  天漸暗了下來,雪花悉碎,小了很多,意境滿滿。


  莊俞做了不少好吃,敞開大門,兩張並擺的書桌就成了吃飯的桌子,碗筷滿滿,少年端來了最後一鍋酸菜魚,菜齊了。


  屋外雪花紛飛,屋內幾人都圍著桌子做了起來,很是熱鬧。


  莊俞拿起幾個炮仗,讓小姑娘遠遠的點著,熱鬧一翻,爆竹聲中一歲除,有些道理。


  落座前,少年衝著一眾人到了句過年好。滿堂落座,歡聲笑語。


  陳白安最先拿起筷子夾起酸菜魚,很燙,果然是肉多刺少,好極了。


  艾學義同少年言語了一句。


  “多謝款待。”


  莊俞趕忙搖頭說到。“大家不嫌棄最好,快嚐嚐鮮,今個兒酸菜魚管飽,不夠在煮,很方便。”


  大門敞亮,夜已黑,但城中萬家燈火,舉城同慶。


  隻是萬家燈火璨若星,卻不知何盞為我明。


  李景勝鍾元白聯袂而來,突兀的出現在小院,頭發衣服上散落不少雪花,並沒有以自身法術阻止,落入人間煙火。


  極遠處,一身形佝僂花白的老頭,向著莊俞所在的院子趕來,手上提著一壇老酒,上了年紀,抵不住寒風刺骨,又緊了緊單薄的衣服,總感覺今年特別冷,優勝以往。


  莊俞看到小院兩位先生趕忙起身招呼,李景勝鍾元白就坐後,少年趕忙去往院門前候著步履維艱的老人,到底是上了年紀,步子有些慢。


  接過李老手中的酒壇,老人滿臉皺褶,走了段雪路,有些累。


  “啊爺,不著急……”莊俞扶著李老進了屋,靠著屋裏最裏處坐著,暖和些。


  陳白安文峻江滿同李景勝打過招呼,都拘謹起來,畢竟先生同桌,得有些禮貌。


  “好了,你們該咋樣就咋樣,我也就是那湊湊熱鬧,別介意。”李景勝隨意說著,大過年得喜慶。


  陳白安依舊和鍾元白不對付,總是用筷子去搶道士筷中食物,奈何總是夾不到,總是下筷就偏離的方位,小小的食桌,變成兩人鬥發鬥智的戰場。


  莊俞又往鍋裏添了些魚肉,將李老帶來的那壇酒燙了一壺,放於老人手邊,新加一副碗筷。


  “山主,如今老身風燭殘年,想在同先生喝上幾盅?不知可以否?”


  莊俞看著越發憊倦的老人,和他剛來長佑那個健步樂觀的李老,判若兩人。果真是時間太快,不知不覺脊梁背已經挺不起來。


  “當然,我李景勝感謝李老爺子代管凡塵瑣事多年,長佑郡井井有條,全是李老爺子的功勞,能陪一壺酒是我李某人的榮幸。”李景勝端起艾學義倒下酒水,一飲而盡。


  老人風燭殘年,大限不遠。


  “山主說笑了,如此小事不值得提,能得李先生一句肯定,老頭我知足了。”李老爺子拿起酒盞,雙手似乎都拿捏不住,顫顫巍巍,小盅酒水散了大半,才喂於口中。


  “讓李先生見笑了,老頭最近太累了,打算狠狠睡上一覺,好好休息休息。”


  李景勝沒有言語,人之將死,自有天定,生死難逆。


  莊俞等幾個孩子也安靜下來,英雄遲暮,太過悲傷。


  “今個兒是大年三十除夕之夜,大家喜氣一點,我唱個祝酒詞熱鬧熱鬧,獻醜了。”艾學義打破了淡淡傷感。


  酒詞婉轉悠揚,抑揚頓挫,時而輕快,時而惆悵。桌上的人也都被氣憤所染,好了起來。


  “李老,來嚐嚐我做的魚……”


  “嗯,好吃是好吃,但還是沒年輕我做的好,火候不行,那天我給你們露一手。”李老喝著湯,心裏卻是沉沉說道;酸菜魚很好,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李老的調侃讓桌子上孩子們又鮮活起來,都紛紛開始幫著夾菜,敬酒。


  “恭喜你們,過了今晚又長大一歲。”李先生衝著幾個孩子說到,眼神寵溺。


  莊俞呆了呆,就這麽過年了,比以往過年熱鬧太多,以往隻有啊爺和自己,如今有了這滿桌人。少年不知不覺,倒上一盅酒,一飲而盡,看著旁邊安靜吃飯的小姑娘,很知足。


  酒水很烈,果然是老酒,莊俞還是咽了下去。少年開了頭,然後陳白安就很不安分。


  “莊俞?酒怎樣?烈麽?”


  少年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陳白安不耐煩,搶過酒杯,狠狠悶了一口。


  酒有些烈,瞬間憋的女子滿臉通紅,趕忙夾了一筷老酸菜,咽了下去,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莊俞,難得沒有發脾氣。


  酒足飯飽後,李老拖著佝僂的身子沿著來時的路慢慢的往回走著,少年本打算一路送護送回去,艾學義拉了拉,搖了搖頭。


  步履蹣跚的李老搖搖晃晃像極了這些曾經還沒有長大的孩子,兩幅發白長袖,像極了曾經的少年時光……


  風雪夜歸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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