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湖(超大章) 第五十章 亂墳崗
莊俞頓了頓,嚇了一跳,緊了緊懷中的背簍,如此說來小姑娘瞧得見麵前的女鬼,不免心思陡寒,裹著布條的鏽劍,順勢而劈,一道金芒略過,卻被女鬼躲了去,所過之處,草木皆冰。
“你玩真的?”紅衣女鬼怔了怔,斷然沒想到麵前男子突然出手,殺機四伏。
“你怕個甚?我隻想同你說說話,你何必刀劍相向,我雖是陰物,但從未有過害人之心,不然就你這小道爾,都用不了我一隻手。”
莊俞目露精光,整個所在的位置,清輝愈加狂湧,周身數十丈範圍蓮子陣陣,竟是悄然布下奇門八數,靈力聚集,天然押勝陣中人,“不信,那你可以試試?”
可能少年自己都沒想到,從鍾元白哪裏學來的本事,就這麽排上了用場,暗改乾坤八數,加持己身,時時刻刻讓自己處於最為有利位置。
紅衣女鬼瞪大眼,看著少年周身愈加氣盛,靠著陣法一時間無限拉近於自身境界,可戰元嬰。最讓女鬼心寒的不是男子手中纏著破布的武器,而是衣袖下臥著那柄短刃,普普通通,確實危險至極,她相信隻要稍加不留意,左手的短刃就足以打的她陰飛魄散。
就當她剛要開口,才發現周身有變化,行動遲緩。好嘛,不但押勝自己所屬天地,還篡改了她所立之地,雖是相隔不遠,卻是兩個天下,不斷押勝持陣人,削弱陣中敵。
女鬼就有些心慌,笑了笑開口,“好了,奴家同你玩笑一翻,莫要生氣,我半點不動彈。”
莊俞看了看女鬼,沒有言語,畢竟初入江湖,誰知道如何。
“哥,放我出來,悶死了。”小姑娘不合時宜的嚷嚷道。
“就在裏麵,外麵危險,有吃人不吐骨頭的女鬼。”莊俞嚇唬著小可,半點未曾鬆懈。
“小妹妹,我才不吃人,他騙你。”女鬼衝著背簍說道。
“哥,哪有什麽女鬼,外麵的紅衣姐姐那麽漂亮,咋個是女鬼哩,我要出來,快些,肚子疼。”
莊俞沒得辦法,放下了背簍,石小可跑了出來,很是好奇的望著對麵紅衣女鬼,年輕模樣,桃李之年,生的不差,想必生前有副不差的樣貌。
放下了手中鏽劍,但周身一丁點未曾鬆懈,謹慎萬分。
“可以去掉腳底這些個?”女鬼問道。
莊俞裝作沒聽到,雖是撤去了周身意象,但仍就一縷氣機,牢牢的鎖定這些女鬼。
“你走吧,我不是什麽降魔道士,這荒山野嶺沒個人戶,也容不得你興風作浪,早早去往輪回。莫要耽誤,自有因果報應。”
“輪回?我一野鬼何來的輪回。”紅衣女鬼突然嘶吼起來,麵漏獠牙。
亂葬崗。
三百年前,山神娶親,本是天作之合,奈何天意弄人,一山神靈,被奪去金身碎片,神靈氣運皆碎,迎親送親陪護橫死荒山野嶺,魂魄皆碎,遍地孤魂野鬼。
而殘魂又被莫名手段拘禁在了大山,不得輪回。紅衣女子死前怨念衝天,化為紅衣厲鬼。
莊俞不知如何同麵前變了樣貌的女鬼說著什麽,怨念滔天,凶神惡煞,全然沒有了剛才輕言輕語。
“怎麽?難不成你打算超度我一番?” 女鬼戲謔同他說到,在無半點好感。
石小可皺了皺淡黃的眉毛,“姐姐,你不要說我哥哥,他很好的。”
“我不曉得你怎樣,為何如此。但你若是對我小妹有所圖,縱使你是那好意,我也不會留半點情麵。”莊俞說道。
紅衣女鬼呆了呆,顯然沒想到少年由此言語,看來有所誤會,她單純的覺得小姑娘靈秀,特殊了些,斷然沒有加害之意。
女子生前是一個善人,大善。行醫救人,雖談不上懸壺救世,但真真是醫者仁心。尋藥誤入懸崖,得山神所救,墜入愛河,竟尋得山上結契秘法,本該嫁親神靈,舍去自身陽壽,化為山野鬼魅,附身神靈氣運,共結良緣。卻不料慘死於成親當天,心鬱難解,化為厲鬼,從未殘害過一方生靈,因為其夫君本為正位神靈,功德一洲山河,神格算不得高卻是很造福鄉裏,得人敬佩。
“你帶著這總角小丫頭做甚,不知道塵世險惡?天地下可沒有我這樣的陰物,你不知道,這些先天孩童在陰物眼中有多明亮,六根塵明,心靈清淨,本就容易招的陰物,如今還穿了法袍,就相當於黑夜中的燈火,取下紗罩,炙盛無比,秉燭夜遊一般,但凡有些眼力見的修行人士,都瞧得著,無疑是多此一舉,畫蛇添足,更是讓人生疑,初心是好,但缺少了這個……”女鬼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莊俞將信將疑,思考一翻,石小可身著法袍是真,又聚靈之效,時刻不在滋養身體,“我怎麽信你,說出你的要求。”
“我嘛,在這膩了,出不去,你帶我走,出去後各自逍遙,如何?”紅衣女鬼回道。
“出去?逍遙?留得你惑亂人間,人鬼殊途,你應當知曉。”借給如今莊俞個大膽,他也斷然不願,先不說會不會殘害人間,萬一被人打殺,不也是自己的罪過?還不如囚禁於深山老林,得過且過。
“你如何信我?”
“如何信得?”
女鬼眼神幽幽,麵前男子到底是滴水不進,“那這樣我先幫丫頭將法袍“脫”下來,重新“縫製”一二?放心,我做的……接觸過法門。”
紅衣女鬼緩緩往小姑娘跟前走去,莊俞猶如針氈,又一次從地上拿起那裹著布的寬刃劍,金芒大作,“你要是膽敢傷了她一根毫毛,我縱使拚了一身道行不要,也會拘禁你的殘魂,你懂的,無關你生前如何。”莊俞死死鎖定女鬼。
小姑娘反到丁點不害怕,還主動上前,居然觸摸到了女鬼,“姐姐,你別同我哥哥吵架。”
女鬼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小腦袋,一件金絲流光的法衣從石小可身上剝了出來,正是鍾元白親手送的,如今整疊放在女鬼手中,金芒大作,先天壓製陰物鬼怪,所以放在女鬼手中半點不輕,宛如一洲山河,竟壓的紅衣女鬼身形佝僂,終是有些大意。
女鬼剛往前傾斜少許,離小姑娘太近,這才發現一把鋒銳的短刃正死死抵住眉心,毫無半點感情。如今小姑娘沒了法袍保護,就實打實的站在女鬼跟前,少年不得不如此。
女鬼再是拿不動手中法衣,金絲流淌,天然威壓,不免撲倒在地,生生咳嗦起來,氣息萎靡,五指飛速挑動,剝離法袍金絲,卻是尤為吃力,金絲鑲入血肉,整個手掌血肉模糊,十指連心,疼痛難忍。
莊俞在一旁有些沉默,無冤無仇,何來如此,為求得自由,又何故?稍稍收回短刃驚砶,但氣機仍不曾鬆懈。
紅衣女鬼將整個法袍上暗金法絲通通抽離,重新”剝繭抽絲”後,變得暗淡無光。又用自己殘魂凝為“針線”,重新“縫製”法袍,嘔心瀝血,身形竟是削弱幾分。
“好了。你檢查一翻。”紅衣女鬼虛弱的把法袍遞給莊俞,十指血肉模糊。
少年一翻沉默,接過法袍,眼神流光溢彩,絲絲點點看遍整個法袍後,遞給小姑娘。
石小可接手後,法袍自主於身形化為一體,遁入身軀。在無之前的聚靈效果,真真變成一件防禦法袍。
“你要不要緊?”
“……?信我了?”女鬼應道。
莊俞回道,“行走江湖不得不妨,你我終究有別。”
“江湖?你行走江湖?”女鬼嘲笑道。
莊俞沒有回答。
“你喜歡打打殺殺?行走江湖?”
“打打殺殺?江湖並不隻是打打殺殺,還有其他的人,比如我這樣的人………”
“你?你怎樣的人。”
“我,像我這樣的好人。”莊俞回道。
女鬼狂笑起來,全然忘記腐爛的手心,剝出來的金絲全部消散,準確的是全部散入了她的手掌,削磨著她的陰神。
“好人?這天下還有好人?……”
莊俞沒有說話,看著神色落寞的女鬼,雖然猙獰的狂笑卻是淚流滿麵。
“姐姐,別哭了。我們真是好人,哥哥不會打你的。有我嘞。”石小可看著年前紅衣“姐姐”,手掌血肉模糊,心疼的很。
莊俞悄然抹去周身十丈內的陣法,生死倒逆,竟引得地脈深處絲絲陰氣衝洗紅衣女鬼。女鬼先是一驚,異樣的望了望少年,盤坐下來,瘋狂吐納最為純淨的地煞陰氣,比得天地之前濁氣汙化的陰風舒適不少,片刻功夫,恢複得七七八八。
“你這小金丹,可以哈,不說你左手門道,就單單精通乾坤八門,逆得八數,就強了不止一點,時時壓勝。”紅衣女鬼如今修的陰神,現了形,就有了那鬼道身軀。
“你可得記住你答應的事。”紅衣女鬼盯著莊俞。
莊俞頓了頓,才想起之前和女鬼的約定,帶其出山,回想起來就有些頭疼。
“你為何要出去?為了報仇?”
莊俞猜到一二,女子身子一哆嗦,往事曆曆在目,不免嘶吼起來,陰風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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