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耷拉著腦袋,不敢去看那牧童。
莊俞有些意外,如果真的得一頭靈牛護送,確實省了不少腳力,更何況聽那夏東流的語氣,這還是一位神遊巔峰的青牛,比他還要厲害些……
石小可聽過後,滿眼放光,早早趴在牛背上,這幾日可是沒少騎牛。
“那就謝過天君了。”
青童罷了罷手,毫不在意,“我都騎著玩意幾千年了,不稀罕,你們見的少而已,圖個樂嗬而已……算不得什麽,等到了龍虎山,看看我大師兄大的那頭仙鶴,那才叫區別,這算個屁……一頭牛,丟死個人……”
莊俞聳了聳肩,無言語。
仙人騎鶴,自然大風流,比不了的。
小姑娘眉毛如同月牙,歡喜連連,笑到,“謝謝半個師父……”
青童搖了搖頭,沒點辦法,自己沒少搭東西了,可如今還是那半個師父……
莊俞早就知道小姑娘從天君哪裏得到了大好處,與眾不同,不論是如今那方被修好的山河印,憑空高出幾個檔次,還有那方表明身份的私印做了一件咫尺物,都是彌足珍貴的。
“感謝多日來,天君的款待……也謝過蘭花宮主……”
莊俞麵朝二位上五境大能,執禮。
蘭花娘娘很是意外,算下來,百花宮才是得了大好處,她不過順手推舟而已,交了個人情,奉了上賓。
得了蘭花娘娘親自給予他一塊百花令,作為百花宮信物,為百花宮第一位上賓,自然非同凡響,而這枚看似普通的百花令,卻是可以號令所有花澤草木一屬,隻要百花宮有的,皆需現身相助,就是如今的二十四花主仙子,也不可例外。
同時,蘭花娘娘還親自贈予了他好幾壇百花釀,與之前宴會上的不同,這幾壇可是宮主私藏物品,有了些光陰,彌足珍貴,足足擱放了兩三千年之久。
至於其他普通的百花釀,就很多了,十幾年,百十年多的數不過來。
而旬霞老翁二人,平時偷摸著來的酒水,也不過歲月有限,可不誰都能得上一壇,有了曆史的百花酒水,太貴!
莊俞卻唯獨多出了五壇,也幸得蘭花娘娘交代過,莫要說了嘴。不然,還未等出了紅邵山,就能被那酒瘤子,偷摸個一幹二淨……
至於其他百花宮物件,他曹即明看得上都能拿,包括一種化了形的花仙子,隻要少年願意,蘭花娘娘是無妨的。
作為百花福地,草木精魅之屬的福地,其實所謂的種種仙家機緣,就是這些幻化了形的花仙子門,得了其一,就已經是氣運逆天。
而青童特意作為賠禮,所贈禦劍術,早已經被那過目不忘的蓮花小人結得死死,得了空自有那小人,將那蓮台作為修道場,一次次琢磨那術法,而這些都統統會被少年知曉,畢竟那小人可是同他心意相同,又是那金丹幻化的道果,自然非同一般。
所以此次紅邵山之行,小姑娘算得上最大的收益者,白撿了一個十三境的師父,真令人唏噓不已。
唯獨,夏東流一隻苦瓜著臉,這都要離開了還沒能得些機緣,而那同他稍稍有意的芙蓉仙子,又是遮遮掩掩,不是很情願的樣子。
即便,近幾日頻繁出溜的夏東流,沒少獻殷勤,忽悠芙蓉仙子,可終歸是經了大浪的仙子,如今境界高了,眼光也高了,好在青年肚中還有些墨水,也能說出個一二文章,奈何比不上那“半個讀書人”的少年。
夏東流差點沒私下裏同莊俞言語一翻,打算偷偷在討些芙蓉詩篇,做自己的,在拿去同芙蓉仙子說道一二,得了其歡心,順利的得一宗仙家機緣,當然少不了一次露水情緣。
隻是他終歸拉不下老臉,如今芙蓉仙子又晉升花主,眼光自然高些,而莊俞又作為芙蓉仙子的“本命人”,更是不能開口,二者之間有些無形絲線。
又如何做的?
這同挖牆腳沒什麽兩樣,他夏東流也著實不能不要臉皮,朋友妻不可欺,雖是有些誤差,但說出去終歸不敢聽,倘若自己在主動尋得曹即明幾篇文章,就會真亂了套。
夏東流,則使出渾身解數,說盡好話,甜言蜜語,坑蒙拐騙,望早起拿下芙蓉仙子。
奈何得來卻是支支吾吾,讓他夢中一眾好等,苦苦求不得。
要是如此風流言語,都放在龍淺月這樣的女兒家身上,估計早就被騙的幹淨,還一心一意死心塌地。
青年很是憂愁,眼看就要拜別,看樣子是同百花宮無緣。進而看那莊俞神色很是不善,男子則估摸著得早日,將心裏的那些“小本本”和事先打算的事宜,早日提上日程,早早的打他一頓,才能解解氣。
而白依然則得了青童三道符籙,由天君親自書寫,加蓋天師印,珍貴之處不用多講。
即便往後,光明正大的行走人間,隻要這三則符籙不離身,同人沒什麽兩樣,同樣能遮去天道巡查,仿製他人窺視。
白依然剛開始,根本不稀罕,可時間久了,也就接了過來,應了那句少年話。
不拿白不拿,天大的好處,不要就顯得蠢。
如今那樁公案有了些眉頭,而青童又是言明龍虎山會有答複,她才稍稍心安了些,不然先前她同莊俞差點被一手拍死,雖是毫發無損的活了過來,但打肯定不是白挨得,那青童如今知曉自己一切,想必自有打算。
靜靜的等著少年去了龍虎山,揭開層層謎象。
蓮青則傷感些,原本以為曹公子會帶著一同上路,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
換來的卻是他一句好好修行,幾年後再相見。隻是此去龍虎山萬裏之遙,足足就得兩年光陰,如今算下來,再次折返回來,就差不多五年了,還不能路途過多停腳……
子時三刻。
夏東流躺在硬木床上,翻來覆去,今夜福地最後一晚,錯了今日。往後還不知何時又能有一趟福地之行。
龍淺月緊挨著夏東流,卻是再另一床上,茅屋簡陋了些。
女子看著男子,眼神更是幽怨,近幾日,不少後晉的十二花主仙子,時常下山看望那如今又了其他稱呼的“半個讀書人”,時不時當著她麵嚼舌根,多是夏東流和芙蓉的勾當。
如今看來錯不了,連旬霞聖人都一語道破“花中老手”,那準是沒跑。
而如今入了譜牒的芙蓉花主,自然眼光高些,男子又是軟磨硬泡,這才留下了不好的名聲。
龍淺月還是蠻在意的,雖說是仙家機緣,但同女人掛鉤,她就有些幽怨了。
後半夜,所有人沉沉睡去,夏東流懷裏多了個嬌滴滴的華貴美人,看來終是被青年花言巧語騙了手。
入了夢,自是做了精魅之術的拿手絕活,幫著夏東流,遊走心湖,查缺補漏一翻。當然,少不了一次露水情緣。
至於結契則是免了,何況如今她芙蓉本就是花主,同這臉皮厚,風流些的男子,有了一段情緣,風流佳話即可,其他想都別想。
過後。
夏東流悠悠醒來,看著撲在自己身上的華麗富貴的女子有些意外,夢中魚水之歡,自身好處不言而喻。
就如同又一次有過人身小天地,將那缺漏絲絲摒除,差漏個幹淨,正是他當下境界大事,而如今卻被世間尤為擅長精魅一流,挑的明明白白,至於結契,就看得緣分了。
夏東流一如既往不老實,大手亂動,卻被芙蓉一巴掌拍開,惹的仙子咯咯大笑。
“夏公子,還不知足?若不是公子那些甜言蜜語,芙蓉今日定不會委身於你……知足吧。”
夏東流一笑。看了說過了頭的龍淺月,一把拉過芙蓉,小聲嘀咕道。
“那能啊……芙蓉仙子如此美貌,不同我結契,自然壞不得你,隻是往後再是見不到仙子容貌了……”
“花言巧語。”
“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莫要做負心人,我雖是精魅,但也是個女人……”
夏東流邪魅一笑,“那是自然,淺月很好的,就是脾氣太好,要是能稍稍逆些,就好了……”
芙蓉眯著眼,掩著嘴輕輕一笑,“你喜歡這調調?順著你還不喜?”
“自然,那樣有趣些。”
“你這氣血還得多練練,比那曹郎差了太多,往後少些揮霍,好好待龍姑娘。”
夏東流黑著臉,心裏不舒服。
怎麽個意思?你如今還趴在我被窩裏,卻誇別的男人好?算個什麽事?
更何況,剛剛才有了一翻露水情緣。
芙蓉莞爾一笑,“你別多想,如今你的我富貴吉祥,往後自然極好。夜已深,公子好生休息……”
芙蓉話罷,化作花雨,消失不見。
夏東流躺在床上,還是心裏舒坦。那芙蓉的言外之意,是說他身子不行,能如今這般,全靠著境界修為?
龍淺月緊挨著眼,嘴角微微上揚,很是意外的聽了一翻如此言語。
反逆?不能太順?這類調調?有意思。
翌日一早。
莊俞一行人同道家聖人拜別。
百花宮主同後晉的十二位花主,親身相送。
蓮青很是憂愁,上前拉過莊俞,偷偷在其耳邊講道,“公子往後在外,少喝些酒水,努力些練劍……外處女子可不似我們百花宮精魅女子一般,死心塌地,又結了契約,倘若日後,公子所需,邊在腦子喚蓮青,奴家知曉後,自會夢中遇公子相見,切莫招惹其他女子了……”
莊俞鬧得臉色緋紅。
隻是在場之人,所謂的悄悄話,同晴天霹靂沒什麽兩樣,唯獨小姑娘不知而已。
“好了,知曉了。”莊俞咳嗦幾聲。
百花宮似笑非笑,看來這丫頭有些上火,還真就把少年當了自己的男人,還約束起來。
如今又尚未修的血肉之軀,女子身體的妙處,其自然不懂,如何能真獨獨管住少年的心思,外麵世界,可是那真真看得見,摸得著姑娘……
“曹公子,一路順風,早些來我百花宮,莫要讓青兒苦等……”
青童天君一笑,那頭青牛馱著小姑娘,慢慢出了福地,十二花主一一執禮相送。
石小可轉過身,拚命的揮著手,大聲嚷道,“木……頭師父,你快些回去吧……往後我也會學著吹你那曲兒的,我會照顧好大黃的……”
莊俞牽著青牛,四人一步出了紅邵山地界。
蓮青突然喊到。“公子放心,蓮青定會早日凝出血肉,公子可不能被其他女子迷了心智……啊……”
幾人身影徹底隱去。
十一花主看向蓮青,麵麵相覷,如此不舍?
隻是二人都結了契約,喚了名,自會浮現心頭,入了夢中,分不分別,沒什麽兩樣。
蓮青轉身往前上奔去。
芙蓉一驚,“這丫頭難不成真要去修行……”
蘭花娘娘莞爾一笑。
青童天君拍了拍手說道,“此處事了,我得出去兩年,接下來旬霞、翁老,你們二人多注意些,多多注意此地禁製和地底龍脈……”
百花宮主一驚,“天君這是?”
“一樁私事,如今必須得出去一趟,掌教真人親自帶頭,倘若不成,就很丟人了。”
“師叔放心去,鎮守百花福地,本就是我二人職責所在。”
青童點了點,“如此便好。宮主也留心些……這中州地界就有四人同我境界相仿……尤其是東邊中州邊界的黃雀樓。”
旬霞也是一驚,想不到這中州地界臥虎藏龍。
“天君放心,我自會約束好門下弟子。”
“這枚天師印,你倆拿好,我留於此地,以備不時之需。”
旬霞趕忙雙手接過。
龍虎山天師印,一脈獨傳。
而那名聲一般,行事低調黃雀樓,正是瀕臨江南水府,聲明不顯。
卻是和坐著整個江南水府的白帝城針鋒現對,各自掠奪地盤,明爭暗鬥。
白帝城作為一入世一流頂尖宗門,鼎力萬年憑借遠古一水神府邸,時至今日,龐然大物,成為青州第二大勢力,撰取水運,和真龍山也是不對付。
隻不過白帝城,多少陸地湖泊,而真龍也是大瀆海域。
中州三大宗,祁雲山,白雲觀,黃雀樓。
以白雲觀、黃雀樓,二座山頭,很少露麵,行事異常低調。
真要排個位置,他所謂的五宗首宗的祁雲山,隻能墊底,說白了宗門還是背靠世俗王朝,不夠純粹。
而諾大祁雲山地界,圈地不少,其宗門也僅有一位半步入了十一境的祖宗,而下五境的摯雷山更不用多提,純粹是夏氏王朝扶持起來的傀儡。
青童天君交過天師印,又同幾人認真言語一翻,破開天幕,去同掌教真人張鴻卓匯合,一起尋找緝拿叛徒,為兩年後的甲子之約有個交代……
莊俞等人剛出了結界。
水幕石崖跟前,夏東流就開始估摸著先前的種種打算。
先下手為強。
借口支開龍淺月與小姑娘等人。
女子不明所以,隻好自己牽著青牛,同石小可先走一步。
小姑娘斜這眼珠,看著神神秘秘的夏東流,就感覺很不爽。
“嘛呢?”
夏東流搖了搖頭,嬉笑道,“小事兒,你們先走,我同你哥哥有些事兒,得聊一下……”
莊俞滿心疑問。
“曹兄,過來些,咱們坐在這崖邊,看看這水幕也是不錯的。”
二人落座後。
莊俞扭過腦袋,“怎麽個事?還神神秘秘的,不能敞開了講……”
夏東流滿臉笑意,“沒多大些事……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曹兄覺得這水幕瀑布如何?”
莊俞抬了頭,望著作為一處福地門戶結界所在地,點了點頭,“自然極好,鬼父天工,誰能想到這水幕後,就是一處百花福地……”
“極好的……”
“如同那星河倒落,自天而來,端的是個好地,風水極佳,難得有如何高懸山河,果真山中有仙,這次福地之屬,可真真見了世麵的,不似先前那處怪異的世界,此處真是人傑地靈……”
莊俞望著水幕好一會兒,情不自禁,脫口而出,“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如何?”
夏東流看著少年詢問與他,輕楊折扇,不著痕跡的起了身,心裏卻是陰鬱不定。
違心的說道,“秒。曹兄確實文采斐然,了不起……”
實則青年心中把少年問候了邊,禮貌性的問上一句閑話,你能給我扯大半天?得了大好處還顯擺?文采斐然?
善……
“繆讚了,受之有愧……”
未等少年話罷,鬼鬼祟祟走到莊俞身後的夏東流。一腳將少年送下了懸崖。
莊俞本該心神放鬆之極,怎會料到青年背後下黑手,根本半天反應不急,就跌入了百米下的水譚。
“你……”
莊俞抬頭剛要詢問緣由,隻見的夏東流揚著折扇,滿麵春風的立於石崖前,悠然自在。
然後,各種鋪天蓋地的仙家術法,不論緣由,一股腦的砸向少年,莊俞避閃不急,將不高不低的術法,裏裏外外吃了邊,瀑布囤積的水譚被激氣千層巨浪,一時間竟是蓋過石崖。
夏東流,好似沒看見一般,手中各種小道道不停,快速捏手印,一股腦往崖地丟去,好不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