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湖(超大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喝酒
中都城。
莊俞等人安心了住了下來,得了國師的格外待見,自然如魚得水。
少年就一直琢磨昨日的那一記劍訣,說到底還是有些不信的,雖是左手好用些,但太過順暢,體內筋脈好似無感,瞬發而出,居然還毀掉了書生一副畫卷。
尤其是那劍氣繚繞的金絲,就很端倪,讓人琢磨不透,又沒持那柄長劍十四,又從何處而來的劍氣金絲?很是怪了……
長劍太合也是一般,得了水法加持,第一次顯露山水,磅礴浩大的劍身,隨著靈力灌入,一時間重如萬金,也幸得執仿印,不然如何揮的動憑空暴漲大劍?
夏東流也是如此,對這莫名的一劍,很是心悸。
書生所言如此,少年確實沒有幾件好東西,一件不知跟腳的法袍,隨意披在身上,用不得,兩把長劍。還比不得小姑娘的一個仿印來的自然。
這幾日,也就同書生擠在一塊,得了空就討論術法,總是為了求得一計煉武法術。
艾學義搖了搖頭,算不得如此,隻是境界修為還是低了些,術法如何能使得高深莫測?
就龍虎山雷法而言,你有了門道,修為不足,也端是不夠的。
莊俞有些無奈,自己咋個恁窮!
唯獨自己不知自己身上還是有些寶貝的,那副得自神劍峰的第三幅畫卷,至今還未打開。
莊俞並未在都城停留多久,逗留數十日時間後。
就打算起身。
期間,國師張居正親自做東,請來了莊俞幾人,徹夜長談,都是對天下大勢的交流。
莊俞到也是不拘謹,該說什麽,直言不諱。這幾人平時事多的夏東流,倒是安靜了些,少年談論官場如何,青年總是認真傾聽,有些奇怪。
臨走之前,自然少不了一次好聚。
做了官的書生,自然是有朝廷俸祿的,還是一眾人,到讓莊俞有些不好意思,沒花一分錢,包括那扇子錢,都是張居正出的。
書生難得喝些酒水,入官半年總是在張居正鼓弄下,但也開始喝上一些。
莊俞很大大方,直接拿出一天福地的百花釀,年頭很足,真是蘭花娘娘送的特別禮物,除開夏東流一人,其實桌上的幾位喝酒都算不得多厲害。
反而這壇酒做了個人情買賣,對張居正左丘明這類上了年紀的人,如同靈泉良藥,多有強筋健骨之效,延年益壽還是有的,一時間都有些不舍。
張居正說道,“曹小友,大大風流,如此珍貴的酒水入了我等俗人肚中,實在可惜了。”
莊俞一笑,“酒本就是拿來喝的,沒什麽大將就,如果能幫上國師尚書,健健筋骨,那這酒水就沒白喝,不然,下了我這肚中,也喝不出個所以然……酒量有限……”
“小友客氣了……”
書生一笑,“我這朋友,酒量太小,以前自己釀的那桂花酒都能喝醉,對酒沒什麽識別。”
莊俞點點頭,拿出那壺自長佑的一壺酒水,真是那壺自己釀的桂花酒,不多了,少年不舍得喝,往回總是遇到些事兒,或是想家了,才會不準痕跡的喝上一口。
“看……還有的。”
少年滿心一笑,微微醉。
書生也是心情大好,也掏出自己帶的那壺。
“我的也在,沒機會喝。”
同時手中那握著一枚普通的玉牌,上刻“愛學問”三字。
莊俞一笑,早就看在眼裏,從第一麵見到書生時,一眼就落在官服腰間這枚玉牌。
不差,還在!
“也不曉得陳白安怎樣了……”
書生眯著眼,“哦?難不成想她了?以前在私塾,你可沒少同她爭嘴,也就你能降住她。”
小姑娘也是一停,有時時間沒見到陳姐姐了,而且現在哥哥都有一位“姐姐”了……
莊俞搖了搖頭,“她那麽厲害,誰能欺負她?還有江滿文竣也不知道如今怎麽?那兩可是家裏有錢很啊……”
書生搖了搖手中新的那把折扇,“會相見的……”
莊俞點了點頭,“會吧……”
隻是四人再次完完整整聚到一起時,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這壇酒,你替國師收著,不可多飲,每日至多一小口,足了……”
艾學義點了點頭。
張居正心思澄澈,越覺得這少年不差,心境如春,敢作敢為,一時間釋然不少。
得出去走走了……長時間握在宮中生鏽了。
“學義你好好當官,要當好官,清官的。”
“這是自然,清官自然得當,好官就難說了……”
莊俞知曉書生所想,入了仕途,才知廟堂詬病,抱負無望……
張居正看了眼新科探花,歎了口氣,同自己少年一般,對整個朝廷失望……即便是職位不差的。
龍圖閣學士,掌管禦書,禦製文集、典籍。
自是大有作為,說白了,如今莊俞那些個詩詞,都是經由他手,校驗後,一一錄入史書,文學典籍,供後世流傳。
而右補闕官職,谘詢建議很中,隻是如今朝廷太難,寸步難行。
按照書生自己的那句話,大夏遲早必滅。
艾學義通讀史書,自是比莊俞知曉的晦澀曆史多謝,實際每個官職極高的官員,何人不曉?
就連剛剛得狀元榜眼的兩人,一位是普普通通的人間學字,步步登高,卻是用心良苦。
而新科狀元同書生一樣,來自江南水府一仙門子弟,同樣未得是曆練官場,入紅塵煉心。
莊俞喝過一口桂花酒,“龍虎山福地開啟在即,你不打算去……”
少年自然不會信書生不知如此大的仙家大事。
艾學義搖了搖,“算了,我可是讀書人,實在的讀書人,不去湊熱鬧了……認真冶學,往後會了鄉裏,好些……”
書生欲言又止,他不敢開口,來自古蜀地的艾學義,很難!又是儒道學宮記名弟子。
隻是不知如今得了探花頭銜,是否有望歸入正統。
“那也好,我還得去看看,別處江湖如何,尋些機緣,誰讓我如今術法太差……”
書生搖搖頭,莊俞術法不差了。
畢竟還有劍法。
“萬事多留心些,現在反而憂心的是你,小可反而沒事,如今別說妖魔鬼怪避讓,就是蛟龍也避之不及……”
少年看了看小姑娘,“對呀,這個丫頭福緣高。”
果真是那裏有事哪裏有她,不嫌事多。
小姑娘一陣臉紅。
罷了罷了,誰讓哥哥喝醉了,不怪他的……
“對了,我這還有些玩意。”
莊俞又取出那幾隻酒盞,很是漂亮。
通體琉璃,熠熠生輝,明明美酒,確是醇香無比。
夏東流一陣羨慕。
“好東西,可有些年頭了,值錢貨。”書生打量道。
“那是自然,拿出來給你掌掌眼,他日回了長佑好送給先生。”
四隻酒盞,很是漂亮。
書生問道,“酒壺呢?不拿出來瞧瞧?”
莊俞一陣尷尬,“那壺有些古怪,裏麵有酒水,還喝不完,酒很烈的……”
慢嗖嗖的取出酒壺,通體丹青聖描,很是清雅。
書生接過後,仔細端詳後。
“好東西……就這酒水都一則小池塘,貴的緊……這可是對修士大有裨益,能拓寬靜脈,溫養本命竅穴。”
莊俞自然知曉。
“這對你很有用,尤其是練劍,很吃根骨,往後每日閑了抿上一口,安分睡覺,溫養竅穴筋脈,將來尋得幾把好劍,一一煉化,在配上這酒水,才是真真的養劍養人。”
夏東流聽過越覺得不舒坦,他可是深知少年還有一對食具,很是美感。
兩隻青玉竹葉碗,兩雙紫竹筷。簡簡單單,無比奢侈,比皇帝所用好要好。
如今卻成了小姑娘吃飯家夥,另一隻莊俞早有打算,想來是送給李書雲無疑。
“好劍?哪有那麽多的好劍!”莊俞不喜。
書生一笑,“這天下好劍多著呢,先不說八大仙劍,山巔王劍多不勝數,你以為這天下用劍的神仙少了?聖賢溫養一生寶貝,同樣少有,往後得不了仙劍,得上一把聖賢配劍,自然不差的。”
莊俞搖了搖頭,“仙劍?不用指望的!至於王劍,先賢所持,也少的緊。”
“不必妄自菲薄,好好修行,境界夠了,走一趟古戰場,撈撈油水。”
“太遠!”
書生沒得法子,不修行?還想得好劍。
“你那把太合,並不合適你,太過笨重,你血氣旺盛,但終究氣力不足,此劍適合陳白安!”
莊俞一笑,“我本來就窮,你還把讓我送別人……”
“這是實話,此劍適合武道人使用。還有先生這把長劍,你既然拿了,進了荊州多注意。”
握了此劍,就握住了整個江湖。
長劍十四,多有蹊蹺,龍虎山福地現世王劍,一柄破碎之劍,李景勝奪劍,連傷四人。
江湖恩怨都在此處。
“我自有打算,何況那些人罪大惡極,先生又未曾傷其性命,掉了胳膊腦袋,安上就好,又死不了!”
艾學義一陣無語,麵子不要錢?被越階砍了胳膊,心裏好受?
“你的注意,如今那批人可都是百十年紀的糟老頭子了……再不濟,修為境界也過了中五境了。”
莊俞搖了搖頭,臉色通紅,借著酒勁,“以大欺小?他敢?在我找我麻煩,我給他補上幾個窟窿……”
書生一驚,看來,少年還是同以前有別,最少不似從前一般,不敢動手,思慮他人。
如今看來,先禮後兵,再出劍。
道理不通,劍來湊。
“你能如此想,自然極好。”
莊俞說道,“放心……我還得去龍虎山那九座福地掙機緣呢,死不了。”
話罷,就一頭睡暈過去。
翌日日上三竿,莊俞也就打消了念頭,多留上一日,正好填補一下日常用品。
夏東流就對少年尤為傷心,為了討些特別酒水。
青年聽了書生一席話,自然得要些,如今龍淺月體內筋脈正需拓寬溫養,可是不能馬虎。
“兩顆白水錢。”
夏東流一驚,“還要錢?”
“要得,不貴的……你還背地裏偷偷敲詐小可,你以為我不曉?”
夏東流黑著臉,想必是又被小姑娘告了狀,顛倒是非,“兩顆錢兩壺……”
莊俞說道,“嗬……難不成這真不值錢?你夏東流起了三個月的竹馬就耗了三四顆神仙錢,如今兩顆你舍不得?還是你心裏根本沒有龍姑娘?”
夏東流啞口無言,這能一樣?
“罷了,那就兩壺。”
“這才是做生意……”
莊俞分給青年兩壺,後麵又單獨送了女子一壺,書生一壺,修行人都用的著。
溫養血氣筋脈最佳。
少年又趁著時間,去往市集買上一些財米油鹽,畢竟還有一張小嘴,嗷嗷待哺,餓不得。
小姑娘留在了府裏,陪著書生。
夏東流自然隨著莊俞一塊出了城。
“沒想到曹兄,這麽急著走,我都未盡地主之誼啊,前邊就是那醉紅塵,去坐坐?”
莊俞搖搖頭。
“別這麽古板,裏麵的姑娘唱曲兒賊好聽,不去就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少年停了腳步,心裏癢癢,諾大的都城,不去瞅瞅,不好……
“那就進去聽上一會兒?”
夏東流一拍胸脯,“自然,我做東,嚐嚐好酒菜,聽聽曲兒……”
兩人一步邁入萬紫千紅的醉紅塵,滿堂華彩,鶯歌燕舞,清一色的紅綢緞,香氣繚繞,嬌滴滴的女子美人,歌聲婉轉淒惻。
夏東流未得小廝照顧,親車熟路的上了二樓,尋了個寬敞房間。
“曹兄,來了這醉紅塵,可不能讓姑娘們傷心,這可是實實在在的人間女子,摸得著,可不似花仙子那真真假假的幻身……”
莊俞一陣臉紅。
還未得青年開口,幾個身著輕紗妙衣的妖嬈女子,就伺候了過來。
“不是聽曲兒嘛……”
“不急,就來了!這醉紅塵的曲兒可隻有一人一絕,唯有綠荷姑娘最是動人……”
莊俞不明所以。
夏東流挨了過來,輕輕說道,“這綠荷姑娘性子烈,隻賣曲兒,還是個黃花大姑娘,美的緊,不知今日曹兄有無機會做那入幕之賓。”
少年咳嗽幾聲,“我是來聽曲兒的。”
夏東流幹笑幾聲。
一綠衣女子,緩緩走來,身著綠衣,宛如一朵荷花一般,柳葉眉,櫻桃嘴,懷抱琵琶,走到二人麵前,施了萬安福。
“綠荷,好久不見……”
“綠荷,見過夏公子。”
“不用如此,快快來上一曲兒,我這朋友可是專程來聽曲的……”
綠荷施了一禮,“不知公子,想聽那些曲子。”
莊俞一愣,一竅不通,“姑娘隨意,最拿手的就好。”
“綠荷獻醜了……”
綠荷再遠處落座,懷抱琵琶,輕輕撥弦。
一陣淒苦幽怨的琵琶聲悠悠傳來,真是綠荷最愛的曲子。
“綠荷,誰讓你又彈這曲兒?把……客人……都……”
老鴇一眼瞅到夏東流,好忙閉嘴,站在一旁小心伺候著。
莊俞認真聆聽,心裏不是滋味。
毫無疑問,綠荷是個苦命姑娘,年紀輕輕,就被家人賣到了青樓,換了錢,隻是性子烈,對命運不甘,靠著曲子養家糊口。
琵琶聲婉轉不語,一時間整個醉紅塵安靜下來,都為這女子命運不公。
小時候吃進苦頭,長大後依舊活的不自在,她渴望自由,渴望走出這醉紅塵去看看。
卻無人知曉。
也有人出錢贖她,許諾給她自由,但統統被她回絕,她在等一人,等那個能聽的懂他琵琶語之人。
她缺一知己,不缺懂她曲子之人。
一柱香後
琵琶聲戛然而止,在這醉紅塵裏瞬間被人遺忘,仍是熱鬧宣天。
綠荷安靜的坐著,等著這位新來的公子,言論一翻,或是在要一首其他的曲子。
莊俞望著悲惻女子,一生何來歡樂而言。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綠荷姑娘既然如此,何不放下心頭事?出去走走?”
綠荷一驚,起了身,秋波婉轉。
小聲嘀咕著,“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誌,低眉信手續續,說盡心中無限事。
莊俞又說道,“你我都是淒苦之人,又為何向命運低頭?走出此地,外麵同樣有一個多彩夏天。”
“今年歡笑複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如此才配的上姑娘佳人。”
綠荷淚花閃爍,等了多少年,她記不得了,從進醉紅塵那刻起,日複一日的賣唱,如今不知不覺都過了花樣之年,終於遇到一個同她如此言語之人,鼓勵她走出去……
起了身的綠荷,嫣然一笑,天地失色。
十年來,第一次有了笑顏。
“公子,可願帶綠荷走……”
莊俞一驚,趕忙起身,望了望看戲的夏東流。
“公子放心,綠荷從來隻是賣曲兒……”
少年趕忙說道,“姑娘誤會了……在下還得走很遠的路……姑娘何必如此,天下之大,自己同樣可以出去走走……”
“倘若姑娘缺錢財,大可放心,隻要姑娘想走,今個兒大膽走出去……這醉紅塵無人擋你。”
綠荷笑了笑,看了眼黑著臉媽媽。
“公子可願留下來,綠荷還有很多曲子談給公子聽……”
莊俞搖了搖頭。
夏東流說道,“綠荷姑娘不必如此,你我都老熟人了,我這朋友即將遠遊……”
“綠荷謝過公子,今日小女子自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