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現危機（下）

  正說著，數支利箭已接近楚天羽，楚天羽雙眼驀地睜大,寒眸一凝,手中折扇翩然翻飛,旋身而舞。李隆盛不敢怠慢，急忙躲在箭雨射不到的角落，施放救援訊號。這時屋頂射下的箭雨越發密集了,仿佛誓要將楚天羽射成刺蝟一般。楚天羽意欲主動突圍出去。誰知那些弓箭手看準了他的心思，卻是箭箭追擊於他，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


  楚天羽稍一分心，突然身子一顫，悶哼一聲，一支利箭已經深深刺入了他胸口。他死死咬住牙，額頭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手中的描金折扇也揮舞得漸漸緩下來。便在這時，他看到一抹藍色身影飛簷走壁，將那些弓箭手打得七零八落。


  楚天羽隻覺渾身漸漸沒了力氣，眼前重影疊加。原來那些射下的箭頭竟然淬有劇毒。驟然間，一支利箭擦著他頭皮,蓬的射入地麵。他在倒地的瞬間，穩穩落入了一個清瘦的懷抱。楚天羽費力地睜大眼睛，依稀看到對方明淨如新月般的臉。他記得那張臉的主人好像是叫葉寧的書生。


  月華如練。女兒香的後院，此刻一間被花木掩映的屋舍，隔著窗紙，房間裏點了一盞雙罩紅燭燈，透過橘色鮫紗散出昏融柔光。將所有的醫療用品準備齊全，葉寧看著床榻上的“睡美男”因為中毒而蒼白道近乎透明的臉龐，長長出了一口氣。


  男子一身玄錦衣衫，袖口和下擺都用金線繡了暗花,被燭光一映,灼然有光,貴氣凜然。鑲邊赤履，緞麵是用雲錦裁成，奢華至極。而他腰間懸掛的琅琊玉佩和攜帶的玉骨描金折扇更是價值連城。眼前的男子即便是闔著眼，眉眼間亦不失霸氣，有種不可言說的高貴氣質。


  葉寧皺了皺眉，這般人物，怎麽會被江湖中的金錢幫下殺手。這幾年葉寧雖未出過綠柳山莊的範圍，但綠柳山莊的消息網遍布天下，葉寧對江湖之事偶爾也會關注一下。金錢幫，顧名思義，受人錢財，替人消災，多以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為營生，陰險凶狠，擅長用毒，因此被江湖正派所不齒。


  這個人是死是活，她沒關心的必要。隻是此人貴氣天成，他日或許能幫上她也說不定。不再他想，手起針落，片刻便聽見男子悶哼一聲，猛地睜開雙眼。葉寧猝不及防，直接與他四目相交。時間仿佛一瞬間停滯了，那是葉寧平生僅見最銳利的眸子，裏麵正熊熊燃燒著千年不化的寒冷光芒。


  葉寧低頭避開與之對視的眼眸，心裏卻道，這麽一雙眼眸仿佛可以看穿別人的心思，可以將對方所有的隱私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與這樣的人扯上關係，怎麽死都不知道。看來救他是自找麻煩了。為今之計盡快醫好他，到時讓他走人。拿定主意後，葉寧用剪刀開始小心翼翼地剪去箭頭周圍的布料。


  靜寂的房間，楚天羽抿了抿發幹的唇角，便開口了，聲音微弱卻清晰，仿佛碎玉一般，“針，是你下的？”


  葉寧點點頭，心裏嘀咕著此人涵養功夫和鎮定功夫真是了得。被她下針幾乎紮成刺蝟，這男人也可以安之若素。箭身早已剪斷，生有倒刺的箭頭還留在肉裏。葉寧觀察著楚天羽已經發黑的傷口，皺了皺眉。她將刀子在燭火上燒炙後，將已經開了瓶的烈酒遞到楚天羽跟前，開口道：“箭有倒刺，不能直接拔出來。你還是喝點酒會好受些。”


  楚天羽微喘了一口氣，說道：“我受得住。”


  葉寧癟了癟嘴，她好心提醒，他反倒不領情。既然這麽硬氣，那就多受點罪。葉寧她抬手壓上靜脈血管，手中的小刀故意在傷口周圍輕挑慢撥，看著楚天羽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滾下，卻咬牙一聲不吭。她終有些不忍了，於是手中小刀準確利落地劃上傷口旁邊的肌肉，隨著那人一聲悶哼，她握上箭尾略一用力，斷箭應手而出，緊跟著湧出鮮血，但由於按壓正確，並沒有大量地噴出血液。


  取出箭頭，葉寧喘了一口氣，又接著縫合、敷藥、繃帶包紮，整個過程楚天羽一聲不吭，好似那中箭之人並非他本人一般。葉寧將手上的血腥在旁邊準備好的溫水中洗淨，一抬眼，正好看到楚天羽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看穿。


  “在下楚羽，感謝公子妙手回春，替我解毒醫治。”楚天羽有意隱瞞真名。


  “在下葉寧。”葉寧被盯得有些莫名的心慌，不願多言。孰不知楚天羽早已將她做了調查，綠柳山莊的弟子葉寧。


  她低下頭避開楚天羽湛亮的眼眸，歸整著醫療用品。空氣中有了幾分凝滯。這時，外麵李隆盛的叩門聲打破了一室沉寂。見李隆盛推門進來，葉寧長出一口氣，逃也似地朝門外走去。


  床榻上楚天羽饒有興味地望著葉寧離去的背影，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