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設圈套(上)
翌日,葉寧早早起床洗漱,便進宮前往了金鑾殿。離上朝還有一段時間,朝中百官大部分已聚在大殿等候。葉寧剛走近朱漆描金的殿門,便聽到裏麵一道尖細刻薄的嗓音幾乎要刺穿了她的耳膜。
“她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論資排輩也輪不到她住那麽闊派的府宅。一個科舉出身的酸氣書生,又無政績在身,憑什麽宅子都趕上兩朝元老的丞相了!”一番話帶著聲討的意味和不屑一顧的口吻在殿內傳開,而此刻步入金鑾殿專用於帝王通行的內閣中,一字不拉將話話落入楚天羽的耳中。他攔下通報上朝的內侍太監,估摸著時間葉寧應該到了,此時他有些滿心期待著,想看看那個心思玲瓏的人準備如何應對,是充耳不聞,還是聲色俱厲?
在官場上滾打,不能一味充好人服軟,沒有官威,但也不能太過淩厲強勢,否則樹敵無數,舉步維艱。楚天羽鳳眸微眯,不自覺地抄起手,擺明了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愜意神色。殿門外的葉寧收住邁出的步子,眼底凝起一抹深色,意味難明。
聽聲音肯定是五品官員光祿寺少卿朱書棟,這個朱書棟是董丞相的黨羽,平日總是明裏暗裏的敗壞自己名聲,葉寧早就想好好整治他了。清雅的眉頭皺了皺,隻聽殿內既而傳來另一道刻意的附和聲,“這裏在座的哪一位大人不是我西池鞠躬盡瘁的重臣,狀元爺雖然文武了得,但總歸初入仕途,我雖知大家不是追名追利之人,但也打抱不平地想說說……”葉寧側首冷笑,好個溫榮玉,假借替群臣鳴不平,想離間自己和其他官員啊,不過此番做法倒比朱書棟高明多了。想著,她便邁出步子,是該教訓教訓這些亂嚼舌根之人,以正視聽了。
“兩位大人所言極是啊,本官也覺得實在授之有愧,可惜聖意難為啊。我知兩位大人都是正義直言,可兩位大人如此說來,豈不是汙蔑聖上賞罰不明,難稱一代名君?”葉寧清眸淺眯,瞥了眼已經麵色陡變的兩人,逸出口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殿內所有官員聽清,“本官真不知兩位大人是在替大家鳴不平還是想害大家,夥同官員汙蔑聖上。可是對皇上的大不敬哦,誅連九族,兩位大人自己不要命也就罷了,難道還想拉人墊背。”
葉寧不慍不火地說完,兩人皆是心底巨纏,驚出一身冷汗,內心狂卷起的驚駭讓兩人站立不穩,幾乎癱軟在地。在場的其他官員也是被嚇了一跳,然後嗔怨鄙夷地瞪了那兩人一眼。這兩人真是膽大包天,自己不想活了,還想慫恿別人對皇上大不敬,真是包藏禍心,多虧狀元郎提點,否則怎麽死,都不知道。
想想他們那個冷情腹黑的皇上,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瞬間覺得仿佛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性命般,投向葉寧的目光帶了感激和討好。而那兩人則灰頭土臉地訕訕站在那兒,心有不甘卻又怯怯不敢言了。沒想到這個葉寧果然厲害,三言兩語就粉碎了他們的計謀,敢和董丞相作對,又被董丞相視為眼中釘的人,果然有兩把刷子。而站在原地一直沉默的董丞相隼眸如利劍般一直停留在葉寧身上,臉色越來越難看,後者直接忽略掉。
便在這時,隨著內侍太監的一聲高喚“皇上駕到!”殿中群臣皆是斂衽三叩九拜,待平身皆是心有怯然,生怕方才殿中的情形讓皇上知曉。而楚天羽眸光掃向殿中眾人,看著眾人如臨大敵的模樣,強自抑住唇角的笑痕,轉眸看到葉寧雲淡風輕的表情,不由腹誹:若是等自己揭穿了她真正身份的時候,她還會不會這般的雲淡風輕。
泛著雲海水紋的龍袍衣角劃過一道優美弧線,楚天羽在鎏金龍椅上落座,深眸裏有著睥睨一切的霸氣,有著專屬於帝王的凜冽威儀。
利眸不著痕跡地掃過麵色忐忑的幾個官員,轉瞬間臉上已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楚天羽揚唇,不怒自威的言語頓時讓群臣更加嚴穆起來,“今年南方洪災猖獗,比往年更甚。朝廷已委派了戶部幾位大人前去賑災安撫流民。”
語聲頓了頓,修長的手指輕叩著龍椅的把手,楚天羽的眸光似乎不經意地瞥向群臣中的一位中年官員,語氣淡淡道:“劉愛卿,父皇在世之時年年可都是你負責南下賑災治水,當真勞苦功高啊!”
那位劉大人叫做劉拓官拜四品大理寺少卿,先皇在時甚得歡心,如今新帝繼位,經常在朝中是倚老賣老。他作勢擦了擦額頭,連忙惶恐道:“臣慚愧,有負先皇和皇上的厚望,連年治水卻無法根除水患,還請皇上定罪。”說著,他便上前幾步跪下,垂著頭一副忠肝義膽的模樣。
葉寧站在百官前列,望著跪在地上劉拓,唇角含了一抹哂笑。在官場上十幾年,各個都是人精。這劉拓看來生怕被皇上降罪,索性以退為進,先自己請罪,反倒讓皇上不好意思再怪罪他了。畢竟是輔佐過先皇的臣子,雖然治水無效,但畢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是被降罪了,朝堂上的其他臣子難免對楚天羽的薄情寡義要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