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共謀商
來人走近,葉寧和蘇子謙各懷心思地欠身行禮,“參加皇上。”“兩位愛卿快快請起。”楚天羽優雅地合上折扇,笑得一臉魅惑。
兩人淡然直身,楚天羽將目光投在一邊的李隆盛身上,不怒自威道:“李隆盛,讓你請葉愛卿半天都等不到人,你是越老越不重用了。”
楚天羽的聲音冷凝冰凍,含了一絲怒意,李隆盛聽言,嚇得立即跪下,有些委屈道:“皇上贖罪,奴才……奴才……”說著,他便用眼角偷偷覷著旁邊的蘇子謙。
其實,方才楚天羽就站在禦花園最高點的風月亭上。蘇子謙方才與葉寧的糾纏他盡落眼底,眼下表麵是在斥責李隆盛,實際上是給蘇子謙亮話。
“回皇上,都怪微臣多日不見葉大人,一時為了敘舊幾句,才擋下了李公公。還望皇上莫要責罰李公公。”蘇子謙躬身,一臉的淡然謙遜。跪地的李隆盛不由向他投去一記感謝的眼神。
“起來吧。”楚天羽眼波一動,向李隆盛擺了擺手,李隆盛連忙謝恩起身,暗自舒了口氣。
“兩位愛卿的敘舊應該結束了吧。”楚天羽的一雙桃花眼彎成迷人的月牙形,口氣是不容置疑地堅定,“蘇愛卿,如果敘舊完了,葉愛卿還有比較隱秘的話要向我說呢。”說著,便向對麵的葉寧投去一抹暗含深意的眼神。
那記暗送秋波的眼神落在蘇子謙眼裏,隻覺他的心髒仿佛被人重重地擊了一拳,痛得他半天回不過神。
而葉寧也是惱火起來,烏黑的眼珠子染了怒意。什麽叫自己有比較隱秘的話要對他說?為什麽楚天羽總喜歡挑些容易讓人誤會,聽起來比較曖昧的話亂說呢!這個腹黑無常的狐狸精絕對是故意的。
兩人眼中的情緒波動,楚天羽看得一清二楚,然後“啪”的一聲打開折扇,優雅地撩著。唇角噙著似有似無的笑意。那對桃花眼此刻格外的明亮,裏麵似有清波緩緩流動,眨也不眨地看著葉寧,仿佛眼裏隻容得下她一人。
蘇子謙身子一僵,臉色有些蒼白,“回皇上,微臣說完了。”此刻在他看來,那二人的眼神交涉,怎麽看都像是一對打情罵俏的戀人在進行著眼神互動,女的嬌嗔,男的包容寵溺。
“完了就好。那蘇愛卿趕緊回去吧。省得讓佳人久等。”楚天羽說著,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眼裏精光閃爍,“聽說蘇愛卿和表妹從小青梅竹馬,感情極好。不如我就做個媒人,成全你們這對有情人,也算是天作之合。”
楚天羽是誰,他若想打聽的事絕對沒有不知道的。那日葉寧離開養心殿後,他後來派人調查了,於是從葉寧走出養心殿開始,到葉寧回到狀元府的時間段裏所有的事,他都了如指掌。小到葉寧打了幾下噴嚏,他都一清二楚。所以,宮門外蘇子謙因青櫻和葉寧關係變僵的事,豈有他不知的道理?
“多謝皇上好意,微臣的婚姻不敢勞煩皇上費心。”蘇子謙垂下頭,淡漠地說道。藏於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極力克製著胸中的怒火。這個楚天羽簡直欺人太甚,別以為他打的什麽主意自己不知道。他想得到葉寧,簡直癡心妄想。
“蘇愛卿見外了,蘇愛卿是我的愛臣。蘇愛卿為國鞠躬盡瘁,報效國家,做皇上的也應該多關心關心臣子,總不能讓蘇愛卿打一輩子的光棍吧。”楚天羽把玩著手中的折扇,說得理所當然,仿佛自己真是一個懂得關心臣子、替臣子著想的一個好皇帝。他早就看不慣葉寧和蘇子謙走得那般近,如今兩人有了嫌隙,自己隻要再將那個青櫻塞給蘇子謙,相信這輩子他都別想能和葉寧走到一起了。
“皇上,微臣……”蘇子謙急欲辯白,楚天羽卻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陡然拔高音量,笑嗬嗬道:“此事就這麽說定了。蘇愛卿不必推辭。吩咐下去讓欽天監挑個黃道吉日,到時就把喜事給辦了。我可是等著喝這杯喜酒呢。”
蘇子謙身子不由晃了晃,一顆心頓時往下沉下去。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向他滿心滿眼隻在意的那個人,卻發現對方無動於衷的站在那裏,臉上的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楚天羽說得那些話,或者她是聽到了,隻是已經全然不在意了。
他的心頓時如墜冰窟,凍得窒息,明明驕陽當空,他卻覺得自己瞬間呼出的氣也成了涼的。如今他的身份隻是西池國朝中的一個臣子,如此而已。皇上指婚,那是無上的榮寵,天大的喜事。可是迎娶的女子不是他的此生之愛。所以,他絕對不會任楚天羽擺布的。念此,他的眸底掠過一絲冷色,一現即隱。看來他得盡快實施自己的計劃了。
此刻的葉寧有些心慌氣短,心口仿佛被堵上了一團棉花。楚天羽要喜歡給蘇子謙,而且是迎娶他的表妹青櫻?此刻她的腦海裏不斷地回旋著這句話。即便早已下定決心此生與蘇子謙兩不相誤,可是此刻聽到這樣的消息,她的心裏是產生了不小的波動,原來自己還是無法將他視作毫不相幹的一個人。可是那又如何?她相信時間是治療傷口的最好良藥。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相信有一天自己再聽到他的名字、他的事情,絕對可以泰然自處。或許眼下楚天羽的賜婚,對他對自己來說都是好事一件。這樣他們彼此都徹底斷了念頭,不會再三心二意,胡思亂想了。
“李隆盛,送蘇愛卿。”楚天羽下了委婉的逐客令。
還未等李隆盛做出反應,蘇子謙搖了搖頭,“不必勞煩李公公了,微臣自己告退。”
李隆盛望著蘇子謙有著濃重心事的背影,心裏一陣唏噓。唉,皇上和蘇子謙都是世間兩個不可多得的優秀男子,可惜皇上是他的主子,他也隻能偏幫皇上了。念此,她忘了一眼臉色平靜的葉寧,心裏歎息不止,唉,果然紅顏禍水啊,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打發走蘇子謙,楚天羽的心情是出奇的好。他轉頭向身後的李隆盛使了眼色,李隆盛立刻會意,刻意放緩步子,隻遠遠地跟在兩人後麵。
楚天羽挑了挑眉頭,看著佯裝平靜的葉寧,狹長的眸子帶了一絲戲謔,“怎麽,聽到蘇子謙好事將近,心裏不是滋味了?”
“沒什麽不高興的,微臣還要謝謝皇上的賜婚呢?”葉寧語氣淡淡,聽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
楚天羽不由蹙起眉峰,他本以為葉寧一定會生氣,或者最起碼也會說些抱怨他的話,可此刻她竟開口說感謝自己。他是真搞不懂這個女子在想什麽了。難道她是移情別戀,有了新歡?
“為什麽要謝我?”楚天羽微笑著看著她,眼看帶了一抹探究,一抹興味。
葉寧微垂了頭,刻意避開對方的打量,仿佛害怕自己的心事被對方看穿一樣。她卻沒有回答楚天羽的提問。楚天羽卻並不死心,勾了勾唇角,帶了調笑地口氣道:“難道你是移情別戀,喜歡上了皇兄,還是你新收的那個男寵?”
葉寧皺了皺眉,眸底劃過一絲不滿,“蕤親王?怎麽還有個男寵?”
看著葉寧有些疑惑的神色,楚天羽的心裏不由浮出一絲惱火。這個女人真會裝,明明花五千兩把個男奴當男寵,現在又裝得毫不知情,這個女人真會演戲。
葉寧皺眉想了想,瞬間啞笑。原來楚天羽所指的男寵是擎蒼啊。自己差點兒都忘了,確實有這麽個“男寵”呢。不過此刻的他在哪裏?一切都好嗎?
看著跟自己走在一起,兀自發笑神色癡纏的葉寧,楚天羽更是窩火了。好看的桃花眼危險地眯起,骨子裏霸道強勢的因子卻被調動了起來。這個女子怎麽回事?跟著他在一起,竟然想著別的男人,而且還想得這般犯花癡。
立刻,他不甘心地用略帶危險的口吻說道:“怎麽?你喜歡皇兄,還有那個男寵?”不可否認的是,皇兄比他更討女人的喜歡。因為他缺少了皇兄身上的溫柔、清潤、細致、彬彬有禮,而自己呢,永遠霸道強勢,不會去討好女人,哄女人開心。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冷麵煞神。那個男寵呢,能被葉寧肯花五千兩買下來,必定也不是凡人。
看著此刻楚天羽臉上毫不掩飾的惱火,葉寧突然覺得這時的楚天羽帶了幾分小孩子氣,完全不像平日那個冷冽腹黑、高高在上的天子,她突然就興起了一絲想要捉弄他的想法。當下,莞爾一笑,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小銀牙,“當然喜歡啊。”
聞言的楚天羽立刻較真起來,他橫眉倒豎,迷人的桃花眼冷光迸射,從胸腔涼涼地發出一聲悶哼。葉寧看到對方此刻惱火吃癟的樣子,方才的陰霾心情一掃而空。可惜此刻得意的葉寧完全忽略了對方眼中快速閃過的一抹算計。
趁著葉寧得意間放鬆了警惕,楚天羽快速彎頭,然後在對方瑩白如玉的臉頰上蜻蜓點水般烙下一個吻。楚天羽出其不意地突襲讓葉寧瞬間愕然。瞬間臉頰上屬於他的那抹溫潤猶如催化劑一般快速滲下她的皮膚底層,在她的全身快速蔓延,然後引導著全身的血液都為之沸騰起來了一般。連帶著她的臉也猶如抹上胭脂一般,一直紅到了耳根。
突然間像是意識到什麽,她急忙掃視四周,還好隻看到身後有個李隆盛遠遠的跟著,並沒有望他們這邊看,方才的糗事他應該沒有看到吧。孰不知李隆盛當時看得一清二楚,在葉寧轉頭掃視的時候,他是故意轉移了視線。心裏卻是要樂翻天了。他可是第一次看到皇上對一個女人如此痞氣、猴急的呢,不過剛才偷香竊玉的畫麵還真不錯。這件事自己一定要管好嘴巴,不過要是哪天在夢中不好意思泄露出來,那就不能怪他了。
“堂堂一國之君,剛才如此行為,就不怕被宮中的奴才傳出去,說皇上好南風嗎?”葉寧忍住怒氣,此刻緋紅的臉蛋越發顯得嬌顏如春曉之花,讓人不覺心神一蕩。
“如果真是如此,我還要感謝那傳話之人呢?”楚天羽哈哈一笑,一雙眸子流光溢彩。看到葉寧有些不解地望著他,他挑了挑眉,一臉曖昧道:“那到時我可就正大光明地收了你,白天繼續做你的尚書大人,晚上嘛,就履行你做妃子的義烏。如何?”
這下葉寧所有的火氣都沒有了,不是說沒臉沒皮,天下無敵嗎?楚天羽絕對是這樣的人才,所以她是拿他沒轍了,還是不要再去招惹了,省得到頭還是自己吃虧。
見葉寧不說話了,楚天羽狡黠地眨了眨桃花眼,眼角眉梢流瀉出縷縷漫不經心的邪氣,“方才那一吻隻是討點兒利息,以後隻能想我,否則我會連本帶利跟你算。”
站在風月亭上,整個皇宮景致躍然入眼。殿宇巍峨,鱗次櫛比,氣派非凡。楚天羽在亭中的圓凳上坐定,雙腿隨意地交疊,動作瀟灑優雅。手指挑著玉桌上的茶盞細細把玩。而一旁的葉寧,憑欄而立,癡迷地望著滿池田田荷葉伴著水波顫嫋,錦花爛漫搖搖輕翻。
楚天羽瞥了眼半晌都不說話的葉寧,知道她還是惱怒自己方才的玩笑話。當下忍不住調侃道:“葉愛卿,你一直這樣站著,是打算站到晚上繼續在我的養心殿休息嗎?不過這次可得侍寢了。”
葉寧一聽,身子不由一僵,果然聽話地過來在楚天羽對麵的圓凳上坐下,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楚天羽故作唉歎道:“我的養心殿又不是龍潭虎穴,你就這麽不待見嗎?多少女人想爬進去,我還懶得看她們一眼嗎?”
葉寧揉了揉太陽穴,知道楚天羽又要長篇大論說廢話了,急忙出聲打斷,“皇上還是盡快說正事。說說董丞相那件事是怎麽回事。”
楚天羽一聽此言,當下臉上所有的玩世不恭都沒有了,臉色立刻變得有些凝重起來。即便他平時看起來如何的慵懶散漫,但隻要涉及到朝堂之事,他都會立刻恢複睿智犀利的樣子。
他略一沉思,陰沉的聲音帶了一絲惱怒,“雲河縣的幾個官員全在獄中被殺害了。死者都是一箭封喉。那箭羽……”
不等楚天羽說完,葉寧便打斷道:“是不是寒心所製的箭羽?”此刻,她聯係前後已經想通了一些事情。
“你怎麽知道的?”楚天羽大吃一驚。這件事也是剛發生不久,她離開雲河縣了,怎麽會知道?
葉寧淡淡開口道:“因為微臣也差點兒死在這種弓箭之下。”她應該早做準備的。那幾個官員都是重要犯人,看來還是自己大意了。
“到底怎麽回事?”聞言,楚天羽心口一跳,臉色頓時暗沉如欲雨的天氣。
那些該死的暗衛,上次自己明明說是葉寧少一根頭發也要向他稟報的,可是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怎麽沒有人告訴他?
其實楚天羽是完全冤枉那些暗衛了。那晚葉寧換了中年男子的服飾,又粘了胡子,那些暗衛是根本沒有認出來,還以為葉寧一直在房間呆了一晚上呢。
當下,楚天羽怒氣騰騰地向旁邊的李隆盛一招手道:“吩咐下去,每人從原來的五十軍棍增加到八十軍棍。”
“皇上,這……”李隆盛嚇得不由身子一顫。八十軍棍可是要人命的。即便那些暗衛死不了下半輩子恐怕隻能在床上過活了。
“聽不懂嗎?”楚天羽的眼中怒火更甚,他吩咐的命令別人隻能服從,絕不能有任何的質疑。
“皇上。微臣大膽求情,請皇上開恩。不如每人三十軍棍好了。”葉寧淡淡地出口。
雖然此刻她並不知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但隱約也猜出來一些。在雲河縣的時候她才發覺有一部分人秘密地跟隨於她,看那些人的武功、行事應該都是培養起來的暗衛。起初她還一直戒備,時間長了才發現那些人並沒有對她有任何的不利。應該就是楚天羽派去保護她的暗衛。如今這些暗衛被罰肯定是和自己有關係了,所以她才好心地想幫他們求情。
“好吧。既然有葉愛卿替他們求情,那就每人罰三十軍棍。”楚天羽淡淡地開口,然後投向葉寧的目光帶了幾分戲謔,仿佛在說,看吧,你可欠了我的人情。
而葉寧直接無視他的調戲,一本正經地將雷霆峰替自己擋箭的前因後果詳細地說了一遍。楚天羽越聽,臉色越是凝重如墨。等葉寧說完後,他半天都沒有出聲,隻是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玉桌上敲著。
葉寧替自己和楚天羽倒了一杯茶,瞬間清幽淡雅的茶香四下彌漫開來。然後兩人極為默契地說出了同一句話,“也許朝廷有內奸。”
利用弓箭殺人的那個神秘人將大牢裏的幾個官員殺死,稍稍動點兒腦筋就能想到殺死幾個官員最有利的是何人。不過,這樣卻將董丞相置於一個更危險的境地。用寒心箭的神秘人明顯是在包庇董丞相,這讓人難免不懷疑他是不是和那個神迷人有所勾結。那個使用寒心箭的神秘人如果真是來自烏蒙,那豈不是昭示了董丞相就是內奸?
葉寧挑起茶盞,細細飲了一口,然後丹緋絳低,緩劃茶盞翡漏芙蓉紋重花蓋。楚天羽方才饒了董丞相一命,一定是為了搞清內奸一事。可是烏蒙如果真的想救董丞相的話,為什麽又要使用寒心箭,豈不是要自爆身份了?而那個神秘人為什麽又要殺死自己?而且早不殺晚不殺,偏偏等到自己向雷霆峰表明身份的時候?難道是怕雷霆峰向自己透露些什麽?想著想著,覺得隱隱有什麽內幕就要呼之欲出,可是偏偏又抓不住什麽。頓時有些頭痛欲裂。
對麵的楚天羽靜靜地望著對麵一臉深思的葉寧,杯沿擋住了他唇角彎起的完美弧度。這個女人是越來越對他胃口了,他得想辦法早點兒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省得別的男人覬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