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浴血巷戰
為了應付魚形人近千人的先頭部隊,諾迪雅幾乎動用了全部力量,現如今又冒出了至少五千之眾的主力部隊,諾迪雅還能頂得住嗎?
杜隆恨得咬牙切齒,他扭頭望向中心教堂,令他倍感欣慰的是,教堂的旗杆上仍然懸掛著應戰的旗號,並沒有發出求援的信號。
可是,如果灘塗上那五千魚形人蜂擁進來,避開望塔直接攻向中心教堂,那中心教堂還能安然無恙嗎?在那裏安身的婦女兒童和老弱病殘還能活下來嗎?
杜隆隻感覺一股熱血衝上了腦門,他命旗手掛出了主動出擊的旗號,然後站在塔頂大聲地衝著守軍喊道:“兄弟們!朋友們!魚形人的大軍就要殺過來了,它們的目標是中心教堂。那裏有我們的妻女,有我們的父母,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那群畜生殺害,所以,我決定主動出擊,利用我們的街道,利用我們熟悉的家園,把它們消滅在前往教堂的路上!你們,敢嗎?”
“敢!”守軍中爆發出一陣齊呼。
索比安和瑞金斯的據點也掛起了主動出擊的旗號,杜隆雖然與他們倆相隔近千米,但是此時此刻,他們三個人的心意竟然如此相通。
杜隆激動得熱淚盈眶,他高聲地告訴大家:“索比安隊長和瑞金斯隊長已經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他們將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勇士們,為了諾迪雅,讓我們把這群畜生趕回大海裏去!”
“為了諾迪雅!”眾人再次齊聲呐喊,他們以三到五人組成一個作戰小隊,互相鼓舞著從據點魚貫而出,很快就隱沒在諾迪雅的大街小巷之中。
杜隆命旗手又掛上了一麵旗子,通知後方的據點派兵增援,然後對身旁的最後四名士兵說道:“兄弟們,很高興能和你們生死與共,如果戰後我們還能活著,我一定請你們好好喝上一杯。”
五個人的手緊緊地扣在了一起,他們眼神執著,步履堅定,身上閃耀著士兵的光輝與榮耀。
魚形人的大軍排開了綿延幾裏的戰線,它們從海岸邊朝著城鎮進發,像海嘯席卷城鎮一般,很快就塞滿了諾迪雅沿岸的每一條大街小巷。
杜隆帶領著四名戰士朝著海邊飛奔,當他們看見遠處魚形人滾滾而來的身影時,趕忙就近爬上了街道旁的房頂。
借助著屋頂的掩護,杜隆他們一直等到魚形人奔到近前,才猛然現身出來,五張長弓同時開箭,箭矢帶著他們的仇恨和希望直奔那群醜陋的敵人而去。
中箭的魚形人慘叫著翻滾倒地,其他的魚形人很快從愣神中清醒過來,但它們還沒有來得及取下短弩,又有五支箭矢迎麵射來。
有的魚形人試圖用長矛格擋箭矢,但是它們的反應能力怎麽可能比得上箭矢的速度,眨眼間又有幾隻魚形人倒地身亡。
兩輪攻擊之後,魚形人的短弩開始反擊,杜隆伏下身體,衝著士兵們一晃腦袋,幾個人便從屋頂的另一角悄然離開。
魚形人反擊了一陣子,卻不見對手再有什麽動靜,它們猶豫著,端著短弩繼續推進,直到它們靠近對手的陣地,才發現那裏已經空無一人。
魚形人咕隆咕隆地怪叫著,似乎在發泄憤怒,也似乎因被戲耍而惱火,它們不再理會屋頂上是否仍有危險,邁開兩條短腿繼續全速前進。
可是沒走多遠,不遠處的房頂上又冒出了幾個身影,隨即幾隻箭矢飛速射來,躲閃不及的魚形人又折損幾隻,當它們全力反擊時,對方再度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此這般的反複,魚形人的推進速度嚴重受阻。
這得益於杜隆豐富的作戰經驗,他帶領著小隊成員迂回在幾條街道的房頂上,抓住一切機會消滅敵人。
但並不是每一個作戰小隊都會靈活的因地製宜。
有些作戰小隊為了阻止魚形人前進,一味地利用掩體跟魚形人對射,可是在漫天的弩箭覆蓋中,難免會有人中箭身亡。看著同伴犧牲,其他隊員更是殺紅了眼,他們不顧一切地射殺著魚形人,全然不去理會被弩箭射中的後果,往往這種盲目衝動的作戰方法,最終導致的就是整個作戰小隊的全軍覆沒。
還有的小隊在箭矢用完的情況下,發瘋一般殺入魚形人的隊伍,雖然他們有著很強的近身搏殺技能,但是魚形人的長矛和短弩也不是吃素的,以幾人之力妄圖與魚形人的大軍抗衡,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杜隆現已無力掌握全局,他隻能邊打邊退,遊走於建築群落的屋頂之間。
他的小隊雖然已經射殺了幾十隻魚形人,但是這個數量對於龐大的魚形人軍隊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更要命的是,他們的箭矢數量已經嚴重不足,而且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杜隆更是被魚形人射中了腹部,流血不止。
杜隆眼中布滿了血絲,他望向身後,中心教堂的尖頂已經清晰可見。
他知道不能再退,他和隊友們交換了一個眼神,一齊從掩體後站起身來,一股腦地把箭矢全都射了出去,然後扔下長弓拔出長劍,從屋頂跳入魚形人群中,與它們戰成一團。
杜隆知道此舉是有去無回,但是為了教堂的安危,他決意與敵人戰鬥到最後一刻,隻要能多殺死一隻魚形人,教堂就能多一份安全,多一絲希望。
他與隊友們沒有言語上的交流,僅僅一個眼神,大家都能明白他的所想,所以跳下房頂時,他們之中誰也沒有遲疑。
這幾個人隻求多殺一些魚形人,他們剛一落地,便以最利落的手法將身邊的魚形人砍倒,然後聚在一起,背心相對麵朝外圈,拚命地揮舞著長劍。
魚形人在他們的攻防中死傷無數,可是他們終究無法格擋所有的弩箭,即便他們強忍著弩箭射入身體的疼痛,即便他們克製著喉頭將要噴出的鮮血,他們仍然無法經受住一支又一支弩箭穿透他們的身體。
杜隆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地倒下,他狂嘯一聲,一口鮮血噴湧而出,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把手中的長劍扔向了一隻魚形人,然後任憑十餘支長矛刺進他的身體,把他高高地抬離了地麵。
杜隆的嘴角淌著鮮血,眼前一片的血紅,他隱隱聽見援兵殺來的聲音,一絲欣慰的笑容爬上了他的麵龐,他終於支撐不住,慢慢地合上了眼瞼,高昂的頭顱隨之垂落下來。
另外三座望塔的援軍雖然趕到,但是他們也阻擋不了魚形人進攻的腳步,很快就被逼得節節後退,最後隻能退守到中心教堂的防線之後。
中心教堂聚集著絕大部分的諾迪雅民眾,所以赫拉克和哈裏親自鎮守在這裏。
當第一波魚形人圍攻教堂時,守軍的盾陣和箭陣發揮了極大的作用,雖說也有一定的傷亡,但是魚形人的損失更加慘重。加上後方三座望塔的援軍從四麵包抄,魚形人的部隊被打得退守了很遠的距離。
赫拉克見杜隆掛起了主動出擊的旗號,認定魚形人大勢已去,剛準備派出隊伍乘勝追擊,與杜隆等人給魚形人來一個前後夾擊,徹底消滅這群畜生,可是杜隆又掛上了請求增援的旗號,赫拉克心中生疑,趕緊派人前去打探情報。
很快,偵察兵帶著杜隆的通訊兵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他們告訴赫拉克,魚形人的主力部隊已經開始進攻,數量至少在五千以上,三名隊長已經帶隊前去迎戰。
赫拉克心中“咯噔”一下,他趕忙命前來增援的另外三個據點的勇士全速馳援,然後命令教堂的守軍趕緊打掃戰場,備足箭矢以應對魚形人的強攻。
前往增援的隊伍很快就被魚形人擊潰,人員損失過半,剩餘的隊伍能撤離戰場的都已經退回到教堂,那些無法撤離的小隊陷入了魚形人的海洋,生死都已成為了未知。
教堂四周的開闊地帶,原本是製約防禦的薄弱之處,沒想到同樣成為了防禦魚形人的最佳地形。
數千魚形人很快把教堂包圍起來,它們集中力量發動了兩輪攻擊,但是它們沒有任何掩體可以借助,隻能硬生生地頂著漫天的箭羽衝鋒陷陣。
它們很快意識到這種自殺式的攻擊毫無意義,它們射出的弩箭被守軍的盾陣輕易化解,兩輪攻擊下來,雙方的傷亡比例近乎達到了幾十比一。
魚形人見一時半會占不到便宜,便停止了進攻,它們遠遠退出了教堂四周的開闊地帶,在臨近的建築群落中紮下了腳跟,依然維持著把教堂團團包圍的態勢。
赫拉克心中暗暗著急,剛才的兩輪防守,已經耗費了將近七成的箭矢資源,如果魚形人繼續強攻,隻怕遠程防禦就會形同虛設,守軍將要麵臨將是殘酷的肉搏。
一直在教堂閣樓上觀察戰況的哈裏急匆匆地趕到赫拉克身旁:“團長,沿海三座望塔上的旗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更改了,根據目測,那一片區域之中都是魚形人的身影,我擔心……”
赫拉克痛苦地搖了搖頭:“願上天憐憫他們,賜他們平安。”
“看來雷納多還是得逞了。”
哈裏說沿海的三座據點已經淪陷,教堂又被重重包圍,東北方的三座望塔雖然還未被攻陷,但是其中的部分兵力已被分流出來,魚形人一旦發動進攻,這三處的陷落隻是遲早的問題,如此一來,整個諾迪雅城鎮之中,再無據點可言,除了中心教堂,其他區域全都成了雷納多的囊中之物。
“哈裏先生,你現在還有什麽辦法能夠挽回頹勢?”
哈裏苦笑了一聲:“我們現在自身難保,隻能任由雷納多在城鎮之中為所欲為了。”
“唉!今天才到第五天,要塞的援兵隻怕是等不到了,現在唯一的希望就隻剩下貝瑪特人了,真希望他們能盡快趕來,否則等到雷納多把城鎮翻了個底朝天,我們的努力和犧牲就白費了。”
哈裏沉默了一會,說道:“萬一凱文說的是事實……”
赫拉克疑惑地看著哈裏:“你?”
“算了,現在想這些沒有意義。既然我們已經沒有能力保護混沌原石,就隻能盡量保證諾迪雅的民眾不受傷害了。”
“嗯。”赫拉克黯然地點著頭,抬眼看向遠處的魚形人陣營,卻見一名黑甲武士從它們之中走了出來。
那人走得很鎮定,雙臂微微平舉,攤開的雙手有意讓赫拉克等人看見他沒有攜帶武器。
赫拉克沉聲對身邊的人命令道:“不要放箭,讓他過來。”
那人很快穿過教堂的防線,來到赫拉克麵前。
他衝著赫拉克深深鞠躬,然後恭敬地說道:“赫拉克團長,屬下艾伯特,奉凱文大人的命令,特率領三百魚形人前來助陣。現在屬下的隊伍已經混跡在敵方陣營之中,隻需要團長大人一聲令下,屬下便可命令它們動手。”
赫拉克和哈裏驚訝得瞪大了眼睛,艾伯特便把凱文如何命令他收服魚形人,如何埋伏在海灣,又如何接到賽琳娜的命令這一係列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
艾伯特說道:“按照賽琳娜大人口述的命令,是要屬下帶兵從敵人的後方包抄,但是當屬下趕到時,發現雷納多的大軍已經殺到,屬下擔心以三百魚形人的力量難以動搖雷納多的實力,所以擅自做主命它們先藏身於敵陣之中,然後伺機發動。”
哈裏衝赫拉克使了一個眼色,赫拉克心領神會,對艾伯特說道:“你先休整一下,待我跟哈裏先生商議定了以後,再給你下一步的行動指令。”
艾伯特躬身領命,跟著身旁的士兵去到了一旁。
哈裏迫不及待地問赫拉克:“你覺得此事的可信度有多大?”
“完全匪夷所思!”
“那你覺得此人的目的是什麽?”
“想不出。”兩軍對壘之中,突然冒出這麽一個人來,別說赫拉克摸不著頭腦,就連哈裏也覺得莫名其妙,他們對這件事情存在共同的疑問:艾伯特為什麽會聽命於凱文,賽琳娜明明被關押在牢房,又怎能傳令於他?如果這兩個問題得不到令人滿意的答案,他們兩人誰也不願意就此相信艾伯特的一麵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