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傷別離(一)
郭府,大院內已搭起白色靈棚,棚頂中部起尖,遠看像是一座宮殿坐落在郭府大院內。
幾時辰前的喜堂已變為靈堂,靈前安放一張紅漆四方桌子,然後懸掛白桌衣。桌上擺放各種供品,金香爐,蠟台和長明燈等。長明燈又稱萬年燈,需要有人日夜看守,不能讓它熄滅。據說,這盞燈就代表著死者的靈魂。桌前也自然不會少一個銅質的火盆。
靈堂微風不斷,讓這個燥熱的夏天顯得異常寒冷。
在新房內的文薑,已在刻有龍鳳呈祥的梳妝台前,卸下了紅妝。插在發髻上的鳳釵也換成了一朵大大的白絨花。起身脫下大紅喜袍,換上用粗質生麻製成的斬衰。左右衣旁和下邊不縫,使斷處外露,以表示未經修飾。
雪兒紅著眼,穿一襲白服走進新房中對文薑說:“少夫人,您收拾好了嗎?該給少爺沐浴換衣了。”
因郭夫人昏厥未醒,就隻能由文薑一人完成了。
在雪兒安排好一切後,文薑開始清理郭言冰冷的身體,當文薑碰到郭言每寸肌膚時,都會讓她感到寒冷徹骨。她的眼眶中已包不住豆大的淚珠,滴在郭言的胸膛上,希望郭言的靈魂能根據她的眼淚,來尋找她,再見一麵,她還有許多未說完的話,要與郭言講。
隨後文薑為郭言穿上白色的襯衣襯褲,外麵套上一身黑色長袍。整套服裝沒有扣子,隻用帶子緊係,這樣做是為了後繼有人。
當文薑做到此步時,先是一愣,後又笑笑對著郭言說:“這壽衣好諷刺,我與你都未洞房,何來子嗣。娘口口聲說要娶我衝喜,還有這新房中滿滿的祝福,這都阻擋不住你走的步,可見這些說法是不準的。我有個明智的娘,從來不讓我信這些個子虛烏有的說法。但你我始終還是圍在了這個圈套裏,逃不出去。在外人眼裏,我們是那麽登對,我們又是那麽相愛,可是上天卻把你奪走了。可見上天對我不公呀。”
文薑的一句不公,讓原本晴朗的天空,一聲驚雷而下。之後再沒響過。嚇的郭府中人,人心惶惶。隻有文薑麵不驚色,穩穩的給郭言的衣服係上帶子。
再給郭言穿好黑色布鞋後,文薑有靜靜地站起,癡癡地看著郭言說:“給你穿戴整齊了,看上去還是那麽英俊,尤其是你死後還掛著迷人的笑容,顯得你好幸福。你不止帶走了我的心,還想要帶走我的魂。但是我不能隨你而去,即使現在娘認為我是克夫命恨極了我,我也要守好你的承諾,好好照顧爹娘,不讓他們受委屈。不論以後日子多艱難,我都會好好地活著,做他們的好兒媳。”
此時文薑的話語異常平穩,情緒也異常穩定。也許她已經狠狠地傷心過,變得欲哭無淚了。也許是她看清了事實,默默地告訴自己要堅強。
整理好後,郭言被仆人抬到了靈床上的上好檀木棺材中,蓋上棺蓋。後從梁上拋過一條白綢,再用一隻白公雞在病榻上托幾下,隨後順白綢遞到房外,在棺材邊上走上幾圈,然後把公雞殺掉,以作引魂。
此時的郭老爺已經開始招呼來郭家吊唁的客人了。
之後便是郭府上下哭喊連天,卻唯獨隻有文薑沒有落淚,隻是靜靜的跪在那裏往火盆裏投紙錢,與雪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其實文薑心裏早已淚流成河。
在家中的顏夫人縫補衣服時不小心紮破了手,有些坐立不安。而且右眼皮直跳,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
就纏著顏老爹問:“你說文薑嫁到顏家不會有事吧,我老覺的有什麽不祥的事情發,。郭言不會病死了吧。”
顏老爹急忙說:“夫人,你快閉上你的烏鴉嘴,咱女兒命好,怎麽可能會有如此黴運,守寡呢。”
“文薑守寡也不怕,在咱晉代有規定,寡婦是可以無條件再嫁的。文薑跟那郭言沒見過,又無感情,正好能擺脫在郭家伺候那一大家子命運。要說那嘉瑞也不錯,還那麽喜歡文薑,我相信他或許還願意接納我們文薑的。”顏夫人放心的說。
“你呀就別胡扯了,就算嘉瑞同意,我看他爹也不會同意。想當年我們顏家那麽照顧他,現在卻對我們那麽冷淡。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呀,隻會跟錢講感情。”顏老爹十分感歎,如今顏家到了這般光景。
顏家莊集市上熱鬧非凡,卻能聽到一位女子焦急的聲音。
“嘉瑞你別喝了,喝醉了回去,會被你爹罵的。”洛雨晴說。
看到趙家瑞如此狀況,差點被她嚇倒。從小到大趙家瑞就是個很沉穩的人,通情達理。即使是為談生意喝酒,也十分理智從未喝醉過。看到他為了文薑喝了那麽多酒,怎會不心痛。但是她愛他,無論如何她一定會陪趙家瑞走到最後。
“你,別管我,就讓我把這些酒都喝了,讓我忘掉過去的一切,讓我忘掉文薑,她已經不屬於我的了,她現在已經屬於那個病秧子郭言了,我心好痛。”趙家瑞心痛的流下了眼淚。
“嘉瑞,別喝了,喝多了傷身體,我們可以找些別的辦法,不一定要喝酒呀。”此時洛雨晴的話語聲已經傳入了,前來尋找嘉瑞的趙老爺耳中。
看到趙家瑞喝醉了,在街上大喊大叫,不顧形象。他十分憤怒,怎麽覺得有些不太認識這個兒子了。
隻對身邊的仆人說:“叫幾個人,把他給我強製弄回府去,別讓他在這大街上給趙府丟人現眼。”
趙老爺說完,趙家瑞就被幾個仆人架回了趙府,洛雨晴緊隨其後。
“老陳,去弄桶水來,澆在他頭上讓他醒醒酒。”趙老爺說完,便一桶水澆在了趙家瑞頭上。
“你這個逆子,為了一個女人至於傷成這樣嗎?雨晴對你那麽好,你卻不知道珍惜她。你現在狼狽不堪,哪點像我的兒子,看到你現在的表現,讓我太失望了。”趙老爺氣憤的說。
此時趙家瑞半醉半醒的說:“嗬嗬,你失望?你對我這個兒子了解多少。你就知道你的麵子。從小到大無論我做的多好,你都不曾誇過我,總是板著那張臉,你以為你是閻王呀。我隻想過我想要的生活,有那麽難嗎?我喜歡的是文薑,而不是她。”趙嘉瑞指著洛雨晴,洛雨晴的心再次被針紮了一下。
趙嘉瑞又接著說:“為什麽我不能自由的去追求愛情?因為這個可惡的婚約,連文薑也不要我了,我被壓抑了那麽久,在你麵前做你的乖兒子,給足了你的麵子,我就想爆發一下都不可以嗎?我不需要你管,你走。”
這家瑞的反抗話語激怒了趙老爺:“哼,真是朽木不可雕,好,我此刻就不管你了,你就在這自生自滅吧。”
趙老爺撂下這句話,氣憤的離開了。
“你怎麽還不走?別管我,別煩我。”趙嘉瑞對洛雨晴說完,就醉倒在地上。
洛雨晴快速扶住他,看到趙嘉瑞內心如此難受,又怎會舍得離開他。就這樣洛雨晴留了下來,照顧他。
地府中,黑白無常急匆匆的報告閻王說:“閻王,不好了,冷夜在過奈何橋的時候,逃跑了。”
“什麽?”閻王驚訝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