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論佛
江辰帶著七分好奇三分戒備推開門，向著門外看去，立刻愣住了。
在外麵敲門的不是別人，竟然是素性和尚。就看到素性和尚還是一身白袍，大半都被雨淋濕了，一個半新不舊的鬥笠戴在頭上，還正不斷從上麵流下雨水來。
江辰好半天後，才“啊”的一聲，連忙把素性和尚放進來。雖然江辰不知道這素性和尚雨夜來幹什麽，雖然之前兩人還有一段並不怎麽愉快的接觸，但是不管怎麽說這和尚和盧方也是相熟，讓他淋雨怎麽也有點說不過去的。
江辰把人放進來，關上門，然後好奇的看過去，問道：“大師，你這是？”
素性和尚這個時候看上去比白天少了幾分的傲然，多了幾分謙卑，把鬥笠小心的放到牆角，唯恐弄濕了這房中的地麵。然後整了整自己的白袍，對著江辰連連擺手道：“其實，叫我素性便可。”
“這有點不妥吧……”江辰不知道素性和尚的目的，隻好客套的說。
但是素性和尚卻好像忍不住了，看著江辰還要在稱呼上糾纏半天，直接擺擺手，很是突兀的問道：“你，懂棋？”說這話的時候，素性和尚眼睛死死的盯著江辰的臉，不放過任何一點細節的變化，好像要看透江辰的內心一般。
江辰一愣，好半天，才謹慎的道：“略懂，略懂。”
素性和尚的眼睛陡然一縮，緊接著再問道：“那你也懂佛法？”
“啊？”江辰瞪大眼睛看著素性和尚。
而素性和尚同樣看著江辰，提醒道：“之前白天你不是說，佛家戒貪戒嗔戒癡的麽？”
“這個啊。”江辰眼睛轉了好幾圈，有點發虛的點點頭，“要是這樣說的話，也是略懂略懂。”
“隻是略懂？”
“隻是略懂。”江辰肯定的道。
素性和尚點點頭，突然把自己的白袍一展，竟然從白袍裏麵拿出一個橫縱各十九的圍棋棋盤來，接著又從懷中拿出兩個棋盒。
在江辰驚訝的注視下，素性和尚把棋盤放到房內的一個小方桌上麵，然後打開棋盒，不斷的向上擺子。
大於幾十個呼吸的時間，素性和尚忙碌的手突然停了想來，對著棋盤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江辰道：“既然公子略懂棋藝，能否指教一下我。”
“啊？”江辰疑惑的走過去，便看到了那棋盤上麵排好的棋局隻是素性和尚小院中的那一盤棋，就連自己放的那一子都在上麵。
素性和尚就看著江辰，然後道：“這是我和一位朋友下的殘棋，我已經被困住三天了，但是沒有想到破解之法。但是今天，不知為何，天降一子，破了這局勢，勝負逆轉。我細細觀察，卻發現這黑子又落入必死之地。所以，今天希望公子賜教一下，這黑子還有活路否？”
素性和尚一邊說著，一邊有意無意的把手指停在那多出來的白子上麵，然後炯炯有神的看著江辰。
“這……”江辰臉上猶豫，但是心中卻有點發虛。那一子自然是自己放上去的，這和尚大半夜的冒雨前來，難道就是為了問一問還有沒有活路？不會是找茬的吧，可是那樣這和尚也太小心眼了吧，自己不就是下了一子嗎？
正猶豫著，素性和尚看著江辰臉上露出來的難色，眼睛微微一轉，突然笑著道：“公子無需作難，隻要告訴我便可，無論有沒有活路，那治療侵蝕的事情都好商量。”
“嗯？”江辰的眼睛一亮，沒想到治療自己侵蝕的事情又有了轉機，之前是自己顧忌著靈魂獸的秘密，而現在好像卻有可能無償的治療……
江辰輕點了一下頭，心中微定，伸手拿出一粒黑子來，然後在棋盤的一個點輕輕放下去。
“啪”的一聲輕響，黑子落到木質的棋盤上麵，而素性和尚的身體巨震，眼睛中幾乎要噴出光來，看著棋盤情不自禁的連聲道：“這，這……這太妙了，一子就是鬥轉星移，一子就是滄桑變幻啊。本來是大龍將死的局麵，但是卻一子複生，同時龍頭倒轉，反克對方。妙啊，妙！”
說著這話，素性和尚已經是激動的抓住江辰，連聲道：“還有下一步嗎，還有下一步嗎？”
江辰被素性和尚抓的生疼，本想著掙脫，但突然發現這和尚的手勁極大，江辰無奈伸出手直接連下四五步。
“啪啪啪！”
棋子不斷落下，就看到那棋盤上麵黑白兩方的形式瞬息萬變，隻是下了五個子，但是每一子落下都是一次勝負逆轉。
素性和尚看著那棋盤就像是看到什麽絕世珍寶一般，想要伸手去摸，但是又害怕的縮回來，唯恐碰壞。到最後，素性和尚看著看著，看著江辰每一子的落下，臉色都會露出大驚大喜的樣子。到了最後，在江辰第五個子落下時候，素性和尚盯住棋盤看了足足有半分鍾，然後一屁股坐在一邊的一隻上麵。然後眼睛呆滯，像是傻掉一般不動了。
又是半盞茶的時間，素性和尚的眼睛才微微轉動了一下，接著深吸一口氣，看向江辰喃喃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棋局，我之前真的是坐井觀天，沒想到公子竟然有如此大能。”
江辰連連擺手，即使臉皮再厚也不會承認是自己的能力了，連忙道：“其實，我真的隻是略懂，哦，我隻是入門。這棋局，隻是我之前聽別人說過和這個類似的，所以才會這樣，大師不要誤會。”
“原來如此麽。”素性和尚點頭，但是看著江辰的目光卻像是看金子一般，就從眼神中就能看出，他對江辰做的解釋連一點都沒有聽進去。
江辰的心立刻虛起來。
而這個時候素性和尚再次開口問道，“我記得，公子還曾經說過，略懂佛法？”
“啊！”這下江辰還真的心慌了，心道這和尚不會和自己探討佛法吧。自己的確略懂，但是那僅限於什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些耳熟能詳的“名言警句”而已，要是真的把自己當人物看，自己還真的當不起。
可是素性和尚不容江辰解釋，已經開口問道：“公子之前說的那嗔癡貪三個字，是什麽意思。之前聽公子說，很是震驚，初覺無意，但是細想下，卻又有無窮的意味。可進一步鑽研，又發現難以參透，希望公子告知。”
“啊！嗔癡貪？那不是你們的佛家三戒嗎？”江辰一臉不解的問道。自己沒有記錯啊，這就是佛家最基礎的三戒啊，難道素性和尚連這個不知道，那他究竟是不是和尚啊？
“三戒？”素性和尚看上去真的不知道，很是迷茫的搖了搖頭，“這卻真的沒有聽說過。”
“啊？”江辰愣了，看著素性和尚，小心的問道，“大師信的不是佛嗎？這三戒可是最基礎的存在啊，無論你在那一家寺廟出家，隻怕都會被告知吧？”
“寺廟？”素性和尚的表情更疑惑了，但隨即眼睛金光大放，“寺廟！你……公子竟然知道寺廟！”
“啊，為什麽不能知道？難道這寺廟不是很常見嗎？”江辰越來越奇怪。
素性和尚聽了江辰的話，抬頭望著房梁，露出一臉祈誠的表情，喃喃道：“之前，隻聽他人說過，大陸極東是無邊海洋。越過海洋後，有另一片大陸，那大陸上麵有一個國度叫做大夏，是佛祖誕生的地方。那裏寺廟林立，佛教徒數以萬計，卻是一片聖土。隻是在這黑玉城方圓三千裏內，我還真的沒有聽過有寺廟存在，不知道公子如何得知？”素性和尚說完，就用一種極其狂熱的目光看著江辰。
江辰毫不懷疑，要是自己回答的敢有半點懷疑，這素性和尚絕對能吊起自己來，對自己施加十八般酷刑拷問。
江辰聽了素性和尚這話，也是大驚，震驚，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佛教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
極東，大海，大夏，佛祖？
這……
素性和尚看著江辰猶豫，已經開口道：“難道公子有顧慮不成，奧，對了。隻要公子告訴我，我一定治療公子的侵蝕問題，並且絕對不詢問原因。”
“這——”江辰的眼睛轉了又轉，終於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道，“其實說實話，我這些都是聽來的。”
“聽來的？”素性聲音微變，接著江辰就看到對方手背上麵的青筋陡然一跳。
江辰的心也是一緊，但是卻已經極快的編好了故事，解釋道：“其實和棋局一樣，我都是聽我家鄉一個老人說的，他告訴了那殘局的走法，也告訴了很多關於佛家的東西。”
“老人？”素性有點懷疑的看著江辰。
“對。”江辰很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他也信佛？”素性繼續問道。
“信。”然後江辰突然把棋盤的棋局擾亂，然後用棋子擺了一個字符出來，“這就是他新的佛。”
素性看到那被棋子擺出來的字符先是一愣，接著呆立在原地，好像全部的心神都被吸引進去了。
“這是佛？”
“這不是佛，這也是佛。他說，佛在心中，人人都是佛陀。”、
“原來如此，原來這才是佛嗎……”一時之間，素性和尚看著那字符竟然是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