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戰爭的意義
川德市廝殺依舊，大量重傷的修士被不斷運往後方，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雙腿，有的腰部被剖開了一個大口子，可以清晰的看到內髒，有的半邊臉都被撕扯掉了，麵目全非。
醫護人員上下忙碌，不時傳來急切的呼聲，伴隨著傷員的慘叫聲，讓臨時醫院顯得異常嘈雜。
沈慧這個護士長也忙得腳不沾地，儲存了幾個月的繃帶和藥物，在兩天之內被耗盡，死亡已經高達三萬，傷者更是達上十萬之多。
說句不好聽的，瞾盟的醫療體係已經完全崩潰，他們能做的隻能是救一個算一個。
邰軍也在此處，一場大戰後僥幸獲勝，但也重傷昏迷了過去，還好小隊成員及時趕到，勉強保住了一條性命。
戰鬥整整持續了三天，妖獸一方終於扛不住瞾盟和聯軍的輪番猛攻了，開始緩慢撤離。
隨著禹飛這條戰線的突破，其他四隻物資運輸隊伍也相繼取得勝利，突然麵對近七十萬兵力的猛攻，妖獸一方的準備還是略顯不足了。
隨著大部隊的撤退，禹飛和踏雲魔豹的戰鬥也被迫中止，一人一妖斷斷續續打了三天，也沒個結果，不過在七絕玲瓏塔的加持下，那豹子再凶猛，自身靈器品階比不過，還是吃了不小得虧。
踏雲魔豹在隊友的幫助下，徹底掙脫七絕玲瓏塔的束縛，將毛發上的血跡擦拭幹淨，看向禹飛笑道：“我這算是撿了一條命了，若繼續打下去，恐怕會被你弄死。”
禹飛麵無表情，沒有追擊，一來自己也油盡燈枯了，二來該收拾戰場了，在組織人趁機向前推進。
隻是末了問了句：“對你而言，戰爭的意義是什麽？”
踏雲魔豹詫異了一下，隨後舔了舔嘴唇回道：“戰爭的意義？嗬，對於那些大人物而言，為了生存和發展。但對我而言，沒那麽高尚，殺戮的存在，本身就有意義，僅此而已。”
說完轉身離去，禹飛目視著，沒有言語，也轉身離去。
殺戮這件事對他們而言就存在意義，那對於亡者的家屬呢？
意義何在？
禹飛飛到高空，向下看去，整個川德市已經麵目全非，待硝煙過後，這裏會成為家園嗎？更大概率，隻會成為戰爭遺址。
殘留的武器裝備，彈藥毒物，溝溝壑壑，滿城廢墟，清理起來的代價，估計要趕上一次重建了。
遠處是不斷退去的妖獸，後麵跟著瞾盟大軍，不斷推進戰線，直到抵達下一道封鎖線為主。
腳下是幾十萬的屍體，堆積成山，妖獸為主，夾雜著瞾盟的修士。
屍山之上，大量瞾盟成員在清理戰場，給每隻妖獸補上一刀，確認死亡。一邊搜尋己方重傷未死之人，一旦發現，緊急送醫。
後方則是上十萬的傷員，在臨時搭建的屋舍內，與其說是接受治療，倒不如說是有個地方可以自我治療，醫療隊能抽出的精力，隻能是暫時穩住傷勢，然後繼續救治瀕死人員，爭取將他們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禹飛暗歎一聲，這場戰爭對這些城中屍骨有意義嗎？對他們的家人有意義嗎？
禹飛說不準，他無法全盤否定或者肯定，隻是掛著一絲哀愁在心間，看著忙碌的戰士，不是滋味。
通訊裏傳來費子墨的請求，他帶著一絲興奮說道：“妖獸一方全線潰敗，我預計，在妖獸一方新的支援抵達前，我們有望一次性衝破三道封鎖線！將戰線推進三十公裏。到了那裏，甚至可以遙遙望見天權城了。”
禹飛點了點頭，讓他繼續指揮，這事基本不用他操心，在打仗方麵，他是專業的。
很快彭古就收到了他的命令，帶著一眾將士，趁妖獸兵敗之際，不斷猛攻。
天權城外，戰爭依舊，幾年下來，妖獸進攻的態勢曾經疲軟過一陣子，但是隨著時間的推進和人族一方軍事基地的陸續新建，妖獸一方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再加上其他星域勢力的虎視眈眈，百獸星係不得不考慮尋找合作夥伴，但是在此之前，還想嚐試一下，能不能拿下天權城，甚至成功擊潰人族，獨吞戰爭果實。
是而，天權城的戰鬥，比最初，還要猛烈幾分，以至於外圍全部淪陷，隻得退守內城，並與妖獸展開一輪又一輪的巷戰。
高空之上，圍著許多百獸星係的化神期大妖，與天權城駐守的化神修士遙遙相對，偶爾看得不順眼了，或是瞅煩了，就去萬米高空做過一場。
不過這裏是戰場，即使打不過也有隊友接應，除非戰力上形成碾壓，不然化神修士都極少隕落。這幾年下來，雙方也不過隕落了十幾位而已，大部分都是戰爭情緒突然高漲的時候，殺紅了眼，就難免死上幾個，然後見吃不掉對方，又緩和了下去。
都是追求長生之人，誰不惜命呢？
黑魔蛟作為此地的統帥，聽著屬下匯報，望向瞾盟方向，眉目微皺。倒不是在乎禹飛，隻是那押送軍糧的七十萬部隊和那幾百車軍用物資，讓他有些頭疼，若是天權城得到這批物資的支援，他百獸星係一方，又不知要死多少孩兒。
但問題在於，天權城的戰鬥已經完全白熱化，若是此刻調離幾十萬部隊去阻攔，那對天權城的蠶食可能功虧一簣。若是讓李進收回了外城，那幾年之內，就不用再想天權城了。
沙蠍族族長沙柏目光幽幽，對黑魔蛟說道：“敖帥，你說這人族一方，是想用七十萬物資運輸部隊做餌，引誘我們分兵，來緩解天權城的壓力；還是想讓這批物資成功進城，再展開反擊呢？”
見黑魔蛟皺眉不語，沙柏繼續說道：“若是想攔住這七十萬部隊，恐怕得分兵四十餘萬，若是敵人火力太猛，還得增兵；若是想殲滅他們，至少得百萬兵力。可是咱們從哪裏抽調百萬兵力合適？從天權城戰場抽，那這半年來的猛攻，可就真白費了。”
“李進那廝定然會趁我們分兵之際絕地反擊，借機收回外城，那一切又回到起點了。”
黑魔蛟沉思一下回道：“天權城必須拔除，讓縹緲星的行星護衛大陣消失，繼而毀掉他們的衛星，讓人族也變成睜眼瞎。他們一旦失去定位係統，大部分科技武器，都會變成廢鐵，這是決勝的關鍵。”
“那七十萬物資部隊，想必是誘餌，就是為了讓我們分兵，從而減輕天權城壓力。為了引誘我們，不惜將那個禹飛也派了過來充當誘餌。燕開還真是心狠手辣，這都舍得。”
沙柏笑道：“和人族的未來比起來，一個潛力天驕又算得了什麽？若是能救下天權城，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依敖帥的意思，我們隻分兵少量，短暫攔截他們，主力部隊依舊猛攻天權城？”
黑魔蛟點了點頭，“丟下七十萬大軍做餌，外加幾百車軍用物資，可見天權城是朝不保夕了。咱們索性一個兵也不分，讓後備軍頂上去，攔截那七十萬援軍。隻要個把月，甚至更短的時間，這個搖搖欲墜的天權城，就會徹底崩塌。”
“隻要趕在援軍抵達之前拿下天權城，那人族一方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勞。”
“隻是.……”，黑魔蛟看向天權城，那隻天風翼龍又被打回來了，地麵上的沙鱷族和沙蟲族也铩羽而歸，已經記不住是第幾次了，天權城比他們想象中的，要難啃得多。
當初破了外城，以為天權城拿下了，正把酒慶賀之際，卻發現死活拿不下內城，再次陷入僵局。而且還展開了更加殘酷的巷戰！
沙柏看了一眼凝重道：“不愧是為戰爭而存在的重城，每一座牆壁竟然能硬抗結丹修士的攻擊，簡直就是一座煉製成，城市模樣的靈器！”
黑魔蛟沉聲道：“這還是其次，主要人族一方完全占據了地利，恐怕他們能對天權城的每個角落進行實時監控，有效應對我們的每一次攻擊。不少優秀的將領，都被狙殺了。”
“算了，不抱怨了，再硬的骨頭，也扛不住千百次的敲打。繼續進攻！就是拿命堆，也要推平天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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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天權城外，妖獸的第三道封鎖線處，彭古正和費子墨激烈的爭論。
通訊那頭傳來費子墨激動的聲音，“繼續進攻！就是拿命堆，也必須在妖獸的援軍抵達之前，推平第三道封鎖線！”
“情報顯示，正有十五萬妖獸的預備軍朝我們趕來，一旦讓他們進駐第三道封鎖線，我們定然會付出更大的犧牲。”
彭古渾身血汙，身子輕微顫抖，喘著粗氣，他的靈力也快枯竭了。
他都如此，更別說下麵的戰士了，所以在第三道封鎖線前，準備下達停止進攻，整軍備戰的命令，卻被費子墨攔下。
他猶豫了幾秒，艱難地點了點了。
費子墨的決定是對的，現在第三道封鎖線隻有一些常備軍在駐守，若是妖獸援軍抵達，這裏必將是一場惡戰，到時候很難完成在一個月內抵達天權城的最高任務。
彭古掛斷通訊，隨意處理了下傷口，吃下幾顆丹藥，走出營帳，看著逄虎等人，忍不住心底一揪，他們全部油盡燈枯了。
但還是心底一狠，以命令的口吻說道：“繼續進攻！務必在天黑之前，拿下第三道封鎖線。逼迫妖獸一方，不得不退守第四道防線。”
逄虎等人互相看了一眼，沉重的點頭道好，軍令如山，沒有過多的言語，領命下去了。
哪怕執行這個命令的時候，他們的隊員和兄弟，可能因此戰死。
但戰爭就是如此，分秒必爭！敵人不會給你休息的時間，你一時的偷懶，隻會讓你付出更大的代價。
禹飛也跟著來到了第三道封鎖線前，看著瞾盟的疲憊之師，一次又一次的發動衝鋒，前人倒下，後人踩著屍體補上。無數的盟友倒在血泊之中，換來一寸一寸的陣地。
禹飛心底泛開一絲苦澀，緩緩閉目，良久一歎：“眼枯即見骨，天地終無情。在戰爭麵前，仁善著實是個笑話。”
“我此刻心軟，瞾盟疲憊之師可活，但任務將難以完成，天權城會因此戰死更多的將士。天權城若破，縹緲星乃至整個巨雲星係，死傷將會不計其數。”
禹飛擦拭了下五龍金劍，看向戰場，沉聲道：“殺吧，繼續殺吧，我沒有能力改變大勢，隻能投身大勢之中，狠心下，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殺戮！”
“至少.……這樣能讓我的族人少死一些，這就是戰爭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