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發病
那幾個暗紅色的,發著幽幽光亮的字體,讓蘇南喆胸口一陣絞痛。
距離他親眼目睹母親冰涼的軀體躺在地上,已經多久了?蘇南喆記不清,可是就在此刻,那時隔了很多年的記憶,像是忽然被什麽人給打開了似的,潮水般的湧了出來。
所有被壓抑在心底的情緒,讓蘇南喆忍不住開始顫抖了起來。心中那隻黑色的怪物,仿佛正在一點一點的掙脫身上的枷鎖。
你知道嗎,那個小瘋子的瘋子媽媽昨天死了,聽說是自殺。
真的假的?小瘋子以後就沒有媽媽了?真是奇怪,他爸爸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是不是嫌棄他媽媽是個瘋子?
管他媽媽是不是瘋子,反正啊,我們不要和他一起玩就好。小心哪天也被他給傳染了瘋病!
嘻嘻嘻,小瘋子,你別過來哦。
那些聲音仿佛變成了某種讓人恐懼而又憤怒的魔咒,喋喋不休的響徹在蘇南喆腦海當中的每一個角落。無數帶著嘲諷和譏笑的聲音似乎變成了長著血盆大口的怪獸,想要將蘇南喆吞噬進深淵當中。
蘇南喆跪倒在地,抱著腦袋,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林然並不知道是顧衡出事了,直到當他找到蘇南喆,發現他已經跪在了手術室的門口。
周圍行人神色匆匆,沒有人注意到,那個長相英俊的男人,臉上此刻帶著猙獰而又痛苦的神色。林然心頭一凜,可手下意識的摸向衣兜,卻沒有帶藥。
藥被落在辦公室了。
走開……你不要出來……蘇南喆的嗓音嘶啞,他的眼睛早已經瞪得通紅。
媽媽……阿衡……你給我滾出去!
一聲響徹整條走廊的怒吼,驚得行人紛紛側目過來。林然見狀連忙跑過去想要扶起蘇南喆,卻被他一把甩開。
蘇南喆直起身來,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冷漠。
手術室門口,林然無聲的皺起眉頭。蘇南喆剛剛又發病了,是幾個月來的第一次。本以為顧衡的出現可以穩定住他的病情,可誰知,原來顧衡的存在是一把雙刃劍。
她過得好,他便開心。可她但凡受到任何一點傷害,他都會受到更加嚴重的波及。
手術室的門開了,顧衡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來。
醫生,情況怎麽樣?林然立刻迎上去,但他有一點驚訝的是,蘇南喆卻坐在原地沒有動彈。
算這小姑娘命大,落地的時候摔到了草叢上,內髒沒什麽重傷。不過有輕度腦震蕩,右腳輕度骨裂,準備準備在家靜養吧。沒有兩個月的時間恢複不好,期間注意不要劇烈運動,不要再讓受傷的地方受到二次傷害,否則很難辦。
林然連連應下,他回過頭想讓蘇南喆過來看看顧衡,可蘇南喆卻毫不猶豫的
轉身離開了。
少爺,這件事你怎麽看……
醫院外邊,蘇南喆正坐在車裏,冷著臉一言不發。
此刻,這個人已經不是蘇南喆了,或者說,不是蘇南喆之前的樣子。他是這具身體的另外一副模樣,是那個沒有任何感情,不會被任何事情所影響的怪物。
或許怪物這個詞,才是對蘇南喆另外一個人格最貼切的形容吧。
去查一下,這起車禍是意外還是人為。如果是人為,是誰做的。兩天之內,我要知道結果。
是,少爺。林然低下頭去。
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不好惹的。
林然走了,蘇南喆又在車裏坐了一會兒,才回到顧衡的病房去。麻藥的藥效還沒有過,顧衡躺在床上,緊緊閉著眼睛,唇色蒼白。
蘇南喆站在那裏,默默的看著顧衡。他忽然覺得,胸腔裏麵有什麽東西在隱隱作痛。
蘇南喆,這就是你對這個女人的感情嗎?她還沒死,你就擔心成這個樣子,甚至連我都管不住了嗎?你在美國的時候,不是還口口聲聲的和醫生承諾,再也不會把我放出來?嗬,我早就告訴過你,想要變得強大,是不該有弱點的。
既然我好不容易被你放出來一次,那麽你就給我看清楚了,看看你真正要做的事情是什麽。
若是有人路過顧衡的病房,一定會發現裏麵的那個男人正在奇怪的喃喃自語。
顧衡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覺得頭痛欲裂。耳邊有細小但持續著的嗡鳴聲,她皺著眉頭,低低的呻吟出來。
昨晚的事情一點一點的回憶起來,顧衡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身上纏滿了紗布,正躺在醫院裏麵,鼻間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天花板是雪白的,身上的被子是雪白的,遠處的牆也是雪白的。
顧衡艱難的轉過頭去,發現蘇南喆坐在自己身邊。
他慵懶的靠在一張寬大的老板椅裏麵,微微仰著頭,一手撐著額頭,閉著眼睛,似乎正在睡覺。看來,他在這裏守了一整個晚上。
顧衡心頭一暖,卻又害怕吵醒他,便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他。
雖然身上的疼痛讓顧衡沒有辦法忽視,可看著蘇南喆安靜的睡顏,她忽然覺得是如此的安心。似乎也的確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顧衡每一次出事,這個男人總會及時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蘇南喆忽然睜開眼睛,他的目光和顧衡的視線對在一起,顧衡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眼裏那抹冷漠和疏離,讓顧衡恍惚了一下,她甚至覺得眼前這人不是蘇南喆。
南喆,你……你是不是很擔心我……顧衡試探著開口問道。
擔心你?我當然不當心你,你沒有生命危險,隻是需要在床上躺兩個月而已。蘇南
喆淡淡開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仿佛他們是兩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顧衡愣愣的看著蘇南喆,他仿佛……有哪裏不一樣了……
南喆,你在這裏坐了一晚上嗎?我現在沒事了,不如你先回家去睡一覺吧。
你以為我不想?要不是那家夥一直叫囂著讓我留在這裏照顧你,鬼才會留在這種地方過夜。蘇南喆冷哼一聲,他帶著幾分玩味的神色看向顧衡,仿佛床上躺著的是一件玩具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