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今生未安
房門被人緩緩從外推開,撲麵而來的薄荷清香讓沈穆清有一瞬間覺得門外的人是阮沐恒,隻是這地方是寧侯府,讓她瞬間打消了阮沐恒會出現的念頭,死死握緊了手裏的板凳,無論如何她也要一次性敲暈進來的人。
一雙金絲勾玉的白色長靴慢慢探進房間,沈穆清聚精會神的看著那雙長靴的一舉一動,直到他徹底進入房內。
背影隻能看出那人身著奶白色的長衣,長發散落至腰間,脊背挺的筆直,一看就是有功夫內力的人。
沈穆清看著背影吞了下口水,閉上眼默默打氣道“加油!砸暈他就逃走!”
就這樣想著,沈穆清二話不說便向阮沐恒狠狠砸去,隻是還未碰到人,板凳就停留在半空中再也砸不下去。
沈穆清依舊死死閉著眼,嘴裏叨念著“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阮沐恒看著沈穆清一副瞎子摸象的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帶著怒意道“沈穆清!這裏是任務世界,你該乞求的人是本狐仙,不是上帝!”
聽著熟悉的聲音和一成不變傲慢的語氣,沈穆清猛的睜開了雙眸,果不其然,阮沐恒正一臉怒意的站在她麵前,身上穿的正是奶白色長衣和長靴。
二人尷尬的瞪了兩眼後,沈穆清鬆開了手裏的板凳,任憑板凳在阮沐恒法術的加持下停留在半空中,自己如一塊口香糖一般撲到阮沐恒身上,雙腿雙腳並用死死夾住阮沐恒的雙腿,二話不說就開始哭。
與其讓阮沐恒知道她溜進來自己把自己關在了裏麵,還不如先演一出苦情戲,總之先把自己洗幹淨再說,不然萬一任務失敗了,這隻死狐狸怪罪是因為她今天這一出才失敗的,她和她的父親都吃不了兜著走。
就這樣想著,沈穆清委屈巴巴的趴在阮沐恒的懷裏,“嚇死我了,就那些人就拿著大棍子就對我哇哇吼!”
阮沐恒抗拒的想要將沈穆清從自己身上扣下來,冷聲道“你給本尊下來!”
聽了這話沈穆清夾得更死了,帶著哭腔道“就不下來!我以為我就要這樣死了,就要被他們永遠關在這裏了,我害怕!”
原本不耐煩想要將沈穆清從身上扔出去的阮沐恒突然心軟道“好了,不怕了,我在。”
沈穆清以為自己撒嬌有用,繼續嗷嗷哭著,哽咽道“人家就想幫你快點完成任務,誰知道剛進來就被他們關起來了,人家快怕死了。”
阮沐恒繼續機械的回應著沈穆清,拍著她的後背道“好了,沒事了。”
她撒嬌的那一瞬間像極了曾經他們在農家做魚吃清兒被魚嚇到的模樣,害怕中帶著些許傲嬌和不服輸。
越想越走神的阮沐恒完全忘了自己還在用法術操控著沈穆清砸來的板凳,法術失靈的瞬間板凳毫不留情正對沈穆清落下。
阮沐恒迅速反應將沈穆清反拽到自己身後險險躲過板凳。
借著剛剛的情緒,沈穆清哭的更狠了,哇哇道“它,你看,它要砸我!”
阮沐恒見她這幅樣子也不能繼續調查寧侯府,隻得放棄尋找證據帶著沈穆清往門外走。
沈穆清想著演戲就要演全套,索性又死死掛在阮沐恒身上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阮沐恒被沈穆清雙手勒著脖子隻能沙啞著聲音道“你能不能從我身上下來!”
沈穆清在阮沐恒懷裏死命的用頭發蹭著他的胸膛,軟糯糯道“我不要,我害怕。”
阮沐恒嚴肅的對著懷裏的沈穆清道“沈穆清!你給本尊下來!”
沈穆清幹脆視死如歸的抱緊了阮沐恒的脖頸,一副任憑他將自己隨便甩掉下來算她輸的模樣。
看著沈穆清滿臉掛著委屈的樣子,阮沐恒隻好妥協道“就這一次。”
沈穆清沒有講話,隻是將臉埋進了阮沐恒的懷裏露出得逞的笑容,被美男抱著誰會傻乎乎的放過,不管阮沐恒性格多讓人討厭,但那張臉沈穆清可以享受三四生。
阮沐恒看著懷裏沈穆清死死抱著自己的模樣,冷冷道“我需要走路,你這樣讓我很難行動。”
說著不等沈穆清反應便將沈穆清打橫抱起,大步走出了房間。
隻是阮沐恒並沒有打算讓沈穆清這般悠閑自在的出去。
寧若安躲在牆頭處一直盯著房間內的動向,見阮沐恒懷抱一個女人從房間內出現,寧若安的心無意識的抽疼了一下,“今安…”
在寧若安的視角,女孩歡愉的躲在男人的懷裏,時不時的踢動著小腳,像極了一對恩愛的夫妻,這也是寧若安第一次看見阮沐恒抱別的女人。
他想,阮沐恒處心積慮讓自己與薑今安長相相像的妹妹嫁到寧侯府應該就是為了戳痛他的心,讓他這一生都記得自己曾經對不起薑今安吧。
然而看似悠閑在阮沐恒懷裏的沈穆清此刻正在想方設法要從阮沐恒的懷裏脫離。
“死狐狸,你放我下來!”為了防止別人發現,沈穆清隻能小聲嘀咕著。
阮沐恒像沒聽到一般,麵色從容的抱著沈穆清,隻是手上卻是不停的在掐沈穆清的肉。
沈穆清摸索著阮沐恒腰間的地方,掐住他的肉死死一捏,阮沐恒輕蔑道“本尊可是神,你以為都像你一樣是愚蠢又呆萌的人類嗎?”
沈穆清惡狠狠的看著阮沐恒道“放我下來!”
“不行,你害怕!”阮沐恒嘴角掛著邪惡的笑容,絲毫沒有打算放過沈穆清的意思,要讓她長記性就要一次性長狠的。
寧若安躲在角落目送阮沐恒抱著沈穆清離開,在他眼裏,那一刻薑今安已經是屬於阮沐恒的了。
追隨著阮沐恒消失的背影,寧若安親眼看著阮府二小姐阮敏兒在外接應,這一刻他才明白,沒有任何人代替誰,一直以來阮敏兒就是阮敏兒。
他必須要去找自己的長姐,如果阮沐恒心屬薑今安,那麽自己的長姐嫁到阮府無疑就是去被人傷害。
他不能讓薑今安受過的情愛罪再搭到自己長姐身上。
寧若安默默站在不遠處的樹後看著麵前三人的動作,沈穆清站的位置剛好背對著寧若安。
薑今安指著沈穆清道“兄長為何將寧侯府嫡小姐帶到這兒來了?”
沈穆清陪笑道“我看阮男爵來侯府閑逛,就跟過來打聲招呼。”
薑今安尬笑著看著沈穆清,看到別人來自己府上閑逛,這種牽強的借口也就沈穆清可以想出來了。
阮沐恒似乎注意到了躲在樹後的寧若安,對薑今安道“你留在原地不要動,如果寧若安過來,一定要攔著他。”
薑今安不解的看向阮沐恒道“寧若安?”
“我馬上帶她回來。”阮沐恒沒有回答薑今安,帶上沈穆清便離開了寧若安的視線。
寧若安本想追,奈何薑今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隻能配合的躲在樹後祈禱阮沐恒能帶著薑今安再次回來。
還好不一會阮沐恒便帶著沈穆清回來了,隻是他也不能確定阮沐恒帶回來的人還是不是方才的女孩,女孩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變成了和阮沐恒一樣的黑衣。
薑今安看著換了一身衣服回來的沈穆清更加不解道“這是?”
阮沐恒看了眼身後,對薑今安道“寧若安正躲在樹後。”
薑今安的麵色突然變冷淡,點了點頭便轉了身道“兄長打算何時回去?”
寧若安不願再看著,趕在阮沐恒回答薑今安之前上前道“今安,是你嗎?”
阮沐恒微微挑眉,回眸看著身後的寧若安,衣著一身白衣,一塵不染的模樣,笑道“哦?寧世子?”
寧若安帶著敵意看向阮沐恒,卻沒有向他發問一句話,隻是對著沈穆清的背影道“是你嗎?今安。”
沈穆清雖然背對著寧若安卻是正麵對著薑今安的,她緩緩張口,對著口型小聲道“我和阮沐恒是一夥的,寧若安和我的對話你替我回答。”
薑今安的表情由震驚變得平淡,因為阮沐恒眼神的暗示,薑今安還原自己的聲音不再夾著講話道“若安哥哥?我這樣喊你對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寧若安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抱住那個背影,隻可惜他剛走一步熟悉的聲音立刻叫停了他的腳步“別靠近我,哪怕隔著距離我都不想與你多講一句話。”
寧若安頹敗的放下雙手看著背影,略帶哭腔道“你怎麽會倒侯府來?”
薑今安借著夜黑寧若安看不清人,發泄掉所有情緒道“來看看若安哥哥答應我的婚房到底是什麽樣的,現在瞧了也不過如此。”
寧若安失落的低頭,喃喃道“確實不過如此。”
薑今安不想再聽寧若安講那些頹敗的話,冷聲道“若安哥哥叫住我是想逮捕我嗎?”
寧若安趕忙搖頭晃手道“不是的,我隻是想確認你是不是今安,隻是想知道你過得還好嗎?”
薑今安冷哼道“寧世子果然與眾不同,連問候的話都要提及旁人的傷心往事。”
“今安,對不起…”講出對不起三個字的時候,寧若安的語氣帶著遲疑和自責,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對不起這三個字有多蒼白無力。
薑今安麵上露出笑意隻可惜完全被沈穆清擋住寧若安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寧世子如果沒有旁的事,我可要離開寧侯府了?”
寧若安想要攔住薑今安,他有太多的話要對薑今安說,最終卻都成了一句話,“一路平安。”
阮沐恒對著寧若安客氣的點了點頭,沒有同他多說什麽。
寧若安猶豫的再次叫住薑今安道“今安,如果你是因為變心愛上阮男爵那我祝福你,如果你是因為我的原因才選擇阮男爵,我希望你不要做錯事。”
薑今安傳來不屑的笑聲道“寧世子真是越來越會替別人著想了呢!不過我再也不需要寧世子這樣的關心了,我需要的是寧世子從此遠離我的視線。”
寧若安向後倒退了幾步,眼裏帶著難以置信,苦澀的搖了搖頭指著一個方向道“寧侯府已經被嚴加看管了,如果想安全逃離,沿著那條小路走最好。”
寧若安麵上帶著不舍道“今安,可以信我嗎?”
薑今安絲毫不留情麵道“信?寧世子還想讓我如何信?再搭上一個薑國去相信您的鬼話嗎?不好意思我信不起也輸不起了。”
寧若安簡單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如果你想報仇就來找我吧,寧侯府所有人都是無辜的。”
薑今安不屑的冷笑道“難道薑國的人不是無辜的嗎?沐恒,我不想再在這種地方待下去了,帶我離開好嗎?”
阮沐恒十分配合道“敏兒,帶你嫂嫂離開。”
沈穆清立刻回應,支棱起額頭道“好。”
看著三人離開,寧若安感覺自己像是被全世界遺忘了一般,他真的不配乞求薑今安的原諒,畢竟所有事情的發生皆因他動情而起。
寧若安站在原地目送著薑今安喃喃道“今安,我對你的愛至於今日。”
剛剛離開寧若安的視線,薑今安立刻撐不住跪在地上,眼角的淚珠不受控製的落在了撐在地上的手背上。
沈穆清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隻能在一旁拍著她的後背道“都會好的,你馬上就能嫁到寧侯府了不是嗎?”
薑今安苦笑著搖搖頭道“再也不是以前的樣子了,我們都變了,在薑國滅亡的那一天就全都變了。”
阮沐恒將沈穆清從薑今安的身邊拉起,“你回去吧,寧若安肯定會去找你。”
沈穆清擔心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薑今安,輕輕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了。”
沈穆清走後,薑今安的情緒才漸漸恢複平靜,苦笑道“今安,若安,多可笑的名字,我沒有做到今生今世平安永伴,他也沒有做到軒昂自若,安居樂業。”
薑今安倒吸了一口涼氣繼續道“我們反而做到了今生未安,無你怎安。”
阮沐恒並沒有安慰薑今安,隻由著她感歎,最後才慢吞吞道“該回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