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命不如花命
躲在暗角的華瑞聽到東太後這麽說，也嚇得不輕，他冒出的冷汗不比餘姑姑少，是回去找皇上救命還是聽如兮姑娘說下去，一時間糾結在華瑞心中。
如兮緊緊地捏著雙手，她能感覺自己的心跳聲，雖然很穩可是很弱，她需要一個深呼吸，平定內心被東太後激起的蕩漾；尤玥咬著唇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如兮，她一顆心七上八下，擔心如兮被貶出宮，如果如兮出了宮，接下來就是她孤軍奮戰，想到自己一個人麵對皇宮裏的波雲詭譎，她就忍不住閉上眼逃避；然而芙青有些幸災樂禍，勢在必得，她陷害如兮就是要這樣的結果，馬上就能趕她出宮，這以後，平步青雲的自己將會是南邵國的皇後。
如兮籲了一口氣，而後抬頭直視東太後說道：“太後，如兮種花是種心，無論栽種什麽，當種子下去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一顆心也在不知不覺中種了下去；如兮種牡丹沒有想過今日要獻給太後，因為如兮知道自己這顆心是要獻給皇上的，對太後，如兮充滿的是敬佩之情。”
東太後斜睨又問：“就算你要獻給皇上，可是到最後花還是死了，那麽是不是說，你的心也死了，獻給皇上的心既然已死，你留下來還有什麽用？”
如兮淡笑一聲，平靜地說：“有一天如兮看到驊羽宮的花園有一株被人遺棄的牡丹，因為將死之花是要立刻被宮女清理的，如兮動了惻隱之心，偷偷將牡丹移栽到假山後麵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夜晚，如兮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幾乎每天都會惦記那株牡丹，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這株牡丹活下來了，雖然花朵不及其它牡丹花那麽豔麗，但是如兮清楚它活下去的意義，就像如兮的心，雖然將死，卻依然能為了皇上，為了太後，為了南邵國而活下來。”
尤玥按耐不住，捧著牡丹撲上去跪下說道：“啟稟東太後，這株救活的牡丹就是尤玥手中這盆牡丹，實不相瞞，其實不但是如兮的牡丹枯死，就連尤玥的牡丹也在一夜之間無故枯死，如兮為了尤玥能有花獻給太後，便將這株死裏逃生的牡丹送給尤玥獻給太後。”
“尤玥…”如兮嚷道：“你出來幹嘛？”
尤玥鼓足勇氣地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替我受苦，如果你被貶出宮，我留下來還有什麽意義？”
“你…”
“好了好了。”東太後斥喝道：“哀家不想聽你們爭論，把那盆牡丹再抬上來，哀家要好好地看一看。”
“是。”東太後的貼身宮女映冬招呼兩個太監將尤玥跟前的盆栽放到太後的桌子上。
東太後對牡丹的喜好甚至到了癡戀的地步，他們日夜為權利而鬥，幾乎沒有精神生活，種花養鳥算是唯一一個寄托，於是東太後惜花如命，當知道如兮養死了牡丹，心裏多少有些痛惜與憤怒，然而這盆看似傷痕累累的牡丹花卻又是如兮救活，一功一過算是抵消了如兮被貶出宮的懲罰。
可是，她始終是西太後的人，不能心慈手軟，這丫頭果然聰慧機靈，那雙眸子，閃爍的真摯令人難以抗拒，萬一讓她成功的俘獲皇上的心，豈不是斷了芙青的皇後之路？思量之下，東太後還是不動神色，板起臉斥責：“就算你救活了一株牡丹，可事實上，你們二人加起來還是令哀家兩盆牡丹花失去生命…”
“稟東太後，其實今日如兮還有一事。”說著，如兮從腰間拿出一個小包裹，又道：“這裏是如兮帶來的土壤，是原來那兩盆牡丹花栽種的土壤，起先，如兮打算扔掉，免得觸景傷情，可轉念一想，發現土壤確有蹊蹺。”
尤玥看著如兮，有些摸不著頭；東太後不以為然地啐道：“什麽蹊蹺，不過是你想脫身的說辭。”
“如果太後不相信，不如請宮裏的太醫過來檢查。”如兮自信地說：“這土壤裏麵的成分更加刺鼻，如兮特意去花園翻開土壤仔仔細細地研究過，這刺鼻的味道絕對不是正常土壤裏麵該有的成分；換言之，如兮有理由相信，這土壤是被人做過手腳的。”
說話間，芙青頓時臉色突變，她踉蹌後退，差點撞到身邊的程霜霜。
“啊，這樣啊…”這樣爆炸的新聞讓枯燥的賞花宴一時間變得熱鬧起來，大家窸窸窣窣地私下談論，有的說如兮聰明有的說她故意找借口脫身，總之褒貶不一。
餘姑姑也吃驚地問：“如兮，你說的話可是真的？”
“餘姑姑，找個太醫來就能知道真假。”如兮說道。
“太後…”餘姑姑想替如兮他們說情，這個土壤的問題肯定是關鍵，一定不能讓他人害了如兮和尤玥。
“不必說了。”東太後忽地開口，冷厲地說：“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哀家的賞花宴都成什麽樣了，是用來調查你們這些是是非非的無聊事情的嗎？哼，餘姑姑，以後這些事情不要鬧到哀家麵前來說叨，事情是出在你們驊羽宮，要麽交給魏公公，要麽你自個兒親自處理。”
“是，奴婢知錯了。”餘姑姑欠身說道：“太後息怒，奴婢這就將他們二人帶下去。”
“是啊，太後，他們都不懂事，需要餘姑姑多加調教才好。”嬪妃甲借機安撫地說。
映冬攙扶著東太後站起來，然後走向花叢，在場的人幾乎全都跟隨其後，賞花會算是正式開始；而餘姑姑不敢怠慢，隻是上前叮嚀：“你們快點跟著，免得又出差錯。”
尤玥見大家都轉移了視線，這件事情或許可以告一段落，於是她站起來拉著如兮開懷地笑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們沒事了。”
“沒事？”如兮嗤笑一聲，她鬆開手，手心全是汗，尤玥關切地拿出手帕幫如兮擦拭汗水，她看到如兮的手指甲嵌入手掌中的細肉，指甲裏還殘留一點點血跡，看來剛才的鎮定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如兮任由尤玥替自己抹去血痕，突然，她苦笑說道：“真是人命不如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