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未破紅塵
玉汐在自己的院子瀟湘苑裏設了靈堂，將白色的燈籠高高地掛在上麵，萬俟侯從外麵返回聽說了這件事情後也馬上趕去玉汐的庭院。
中堂是停放著香香的屍體，已經換上一件新衣服了，看不見觸目驚心的血跡，看起來卻像是睡著了，睡得很熟。
玉汐跪在地上燒紙錢，一大盆火熊熊燃燒著，火苗投射在玉汐的雙眼中，將她的憤怒全都掩蓋了。出了事之後，她一心料理香香的後事，並沒有直接去找西廂苑的殷夫人理論。她何其聰明，自然明了殷夫人手段陰毒，既然敢做當然是萬事做全，是絕對不會讓她有任何機會反駁的。
萬俟侯走進門，挨著玉汐蹲下來，他伸手搭在玉汐的臂膀上，安慰地說：“節哀吧，我想香香要是知道你這個樣子肯定走的不安寧。”
玉汐抿了抿嘴，轉頭看著香香的屍體，哽咽地歎息：“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把她當作丫鬟，她是我在路上撿回來的，跟著我少說也有四五年了；我記得有一次，我剛在瓊仙居的時候得了天花，是她…不離不棄地照顧我，幫助我度過了難關…她還那麽小…”
萬俟侯籲了一口氣，向前傾著身子，讓玉汐的頭慢慢地靠在自己的臂彎裏。
“瓊仙居的媽媽一直都想我將香香賣給她做歌姬，可是我不舍得…我疼她才會不舍得的…”玉汐越說抽泣的聲音越大：“我想看著她長大…卻沒想到看著她離開了我…嗚嗚…”
“玉汐。”萬俟侯摟著她的背，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安撫地勸道：“如果想哭就大聲地哭吧，但是不要傷害自己。”
“侯爺…”玉汐哭喊了幾聲，過後，她激動不已，從萬俟侯懷裏掙脫出來，仰起頭喝道：“香香用最後一口氣告訴我，她沒有偷過府上任何東西…她沒有；一個才十三四歲的孩子，她都不放過，她簡直就是魔鬼。”
萬俟侯垂首，凝重地蹙著眉，玉汐深呼吸幾口，推開萬俟侯，踉踉蹌蹌地走到香香身邊，居高臨下地對著屍體切齒地低喃：“香香，玉汐姐姐答應你，一定要為你討個公道。”
***
辦完了香香的喪事之後，侯爺府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也沒有人私下裏再談起關於香香的事情，大家對冷漠習以為常，也就不足為怪了。
侯爺府的管家領著一個模樣乖巧的小女孩走進了玉汐所住的瀟湘苑。小女孩白白嫩嫩的，一雙大手可以說明她幹活能力還不錯，眉眼的機靈與過世的香香有幾分相似，不過小女孩的雙眼賊溜賊溜地，自從跟著管家進了瀟湘苑之後，一直轉個不停。
“玉汐小姐，這丫頭叫珠兒，在府上做了好幾年了，挺機靈的，做事也麻利。”管家諂媚地笑道：“您看看，要不留在瀟湘苑伺候您？”
玉汐端坐著喝了一口茶，看也沒看一眼珠兒，隻是淡淡地問：“之前伺候過誰？”
珠兒咬著唇，搶在管家前麵回答：“玉汐小姐，珠兒之前是伺候侯爺的表親冷翠小姐的。”
“珠兒…”管家皺著眉叱喝：“閉嘴。”
玉汐斜睨一眼跟前的兩人，見管家臉色異樣，倒是引起他的注意；珠兒嘟著嘴，儼然有些後怕，擔心管家事後找她麻煩。
玉汐心裏過了一麵，繼而說道：“好了，管家，侯爺府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哼，犯了人命案子官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還怕珠兒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管家賠笑說道：“小的不是這個意思…珠兒心直口快，玉汐小姐您別介意…如若不行，小的再給您換一個。”
“不必換了，就珠兒吧。”玉汐冷冷地說。
“多謝玉汐小姐。”珠兒笑臉盈盈，開懷地謝道。管家離開之時，瞪了珠兒一眼，仿佛再告誡她不要說錯話了，很多事情禍從口出就是這個道理。珠兒心領神會，也在心裏多留個心眼，管住她這張大嘴巴。
玉汐了解殷夫人在侯爺府舉足輕重的作用，問珠兒伺候過誰也是因為她想知道珠兒究竟是不是殷夫人派來監視自己的，在侯爺府，她可謂是四麵楚歌，沒有一個可信之人；不過好在經過這一次，將她和侯爺之間拉得更近，算是唯一一件得利與自己的結果。
***
“衍慧，外麵有個施主說要見你。”小尼姑走進廂房通傳，衍慧頓了頓，為難地說：“如果是侯爺就說我還在誦經。”
“不是萬俟侯。”
“這樣啊…”衍慧想了下，說道：“我知道了，多謝師姐，我稍後就出去。”
衍慧整理衣著便走出去了，輕盈的身段讓她看起來消瘦不少，經過一小段的石板路之後便是會客的廂房，她推門進入，站在門口就看到屋子裏的華瑞公公；隻見公公穿著百姓服飾，還戴了一頂帽子，如若不是華瑞先走進些，衍慧倒真有點不敢相認。
“華瑞見過如兮小主。”
“阿彌陀佛。”衍慧看到華瑞時，心裏偶感一驚，定了定神，才開口道：“貧尼法號衍慧。”
華瑞苦笑一聲，說：“如兮小主也好，衍慧大師也罷，華瑞都不敢怠慢。”
“華公公嚴重了。”衍慧冷靜地說：“不過，華公公前來找衍慧，可有什麽事嗎？”
華瑞喟歎地說：“其實華瑞昨晚上就要出宮會見大師的，可是東太後的人看得緊，他們不但在皇上身邊安插了眼線，就連奴才身邊也換了不少人。”
衍慧一怔，緊張地問：“那皇上現在怎麽樣了？他…還好嗎？”
華瑞笑了笑，說道：“大師放心，皇上現在安好，就是太想您了。”
衍慧羞澀地扭頭，不好意思地說：“華公公千萬不要這麽說，這裏是佛門聖地。”
“誒，佛門聖地又如何？皇上想如兮小主，難道小主不明白嗎？”華瑞搖著頭說道：“好在皇上早有準備了。”
衍慧眨了眨眼，不解地問：“皇上有什麽準備？”
華瑞將放在桌上的畫軸拿起來遞給了衍慧，並說道：“皇上畫了一幅畫，要奴才親自轉交給小主，皇上說，小主看了畫就會明白他的心意了。”
衍慧剛想伸手，可是看到自己身上的袈裟，她又強抑製住自己的好奇，幽然地歎息：“公公還是拿回去吧，就算衍慧知道皇上的心意也沒用了。”
“小主，您收下吧，您要是不收下，皇上肯定會很傷心的。”華瑞憂慮地說：“您是不知道，皇上其實早就想來看小主了，可是東太後收到風聲，將皇上在宮門口攔了下來，皇上現在剛剛親政還不能得罪了東太後，要知道皇上心裏該有多糾結啊。”
衍慧慌張地說：“公公，你回宮後告訴皇上，千萬不要因為我而惹怒了東太後，其實衍慧也明白皇上的苦，也知道皇上夾在兩宮太後之間的為難，可衍慧從未有怪過皇上，請皇上放心。”
“那…”華瑞適宜地瞅了瞅手中的畫軸，衍慧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接過畫軸，說道：“畫軸我收下，公公回去了也好交代。”
“多謝衍慧大師。”華瑞鬆了一口氣，抬頭笑道：“大師放心，奴才會盡心照顧皇上，不會讓皇上處於危難，以後華瑞還會再來看大師，也懇請大師多多保重。”
衍慧莞爾一笑，恬靜地說：“阿彌陀佛，我也會在這裏為皇上祈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