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慘死冷宮
蕭美人支撐著座椅坐下，寧妃連忙推開桌上放了有些時間的湯碗，而是給蕭美人斟茶；蕭美人借用桌子勉強撐住自己上半身，她不想在寧妃麵前太狼狽，可是由於身體不適，她已然堅持不了多久。
寧妃很同情蕭美人，事實上楚德宮的人，她都同情，同樣她也會對自己自怨自艾；說是活著便有希望，但是她也清楚，她想象的希望微乎其微。
“蕭美人，不如我送你回房間吧？”寧妃擔心地說。
“不，我想說，我怕哪一天睡下去就再也醒不來了。”蕭美人遲疑地開口：“我一直做著同一個夢，我知道我不說出來，噩夢一定不會放過我，我是活不久了，曾經想過將這個秘密隨同自己一起葬入地下，可是我怕，我怕下地獄，聽人說下地獄很痛苦；比楚德宮還要痛苦，有什麽地方比得上這個地方，讓我要死不死要活又不能活。”
“會不會是你病太久想得也太多？”寧妃問道。
“自從被東太後趕到楚德宮，我們都知道活著出去的幾率太小了。”蕭美人咬著唇憤恨地說：“看著那些姐妹被人抬出去的時候，我的心在滴血，我知道皇宮再也容不下我們了，我們本該隨先帝爺陪葬，卻苟延殘喘地活下來；與其說幸運，不如說我們成為他們的祭品，是我們的血淚造就了她們的成功啊。”
寧妃平靜地說：“蕭美人，這麽多年來你還是沒有消除心中的怨恨，所以你一天比一天痛苦，如若真想擺脫這種折磨，倒不如跟我一起吃齋念佛吧。”
“哼哼，你以為你真的得到心靈上的救贖？”蕭美人忽然冷笑一聲，說道：“其實我知道，你和淑妃娘娘，也就是當今西太後要不是因為十五年前那件意外，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寧妃心裏咯噔一沉，緊張地說：“蕭美人，你不要說了，留著體力回去自己廂房休息吧。”
蕭美人笑著搖了搖頭，眼神移向茶杯旁邊的一盅湯碗，她伸手將湯碗拉向自己，與此同時還用目光投向身前的寧妃，看她的臉色變化有無異樣。
“華公公為什麽會一反常態地對你好？難不成你和西太後之間已經解開了十五年的宿怨？”蕭美人小心地問。
“我也不知道這碗湯什麽時候送來的，大概擱了一晚，你還是不要喝了吧，免得對你身體不好。”寧妃無力地說。
蕭美人歪著頭根本沒有聽寧妃的話，她湊過去嗅了嗅，陶醉地歎道：“好久沒有聞到雪蛤燉烏雞的香味了…還是你這裏好，就算淪落冷宮，卻依然有人照顧。”
說著，蕭美人將湯碗打開，拿起瓷勺就攪拌，雖然已經不夠新鮮，可是在蕭美人眼裏這是難得一見的珍品，是她被關在楚德宮這麽久唯一見過的還算滋補的東西，當然不舍得暴殄天物。
“我說了，這東西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在這裏的。”寧妃認真地說。
蕭美人微笑說道：“你和西太後解除誤會也了卻我一樁心思，以後我不會再做噩夢了。”
見蕭美人喝了一口烏雞湯沒事，寧妃立刻謹慎地問起她話中之意：“你說什麽？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蕭美人舔了舔舌頭，睇著寧妃說道：“我一直很猶豫要不要說出來，因為這件事堵在自己心裏真的不好受，這些日子身體每況愈下，我知道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可是見你和西太後已然轉好，我想說不說出來已經不再重要。”
“誰跟你說我和西太後解除誤會？”
“不然你哪有華公公的關照？”
“華公公…”寧妃警覺地說：“華公公隻不過出於同情，並不是西太後要他這麽做的。”為了如兮的安全，寧妃將其真相隱瞞。
“是嗎？”
“蕭美人，你究竟知道什麽？”
蕭美人怔住了，思慮片刻，支吾地解釋：“其實這件事我也不敢肯定，每當想起十五年前淑妃落水那日，我就…”
“十五年前，你知道十五年前什麽事？”寧妃激動不已，抓住蕭美人急問。
因為用力抓痛了蕭美人，蕭美人蹙眉呻吟：“你倒是輕點，我可不是映冬…”
“映冬？”
蕭美人抿了抿嘴，正色說道：“之前來的時候我就在想要不要告訴你，跟你寒暄之後發現你倒是豁達，並不在意；現在知道你和西太後依然還是沒有解開宿怨，我知道不能瞞下去了。”
“如此說來，你今日拜訪我是有目的的？”
蕭美人放下湯碗，正襟危坐地說：“寧妃，十五年前，在淑妃娘娘落水之後，我親眼看到映冬匆匆忙忙地穿過林園，她跑走的方向和淑妃娘娘落水的地方是一致的；再還有，眨眼下，我還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你身邊的小宮女，因為映冬當時並不是穿著自己的服侍，反而著裝奇怪，跟你身邊的宮女惠蓮相仿。”
“你說什麽？”寧妃噌地站立，居高臨下地對著蕭美人問道：“你當真看到？”
“千真萬確。”
“你的意思是說映冬和淑妃娘娘落水有關？”
“當時我隻是當作旁觀者並沒多想，現在看來這件事情另有隱情。”蕭美人說道：“你也知道，後宮爭鬥已經令我們麻木，各自隻掃門前雪也是常有的事兒，我為了不卷入紛爭便將此事擱在心裏，一擱便是十五年。”
“那現在你又告訴我？”寧妃斜睨蕭美人，鬱悶地問。
“昨晚上，我突然做了個夢，我夢見我下了地獄，閻王問我這件事情我卻答不上來。”蕭美人噙著淚撲上去拉著寧妃的手，哽咽地問：“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寧妃推開蕭美人，陡然變得冷冰冰，沉著聲說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寧妃娘娘。”蕭美人緊張地喊道：“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也許東太後和這件事有關聯，你要想和西太後解除誤會，恐怕還是要從東太後這方下手，但是你也知道東太後如今的勢力，就怕西太後也不是她的對手，所以你…嘔…”
寧妃雖然背對蕭美人，可是耳朵一直都在吸收蕭美人的建議，當她聽到蕭美人的聲音有了異樣，於是驚愕地轉過身來；這一轉身，便看到蕭美人扶著身邊的桌椅，而嘴角的鮮紅血液霎那間染紅了寧妃的雙眼。
“蕭美人…”寧妃不知所措，剛剛還聊得很好，怎麽這會兒蕭美人就口吐鮮血。
蕭美人順勢倒在寧妃懷裏，寧妃緊握住她的右手，隻見她雙手十指烏黑難辨；鐵灰的麵容令寧妃大吃一驚。
“蕭美人…”寧妃想堵住蕭美人嘴角流出的鮮血，可是任憑她如何努力，那如潮水般汩汩往外串流的鮮血正毫不留情地傾滿寧妃的全身。
“來人啊…”寧妃大聲呼求，在此時卻顯得有些多餘。因為她懷裏的蕭美人抽搐片刻後陡然安靜下來，寧妃再撥動她的身體時，蕭美人已然一動不動，眼白開始鋪滿血紅，她知道蕭美人早就斷了氣。
從發現她吐血到斃命時間太快，快得令寧妃隻能抱著蕭美人溫熱的屍體坐在地上發愣，那來不及擦拭的淚水還殘留著蕭美人的血塊，兩行臉上的血淚將此時慘不忍睹的畫麵襯得越發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