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將計就計
西太後霍然站起,一下子清醒過來,她微微蹙眉瞪著跟前的劉承,沉聲質問:“毒死的?她什麽意思?是說哀家毒死了蕭美人?”
劉承戰戰兢兢地說道:“奴才,奴才不知。”
“如果她再胡言亂語就給抓起來。”西太後憤然說道。
芷荷見狀,忙勸道:“西太後,衍慧大師也許並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她為何要跑來重華宮叫囂?”西太後睇著芷荷怒問。
“奴才這就把衍慧大師帶走。”劉承不敢再冒犯,退下去轉身打算離開;須不知西太後陡然腦袋裏麵閃過一個念頭,倏地怔住了,心裏一沉,想起了什麽便對著劉承喝道:“等一下。”
劉承看了看芷荷,又瞅著西太後小心地問:“不知道太後還有何吩咐?”
西太後冷靜地深吸一口氣,凜然說道:“去把衍慧大師帶進寢宮,哀家決定見她。”
劉承和芷荷麵麵相覷,甚是不解西太後前後的變化,當然太後是主子,她的抉擇不容置疑,奴才隻有照辦的份兒。
見劉承走後,芷荷上前一步剛要開口,卻不料西太後冷對她說:“吩咐寢宮所有人暫且退下,哀家有話要和衍慧說。”
“是,奴婢這就去。”芷荷欲言又止,皺著眉轉了身。
***
如兮屹立在寢宮中央,直視麵前的西太後;西太後勾起嘴角一抹冷笑,深沉地問道:“哀家真的很好奇,寧妃給了你什麽好處,你如此為她賣命,甚至不惜一切。”
“實不相瞞,寧妃給不出任何好處。”如兮直截了當地說:“或許相比之下,我這個尼姑也要比她富有,至少我活得像個人。”
“哈哈哈。”西太後大笑幾聲,又道:“如此說來,你真的把自己當作正義的化身,將自己陷於不利。”
“西太後何出此言?”如兮蹙眉問道。
西太後走下來說道:“你在哀家的重華宮大吵大鬧無非是懷疑哀家就是殺害蕭美人的凶手,如果哀家就是凶手,你說哀家還會放過你嗎?”
如兮怔怔地注視西太後,她們的眸光中似乎都帶有不可磨滅的利器,這種武器可以不動聲色地令對方受傷;如兮眨了眨眼睛,別過臉說道:“如果事實如此,我無話可說。”
“你來的目的是什麽?”西太後饒有興致地問:“你找哀家的目的是什麽?”
如兮茫然了,她垂著頭咬著唇喉嚨不由自主地幹涸;西太後莞爾一笑,圍著如兮走了一圈又道:“哀家很佩服你這種不怕死的執著,但是哀家並不讚同你這麽衝動,在宮裏,衝動的代價是你不能承受的,哀家以為你的聰明才智應該不是局限於此。”
如兮深吸口氣,說道:“我知道太後一直很照顧我,所以我並不是來恩將仇報的,我隻是勸你收手,不要再將寧妃趕盡殺絕,你這個樣子和東太後有何分別。”
“哀家和東太後為了自己的權勢不折手段,說到底確實毫無分別。”西太後想當然地冷笑:“是你將所有事情想得過於簡單。”
“這就是你們殺人的借口?”如兮憤慨地問。
西太後瞪視如兮,一字一句地切齒道:“哀家沒有殺人,哀家沒有下令殺了蕭美人。”
“那碗毒藥是給寧妃娘娘備好的,隻是蕭美人成了她的替死鬼。”如兮毫不退縮。
“因此說,真正要殺的是寧妃?”西太後明知故問。
“不然呢?”如兮冷冷地說:“的確,太後殺一個人就好比捏死一隻螞蟻,說不定哪一天,太後不但不想見到我,也想殺了我,一聲令下,我的腦袋就搬家。”
“據哀家所知,你似乎並不害怕。”西太後陰冷笑道。
“不,我怕死,我有七情六欲,不單單隻是被權欲控製的軀殼。”如兮毫不留情麵地指責。
西太後吸了一口氣,將整個人處於極度放鬆的狀態,沉靜片刻後,她突然開口說道:“哀家沒有下令殺過任何人。”
如兮睇著西太後不說話,看她的樣子懷疑大於相信;西太後又鄭重其事地聲明:“哀家說了,哀家自從蘇醒之後根本無暇顧及楚德宮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安排幾個侍衛守在宮門,為了防你。”
“然後呢?”
“然後什麽?哀家說的話一言九鼎,說沒有下過殺令就絕對沒有下過殺令,信不信由你,但是哀家再說一次,如果真要取了寧妃的頭顱,哀家絕不會等到現在。”
如兮心中咯噔一沉,她猶猶豫豫地偏著頭,西太後咬著牙冷聲道:“哀家之所以願意見你,也正是因為哀家開始懷疑此事有端倪。”
如兮將信將疑地瞅著西太後,西太後繼續說道:“如果不是哀家下了殺令,勢必有人從中作梗暗殺寧妃,如此說來,這個人殺害寧妃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動機。”
如兮驚訝地支吾:“西太後,你…”
西太後淡笑說道:“哀家怎麽了?”
“不是,你…我…”
“是不是覺得哀家轉變太快,一時間不太相信了?”
如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緊張地說“也不是這樣,隻是我覺得西太後…”
“這麽說,你依然還是懷疑哀家就是下令的人。”西太後笑著說道:“哀家如果要殺絕不會用毒藥。”
“為什麽?”
“從毒藥裏麵可以查出毒藥的成分,而皇宮裏的人大多都是從藥房拿的藥,也許可以掩人耳目,但是絕對不能萬無一失。”西太後說:“哀家是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對啊,可以從毒藥成分裏麵查出蛛絲馬跡。”如兮幡然覺悟地說。
“那你現在還懷疑哀家嗎?”
如兮抿了抿嘴,尷尬地說:“之前多有冒犯還望太後見諒,當然如果太後想要懲罰我,我絕對不會皺眉頭。”
“哀家相信你不會皺眉頭,可是懲罰你也於事無補,事情已然發生,我們要做的就是將事情弄清楚。”西太後坦然自若地說道:“你在重華宮的吵鬧必定會傳到真正暗殺寧妃的人的耳中,所以哀家決定將計就計。”
“西太後打算如何做?”如兮猛然覺得全身細胞為之沸騰,看來她又能和西太後站在同一戰線了,這一次她一定要查出幕後真相。
西太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道:“你不必急躁,一切都在哀家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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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妃,十五年前,在淑妃娘娘落水之後,我親眼看到映冬匆匆忙忙地穿過林園,她跑走的方向和淑妃娘娘落水的地方是一致的;再還有,眨眼下,我還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你身邊的小宮女,因為映冬當時並不是穿著自己的服侍,反而著裝奇怪,跟你身邊的宮女惠蓮相仿。”
想到這兒,寧妃突地睜開眼,停止念經,放下佛珠站起來。
她踱步走向窗邊,凝神眺望,看著漆黑寂靜的暗夜騷動著她不可想象的陰謀;她不認為蕭美人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她的話那麽真切,令自己絲毫不敢懷疑。
…
“姐姐…”
“閉嘴,從今天開始不要再叫我姐姐,我沒有你這樣的姐妹。”淑妃殺氣騰騰地衝著身邊的淚人寧妃吼道:“你知道嗎?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你。”
“對不起,對不起…”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讓所有的事情化為烏有嗎?”淑妃流淌熱淚,咬牙切齒地罵道:“我告訴你,本宮不會放過你的,絕對不會…”
“嗚嗚…”寧妃跪在地上拉著淑妃的手臂,卻被淑妃毫不留神地推開,她決然轉身再也不願回頭多看一眼,這樣的恨現在看來不再是因為寧妃當時爽約造成的意外而帶來的,一定是另有原因。
…
寧妃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喃喃自語地囁嚅:“難道真的是她?”
可怕的念頭又阻止她繼續往下想。
她倒抽一氣,閉上眼將外麵的冷空氣灌入體內,很快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竄入心間;她那冰冷的心被寒風衝撞,再也忍不住地落下淚來;她為自己流淚,差一點就像蕭美人那樣,死的不明不白。雖然過了十五年,可是幕後人還是不肯放過自己,她已經生不如死,卻依然還是砧板上的肉餅,隻能任人宰割;而唯一救贖自己的是將真相說出來,她不能死在這個怨氣衝天的楚德宮,永遠淪為別人的犧牲品。
思及此,寧妃又睜開眼信心倍增地為自己展露笑顏;這個笑容掛在嘴邊,融化了淒冷的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