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再相聚又別離
沐浴更衣之後有七八個宮女上前伺候寧妃穿上淡紫色錦緞長裙，裙擺與袖口銀絲滾邊，裙麵繡著大朵紫鴛花，煞是好看；寧妃低著頭含淚撫摸廣袖上的花朵，這花色正是當初自己剛被冊封貴妃時所穿的服飾，如今被西太後一直珍藏保留下來，在她有生之年盡然還能穿上。
“寧妃娘娘，讓芷荷為您畫眉吧…”芷荷跪在寧妃身邊，她從鏡奩中看到憔悴的寧妃如今煥發的神色，如若再上妝勢必又是徐娘半老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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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了好了，不要鬧了，已經很晚了，等一下如果皇上來了你這個樣子如何麵見皇上？”兩個貌美的年輕女子嬌嗔地相互笑罵。
“那姐姐幫我畫眉吧。”其中一個女人遞給自己對麵的女人一隻畫眉筆。
女人笑著接過畫眉筆，伸手一邊替她畫眉一邊念道：“你不要動，我給你畫眉。”
“嗯。”她笑開了眼，輕聲誦道：“懶起畫蛾眉，濃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麵相交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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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荷剛抬起卻被恍然驚醒的寧妃捉住她的手，嚇得芷荷倒抽一氣，寧妃睇著芷荷平靜地說：“不必了。”
“寧妃娘娘…”
“帶我去見西太後吧。”寧妃站起來凝重地說；她再看了一眼鏡奩中的自己，那樣燦爛的笑臉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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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太後在涼亭中靜候寧妃，芷荷帶著寧妃走進去的時候，西太後轉身看到寧妃依然妝淡衣廉；她脫下紫袍外衣，換上在楚德宮所穿的服飾，她沒有讓芷荷為自己化妝，素麵朝著西太後。
“坐吧。”西太後了然於心，並未追問。
寧妃欠了欠身，也沒有馬上坐下來，隻是垂著頭淡淡地說：“多謝西太後。”
西太後拿起酒壺準備斟酒，旁邊的芷荷上前想伺候，卻被西太後拒絕，並且命令她們全都退出涼亭。
“還能喝嗎？”西太後為自己和寧妃斟滿一杯酒，抬眸注視寧妃，輕聲問道：“你在楚德宮應該喝不到酒吧？”
寧妃咧嘴苦笑，自嘲地說：“在楚德宮很清閑，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可是這段時間那裏並不清閑。”西太後歎道。
“也許接下來的日子，楚德宮再也不是煉獄。”寧妃附身說道：“西太後，他們已經毫無能力反抗，先皇走了之後每日每夜我們同樣忍受心靈上的折磨，沒有誰能像我們彼此那麽感同身受，沒有人能像我們那樣了解對方的苦，看在這一點的份上，寧妃懇請西太後饒了他們吧。”
西太後放下酒杯，睇著寧妃冷靜地說：“哀家還記得你們被東太後趕去楚德宮的時候是冬天，比今年還要寒冷，那晚一直下雪，哀家因為先皇的病逝已經心力交瘁，可是半夜，哀家聽到從楚德宮方向傳來的哭泣聲…”
寧妃咬著唇，紅著眼眶哽咽道：“那一年被凍死的遺妃已經占了一半…”
西太後抿了抿嘴，深呼吸說道：“哀家沒有站出來…反而默認了東太後對你們的所作所為。”
“成王敗寇，在東太後身上隻有這四個字。”寧妃冷笑說道：“折磨失敗者才能讓她曾經受傷的心靈得到撫慰。”
“雖然映冬自盡，但是我知道這些事情與你無關。”西太後說道。
寧妃搖了搖頭說：“如果當初我應約出現在禦花園，也許後麵的一切便不會發生。”
“究竟是哀家原諒你還是你原諒哀家？”西太後籲了一口氣，無奈地問道。
寧妃半跪下來低著頭誠懇地說：“西太後，我隻有最後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我。”
西太後站起走過去扶起寧妃問道：“寧妃，你說，哀家一定幫你辦到。”
寧妃仰起頭直視西太後，嚴謹地說：“我知道再過兩天明鏡大師就要出宮返回靈鏡寺了，所以我懇請太後賜寧妃削發為尼隨大師一道出宮去往靈鏡寺。”
西太後怔住了，她強硬地鬆開手，蹙眉問道：“寧妃，你…你要出家？”
寧妃平和一笑，點頭說道：“其實這麽久以來在楚德宮，寧妃一直都在潛心向佛，既然有這個機會，寧妃希望太後成全。”
西太後咬著唇，緊張地說：“你考慮清楚了？哀家可以給你更多榮華富貴。”
寧妃堅決地說：“西太後，寧妃考慮得很清楚了。”
西太後盯著寧妃，在她眼神中她感應到寧妃的決然，多說亦無意，唯有為她做最後一件事；隻是相見又別離，多年來的心結一旦解開，她的心如同洪水一般湧出，卻無處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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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玄桀和鍾懷植他們依依不舍地將明鏡大師他們送出宮門，寧妃在宮裏不便落發，所以穿著尼姑的素衣與皇上他們辭行。
鍾懷植眼看著明鏡大師上了馬車，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揪起來，可是礙於皇上在此，他不方便透露任何信息；當然明鏡大師很清楚鍾懷植做不了什麽，她唯有暗自祈禱，希望公主和自己的親人今後不要害了自己。
寧妃告別皇上，在上馬車前忍俊不住看了一眼宮牆上的鍾樓，鍾樓上站著一人，她分不清那人是誰，但是她感受到那人真摯的情感，這份情誼她永遠藏在心裏，永遠感激。
車軲轆一轉動，鍾樓上的人隻能閉上眼化解哀傷。
“如果寧妃知道西太後也會送自己，我想她肯定會很開心。”如兮走上來對著西太後說道。
西太後穿著一件黑色外袍，她轉身看著如兮歎道：“她已經知道了。”
如兮走到鍾樓邊沿，目送寧妃的馬車遠離宮門，幽然喟歎：“隻可惜我也不能送寧妃一程。”
…
“現在我是衍慧大師，你留在宮裏以後要多加小心。”寧妃笑著緊握如兮的手。
如兮皺著眉頭說：“寧妃娘娘，你和西太後好不容易冰釋前嫌，解開十五年的恩怨，你們可以再續姐妹情，可是你現在就選擇出宮為尼，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
寧妃鬆開手踱步說道：“不是我殘忍，事實上解開誤會對於我們都不重要了。”
“為什麽？”如兮不解地問道。
“以後你就會知道。”寧妃拍了拍如兮的肩膀。
“那，我會去靈鏡寺看你的。”如兮急忙說道。
“記住我說的話，在宮裏你切忌衝動，再也不要一意孤行害了自己；你最大的缺點就是仁慈，但也正是你的優點。皇宮如深潭，不是你一眼能看得透的地方，你凡事要三思而行，不必強出頭，自有生存的道理。”寧妃擔憂地囑咐：“我會在靈鏡寺為你們祈福的。”
“寧妃，我會牢記你的話。”如兮沉重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