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醫聖遺孤
西太後遊園時身邊跟著鍾淮植,兩人靜默許久一直不吭聲;懂得主子心意的芷荷將閑雜的宮女支開,獨留自己尾隨其後,也是巧妙地保持一定距離。
鍾淮植微蹙眉頭,顯得心事重重,記掛的反而是宮外的玉汐公主;也不知道玉汐現在如何,是否痊愈。
“鍾大人想什麽如此入神?”西太後定住腳步,斜眼看著鍾淮植,笑著問。
鍾淮植怔愣地後退半步,恭敬地俯身說道:“微臣沒想什麽。”
西太後淡笑一聲,幽幽地說:“說了不用拘泥,你就沒有必要事事畢恭畢敬了。”
鍾淮植緊蹙的眉頭鬆不開,他瞄了一眼西太後,幹笑說道:“君臣有別,西太後是太後,微臣是臣子,無論在什麽地方什麽時間都必須…”
西太後不悅地打斷鍾淮植的話,冷冷地說:“是你冥頑不靈還是哀家自作多情?”
鍾淮植噤聲低頭不語;西太後凝重地深吸一口氣,歎道:“哀家的命是大人救回來的,哀家隻是希望自己和救命恩人不要那麽生疏,難道也不行嗎?哀家是太後又怎麽樣?現在我才知道太後這個身份是多麽令人可笑可悲。”
鍾淮植驚詫地問:“西太後何出此言?”
西太後大膽地靠近鍾淮植,逼近說道:“民間女子為夫守寡有貞節牌坊斷了她一輩子的念想;而我呢?我是太後,有這個頭銜牽製我後半生的幸福。”
鍾淮植踉蹌後退,差一點站不穩,好在西太後伸手扶住了他,可是同樣又被鍾淮植嚇得甩開西太後的手。
“太後…”鍾淮植冷靜地深呼吸,漠然說道:“您和民間女子不一樣,因為您是國母,是先帝的妃子。”
西太後不說話,直直地盯著眼前的鍾淮植;她往前一步,鍾淮植靠後退一步,再向前一步,又退後半步;直到他能感知她的呼吸,炙熱的氣息透著曖昧的訊息,令鍾淮植全身顫栗。
當兩人堅持不下半響後,突然西太後轉身,麵無表情地喝道:“如果鍾大人沒什麽事,就跪安吧。”
鍾淮植一怔,緩過神之後望著西太後的背影,她走得很急,像是落荒而逃;可是她殘留的餘香卻在自己鼻尖久久散不去,鍾淮植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定神之後,他拂動自己的銀發,卻發現銀發之間暗藏著他自己都渾然不知的黑絲。
***
鍾淮植被侯爺府的人領著走去涼亭中,先一步前來的正是玉汐公主;鍾淮植低著頭表現得十分恭敬,可是玉汐卻麵不改色地說:“這裏是侯爺府,不要露出馬腳。”
“公主的傷勢不知道如何了。”鍾淮植擔憂地問。
玉汐點了點頭,應道:“我沒事了,隻是有點隱隱作痛,但是不礙事。”
“那就好。”
“我看鍾大人心事重重,不知道除了擔心我之外,還想著什麽別的大事呢?”
鍾淮植別過臉,支吾地說:“我來侯爺府隻是為了探望公主,其他的事情不足掛齒。”
“那就好,現在是成就大事的最佳時期,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攔我們的計劃。”玉汐嚴厲地交代。
鍾淮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引起玉汐的好奇,但是她清楚鍾淮植的為人,他不說自己怎麽追問都肯定不會有結果;她擔心鍾淮植軍心不穩,所以也有點擔憂之色。
從書房出來的萬俟侯看到涼亭中的鍾淮植和玉汐,不禁笑嗬嗬地走近他們,說道:“你們先聊上了?真是不好意思,突然有事要處理,來遲一步。”
鍾淮植客氣地笑了笑,說道:“微臣見過侯爺。”
“誒,大家都是同僚,何必這麽見外。”萬俟侯踏上台階說道:“玉汐,你去讓廚房的人上些酒菜,我想和鍾大人好好地喝一杯。”
玉汐笑著點頭:“我馬上就去,你們暫時聊著吧。”
萬俟侯伸手示意鍾淮植就坐,於是兩人圍著石桌坐下來;萬俟侯看著玉汐的背影說道:“玉汐也算是撿回一條命,但是她幫我撿回一條路。”
鍾淮植瞅著萬俟侯,說:“玉汐是個好姑娘。”
“是啊,要不是她,我也不會再返回侯爺府。”萬俟侯沉聲說道:“她說得對,我不能逃避,也許我逃得了一時卻逃不開一輩子,我生來就要麵對這條路,唯有走下去,我不是要改變以前,而是努力改變未來。”
“侯爺能這麽想那才有希望。”鍾淮植和煦地笑道:“看來玉汐姑娘的功勞的確功不可沒啊。”
“嗬嗬,是啊,也許我以前真的誤會她很多。”萬俟侯莞爾笑道:“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會好好地補償她。”
“玉汐姑娘如果知道侯爺這麽想肯定會開心。”
“那你呢?”萬俟侯扭頭又問:“聽玉汐說,鍾大人一直都是孑然一身,為何不找一個紅粉佳人常陪左右?”
鍾淮植猛然間腦海中浮現了西太後的樣子,頓時嚇得自己手抖了一下;萬俟侯緊張地問道:“鍾大人,你沒事吧?”
鍾淮植倒抽一氣,冷靜地說:“我沒事,不好意思。”
萬俟侯依然很擔憂,若有所思地說:“是不是大人有心事?”
鍾淮植噌地站起來,俯身說道:“侯爺,在下想起還有別的事情處理,不得不先行告退了。”
“呃,大人…”萬俟侯跟著站起來,還未說話挽留,隻見鍾淮植匆匆忙忙地邁步離開了涼亭;遇上捧著酒菜而來的玉汐,他也隻是簡單地用眼神打了個招呼。
玉汐莫名其妙地回頭看著鍾淮植遠去,從涼亭中走出來的萬俟侯站在玉汐身邊幽然歎道:“玉汐,鍾大人莫不是在感情上受過什麽傷害?”
玉汐轉頭睇著萬俟侯搖了搖頭歎息:“這個,我也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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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淮植猝然跪下,仰起頭凝視自己身前崇高的佛像;他雙手合十看似很虔誠,閉上眼嘴唇蠕動時又透露出內心的惶恐與不安。
“有什麽事能激起你心中的波瀾?”身後的話落在鍾淮植心中,震了一下,他警覺地睜開眼扭頭看到正是明鏡大師。
“大師…”鍾淮植站起來轉過身來對著她,平靜地說:“我是不是在你麵前根本就隱藏不了自己?”
“是你被自己出賣,根本就不需要我來看穿,你已經將你自己的心曝露在眾人麵前。”明鏡大師嚴厲地說:“你不是那個我所知道的鍾淮植,你沒有一顆沉澱的心,浮躁得讓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初衷。”
“不。”鍾淮植否決地吼道:“你不要自以為是地說我,卻將逃避的行徑推脫得一幹二淨。”
“你勇敢麵對了嗎?”明鏡大師怒斥:“你是為了自己,為了證明給我看,你同樣可以光耀門楣做家族的醫聖。”
“難道你不希望自己家族又活過來嗎?”
“可是這是一條不歸之路。”明鏡大師伸出手拉著鍾淮植的手臂,勸道:“淮植,我們應該離開這裏,離開中原。”
“離開了又怎麽樣?向父輩那樣又在某個族群紮根落腳,等著被人滅亡?”鍾淮植惡狠狠地說:“我受夠了那樣的生活,我要自己光複岄岈國,我就是岄岈國的人,哪兒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