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6章 狼狽
我隱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何勇強可能是知道了L夫人私下裏找過我。不過我也不是很確定，隻是心裏始終有點忐忑。
我坐在床邊抽了一根煙，仔細想了想。
盡管我對何勇強還是挺抗拒的，但是我也很清楚，自己現在是沒資格拒絕他的。所以抽完手上這支煙，我便換好衣服打車去了他的酒吧。
至於他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我現在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九點過五分，我如約來到何勇強的酒吧。
這個酒吧的生意挺不錯的，這個時間段算是夜生活剛剛開始吧，但是一樓的卡座基本上已經全都滿了。我站在原地莫名感到有點恍惚，仿佛自己突然融進了一個燈紅酒綠的世界，震耳欲聾的音樂不斷充斥著我的雙耳，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沉浸在其中的男男女女。
我習慣性的給自己點上一支煙，然後就向著二樓何勇強所在的包廂走去。
片刻之後，我推開包廂的門，見到了坐在沙發中央的何勇強。
除了他之外，阿昌和寸頭也在，而且還有七八個馬仔也坐在沙發兩側的邊上抽著煙。
整個包廂裏一個女人都沒有，連音樂也被暫停了。這讓我感到了一種凝重而又壓抑的氛圍，繼而也讓我意識到，接下來很有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我盡量穩定住心中的不安，然後笑著跟何勇強打了個招呼。
“來了啊，昭陽。”
何勇強也朝我笑了笑，接著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到他的旁邊。
我應了一聲，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來。稍稍停了停，我便笑著問道：“強哥，咱們這是要談什麽事兒啊？”
“不急，先喝杯酒。”
何勇強仍是一副笑麵虎的樣子，他給我倒了一杯酒，隨後把酒杯推到我麵前。
我拿起這杯酒，一邊揣摩著他這個笑容背後的含義，一邊主動跟他碰了一下，然後直接將杯子裏的酒一口氣全部喝光。
放下酒杯，何勇強抬起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很隨意的問道：“最近這幾天忙麽？”
我現在還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於是就如實回道：“還行，不太忙。”
何勇強笑了笑，用一種類似開玩笑的口吻對我說：“是麽？我還以為你很忙呢，這幾天都沒好意思去找你。”
“強哥你可別這麽說，你要找我隨時給我打電話就行了，我肯定第一時間趕過來。”
“這話我愛聽。”
何勇強挑著眉毛，在我的肩膀上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接著對我說：“昭陽啊，我跟你說句心裏話，我現在是真的挺喜歡你這個人的，我也是真的把你當成兄弟，想要帶著你一起賺大錢的，你明白嗎？”
我一時間沒能夠領會何勇強為什麽要突然跟我說這個，但我還是立刻點頭回應道：“明白，強哥，這我能不明白麽？”
何勇強撇撇嘴，似乎有些遺憾的樣子。
他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將按在我肩膀上的手移動到了我的脖子後方。他用力捏了兩下，隨後陰沉著臉對我說：“你要是真能明白的話，應該就不會做出那種讓我心寒的事情了吧？”
這句話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何勇強的語氣已經完全變了。這種突然爆發出來的怒火，讓我瞬間意識到，他絕對已經知道了L夫人找過我。
與此同時，他捏著我脖子的力道也猛然加重了好幾倍。不等我反應過來，他便用力往下一壓，直接硬生生的將我的腦袋砸在了茶幾上。
“嘭！”的一聲，我整個人當時就懵了。
劇烈的疼痛伴隨著一股濃重的暈眩感立刻席卷了我的全身，鼻子和額頭好像都出血了。
我感覺身體有點發軟，本能的支起雙臂想要從茶幾上爬起來。結果就在昏暗的餘光中，我看到身後過來了幾個人。他們二話不說就把我拖到了門口，然後一左一右固定住我，不給我一絲反抗的機會。
我喘息著看向正前方的何勇強，他冷著臉坐在那，此刻正用一種猶疑的目光看著我。
我心裏有點慌，趕緊對他說道：“強哥……”
我剛想開口解釋，何勇強便揮揮手打斷了我。
“阿昌，你去幫他長長記性。”
阿昌朝何勇強點了點頭，然後就站起來走到我麵前，他一句話都沒說，對著我的肚子就是一腳。
這種猛烈的疼痛讓我感到了片刻的窒息，整個胃部都疼的像是擰在了一起，翻江倒海，仿佛要連帶著胃酸一起從我嘴裏吐出去。
這一腳踹完，阿昌便扯著我的頭發把我拽了起來，他就這樣惡毒的盯著我的眼睛，然後又一拳狠狠的打在了我的臉上。
我的嘴角當時就被打破了，腥甜的味道縈繞在鼻腔附近，不斷刺激著我全身的神經。
這一刻我真的不爽到了極點，我真的很想現在就跟這群人渣敗類拚個你死我活。
可惜我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了，而且我還是處在如此被動的情況下。所以我根本沒有和他們拚命的資格，我頂多隻能算是去送死。
考慮清楚這一點，我便強忍下這口氣，再度對何勇強說道：“強哥，我們之間肯定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你麻痹啊！草！幹他！”
阿昌朝我吼了一句，緊接著就一腳踹在了我的身上。旁邊那些馬仔也在這個時候跟在後麵對我動手了。
隻一瞬，我便被打的倒在了地上。
這些人罵罵咧咧的死命往我身上招呼。那種火辣辣的痛感就像是貼在我皮膚上的炸藥，一下接著一下的炸開。沒過多久，我便疼的有些麻木了。
我隻能本能的蜷縮成一團，盡量保護住自己的頭部。
片刻之後，我終於聽到何勇強對這些人說：“行了，讓他起來。”
馬仔們很快停手，其中有兩個人粗魯的將我從地上拽起來，然後一左一右押著我，讓我跪在了地上。
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沒有說話，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看著何勇強。
何勇強夾著煙抽了一口，吐出煙霧後，他皺著眉頭，略帶疑慮的對我說：“聽說前天晚上，L夫人專門請你吃了一頓飯？”
“是。”
“她突然請你吃飯幹什麽？”
我咧著嘴笑了一下，沒回答。
阿昌上來就給了我一巴掌，罵道：“笑你麻痹呢？草！強哥問你話呢，你聽不見是吧？”
我死死瞪了阿昌一眼，然後轉頭對何勇強說：“強哥，她找我幹什麽你心裏難道不清楚麽？除了跟她合作賭石以外，她還能找我幹什麽？”
何勇強彈了彈手上的煙灰，接著又抽了一口，這才對我說：“那你是怎麽跟她說的？”
“我讓她給我點時間考慮考慮。”
“那你現在考慮的怎麽樣了？”
我看著何勇強這副醜惡的嘴臉，我真的感覺很惡心。但是我現在真的太弱了，我麵對他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所以我隻能低聲下氣的跟他說：“我已經想好了，我準備拒絕她。”
何勇強點了點頭，似乎對我的答案還算滿意。
“昭陽啊。”
他把手上的煙熄滅，然後靠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說：“你要知道，L夫人是收翡翠的商人。而我帶著你賭石，就是要去賺她的錢的。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我相信你應該能夠明白。”
稍稍停了停，他接著說：“我這個人呢，最痛恨別人斷我財路。如果讓我發現真的有人這麽做了，那我肯定不可能輕饒他。所以，這次的事情就這麽算了，我也不會再跟你計較。但是，下不為例，不然的話，事情就不會像今天這麽簡單了。”
我對著何勇強點了點頭，無力的回應道：“謝謝強哥，我一定會好好幹的，保證不讓你的利益受損。”
何勇強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隨後對我身旁的馬仔說：“行了，放開他吧。”
那幾個馬仔退開之後，我便搖晃著站了起來。
何勇強抬眼看著我，那眼神好像有些深意，片刻之後，他很淡定的對我說：“你現在就打電話給L夫人說一下你的想法吧，免得讓人家等太久，挺不合適的。”
我在心裏冷笑一聲，何勇強這個老狐狸，他就是故意讓我當著他的麵把話給說清楚。這樣一來，我必然會得罪L夫人，那他也就不用再擔心我會反水跟她去合作了。
“行，我這就給她打電話。”
我硬著頭皮掏出手機，撥通了L夫人的號碼。
我心裏很清楚，拒絕L夫人很有可能會給我帶來很大的麻煩。但是我現在已經沒得選了，何勇強此刻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如果我不能做到讓他滿意，那麽我今天晚上可能連這個包廂都走出不去。
這種前有狼後有虎的處境讓我格外難受，我很想從中掙脫出去，可是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L夫人終於接通了我的電話。
“還以為你今天不會給我打電話了。”
她聲音裏帶著一點怨氣，似乎是在責怪我給她打電話的時間太晚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對她說：“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多等一等倒是沒什麽，主要是你現在到底有沒有想好？”
“想好了。”
L夫人沒說話，她在等待著我往下說。
我的心裏還在糾結，片刻之後，我抬頭跟何勇強對視了一眼。他好像是在用眼神警告我，不要亂講話。那一個瞬間，我想了很多種可能，然而每一種可能，都不具備切實的可行性。所以最終，我還是舔了舔嘴唇，十分抱歉的對L夫人說：“我還是決定不跟你合作了。”
聽筒裏麵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L夫人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拒絕她，所以這種沉默一直持續了很久，她才冷冷的對我說道：“你再說一遍。”
我能夠感受到她言語之間的憤怒和不滿，可我除了這麽做之外，根本別無選擇。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心平氣和的對她說：“我決定不跟你合作了。”
“我說過，我希望你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
“不管正不正確，我都已經決定了。”
L夫人沒有說話，於是我們又陷入到了一段極長的沉默中。
許久之後，就在我考慮要不要說點什麽好把電話給掛掉的時候，L夫人終於開口了，她隻說了四個字：“你確定麽？”
她的語氣讓我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但我還是硬著頭皮回應道：“確定。”
“好。”
L夫人好像淡淡的笑了一下，接著她對我說：“希望你不要後悔。”
說完這句話，她也不等我的回應便直接將電話給掛斷了。
我無奈的收起手機，心裏特別慌，總感覺她好像不會輕易放過我。
這時何勇強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點點頭，挨著他坐下來。
何勇強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對我說：“你剛剛的表現我很滿意，你放心，隻要有我在，L夫人不會把你怎麽樣的。你隻管全心全意的幫我賭石，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全都會幫你擺平的。”
我在心裏仔細揣摩著何勇強的話。
正常來講，發生了這種事情之後，他應該當麵去質問L夫人才對。但是這個老狐狸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要跟L夫人發生衝突的打算，就好像他壓根都不知道L夫人單獨找過我似的。
按照何勇強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他能選擇這麽做，那就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對L夫人多少都存在著一些忌憚，否則的話，他絕不會讓這件事情這麽輕易就算了。
想通了這一點，我便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再次對何勇強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知道了強哥，我一定會盡全力，爭取每一次都賭贏。”
“說得好！”
何勇強把倒滿啤酒的杯子遞給我，朗聲說道：“來，喝了這杯酒，我們還是兄弟。”
我看著他這副虛假的嘴臉，真的很想拿著酒杯直接砸過去，不過我最終還是忍住了。我拿著酒杯跟他碰了一下，隨後一飲而盡。
這杯酒喝完，何勇強就招呼馬仔把音樂打開，然後讓他們去叫些女人進來。
他跟我說，今天晚上的事情他也不想這樣，還說希望我別多想，等一會兒好好玩一玩，放鬆放鬆。
這種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的方式讓我覺得特別惡心，我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我還是對他說：“強哥，我明天還要出差，今晚就不在這兒跟你們一起玩了，你們好好玩，不用管我。”
何勇強撇著嘴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那行，那就等你出差回來咱們再聯係。正好最近這段時間，許老板應該會弄回來一批新石頭，到時候咱們再一起去看看。”
“行，沒問題。那強哥我就先走了。”
“去吧。”
從包廂裏出來，我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
這種無力反抗的屈辱感讓我刻骨銘心。我攥緊拳頭，暗暗發誓，凡是今天把我踩在腳下的人，我他嗎一個都不會放過！我一定會讓他們為此而付出慘重的代價！
懷著這種仇恨的情緒，我走進洗手間仔細的洗了一把臉。嘴角的傷口依然很痛，洗掉血跡後，我抬頭看了看鏡子中狼狽的自己。
現實終究是殘酷的，要想達成我的目的，我必須要一步一個腳印，盡快往上爬才行。
我掏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慢慢吐出一團煙霧後，便轉身離開了洗手間。
順著樓梯往下走，剛過拐角，我就碰巧遇到了迎麵走來的詩詩。
她見到我的樣子，下意識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明顯是嚇了一跳。她就這樣連續眨了好幾下眼睛，然後才把我拉到一旁，一臉關切的問道：“昭陽哥，你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你不用擔心。”
我勉強笑了一下，然後就想直接走，因為我實在不想讓她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
不過詩詩卻緊緊的拉著我，她很心疼的對我說：“怎麽能不擔心啊，你都傷成這樣了，是不是阿昌又找你麻煩了？”
我搖頭解釋道：“我真沒事，你就別亂想了。”
詩詩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她應該是感覺到了我並不想在這個事情上多說，於是她也沒再追問。稍微沉默了幾秒，她就溫柔的對我說：“你跟我來，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我有點抗拒，倒不是因為我不想跟她待在一起，主要是我現在感覺自己特別沒用，所以就想盡快從這裏離開。於是我朝她尷尬的笑了笑，對她說：“真不用，你快去忙吧。”
“不行，如果沒看到也就算了，但是既然都被我看到了，那我肯定得幫你處理一下的，不然我不放心。”
詩詩說完就拉著我往樓上走，我沒想到她對這件事竟然會這麽執著。我心裏莫名一暖，原本想說的話就這樣直接被咽回了肚子裏。
這時，二樓其中的一個包廂裏走出一個衣著暴露的女人，她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就對詩詩大聲說道：“詩詩，你幹嘛呢，快點過來啊，黃老板都在這兒等你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