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旨入宮風驟起
唐府之內。
陳長安朝著身前空氣,拱手一拜,道“前輩今日之恩,陳長安他日必報!”
他話音落下,回身扶起已經昏迷過去的唐玄。
“咳……”
一道虛弱的輕咳聲從後院傳出。
陳長安的身體一怔,將唐玄放置在門側,快步向後院而去。
隻見被他放置在草地上的唐雪柔,似乎雙目微微睜開,眸中朦朧,光芒迷離。
陳長安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她看到陳長安的臉龐,眼神清明起來,嘴角喃喃“長安……”
而後清明的眸子又朦朧起來,直至閉合上。
陳長安心中狠狠一顫,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從未有一個女子對他這般掛念。
陳長安彎腰,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看到那血淋淋的膝蓋與小腿。
“雲州道宮!”陳長安攥緊了拳頭。
他自重生來還未如此怒過,縱是太子派人殺他,他也沒有如此恨,但是今日雲州道宮讓他怒了。
……
唐元大街上。
周鐵衣坐在街角摸著下巴的胡子,神色有些複雜。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錯是對,畢竟修為還未完全恢複,按道理他本不應該在雲州動手的,畢竟一動手牽扯太大了。
可這小子畢竟是觀自境便開辟了一百零八脈的天才,而且還明悟了他的劍意,算得上是他的衣缽傳人了。
若是就看著他那麽死在眼前,的確是有些不忍。
“算了,也消停夠久了,萬般都是命。”
周鐵衣起身,拍了拍屁股,決定去紅袖招再喝兩壺。
今日出手了,以後想來能安靜喝酒的日子也不多了,趁還有機會得多喝一些。
“那小子剛才態度倒是不錯,說什麽有恩來日必報,要不是我了解他,差點就信了!”周鐵衣一邊走著,一邊嘀咕著。
未幾,一陣雷鳴電閃間,秋雨似柳絮般飄落人間。
淅淅瀝瀝的不算大,但很快便打濕了地麵。
唐元大街一角,一個身著粗布的瘦漢,帶著一頂蓑笠在雨中狂奔向東宮。
他是東宮安排在這兒的斥候,實在是秋風太過舒適,他一恍神便打了個小瞌,沒看清是誰將雲州道宮的人打出來,但卻看到雲州道宮那些人霸氣而來到落荒敗走的全程。
他原本打算留在這多看兩眼,以便一會兒能匯報的更圓潤些,不過這蓋頭秋雨說下便下,隻得快些趕回東宮。
陰雲遮蔽天空,在這個像傍晚一般的午後。
東宮後花園內,一座八角亭之下。
“隻是受傷麽?”
司馬玉手中的酒杯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有些失望,揮手讓那個跪在亭子台階上渾身濕透的斥候下去。
他的麵色不太好看,唐家未滅,陳長安也沒死,他們似乎都更強了。
雨水順著亭簷落下,化作一張雨簾,司馬玉站了起來。
他感受著撲麵而來的潮濕,陷入思考。
“到底是誰?”
詹漩站在後方,美眸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他們都疑惑,是什麽人救了唐府,能將養神境的雲州道宮執事喝退,那人必然不會是尋常之輩。
可是他們都很清楚,唐府的背後並沒有什麽靠山。
這個變故讓他們兩個都措手不及。
“聖旨到!”
一個身披黑袍的太監在雨夜中掠動,身如幻影,沒有驚動東宮的任何一個守衛。
若非他開口,可能司馬玉也不會注意到他站在一側的雨水中。
令人驚訝的是,天空中飄灑的雨水卻沒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
他站在雨中,所有落向他的雨水竟自行改變方向,落到了他的腳邊。
“楊公公!”
司馬玉見他,當即躬身一拜,這位楊公公名楊傑,聽聞是太上皇留下的人,自他知事起楊公公便一直侍奉在他父皇左右,十餘年來容顏竟沒有絲毫變化。
“晉皇要見你,隨我入宮吧!”
黑袍太監一雙柳目淡淡看著司馬玉,沒有稱他殿下,隻是淡淡稱了一個你。
司馬玉亦不介意,拱手道“煩請楊公公捎我一程!”
話落,黑袍太監抓住他的肩膀,而後身影一閃掠出東宮,就算是多了一個人,他的速度依然沒有半分影響,快如閃電,轉瞬即逝。
詹漩站在八角亭中,俏臉之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自年前閉關至今,晉皇還從未見過任何人,包括宮內的那位皇後,而今召見太子,想來是雲州道宮這一次的事驚動了他。
她思索著,目光掃向不遠處的偏殿,都是昆侖她師門的人。
她不自覺想起了那個雨夜,陳長安渾身是血站在雨中,看著她的師兄寒學,他說了一句話,我必殺你。
而她的師兄好像回了一句話,能活到年後再說。
而今一看,陳長安似乎真的能活到年後。
她的心緒不由得雜亂起來。
皇宮深處,一座破舊的宗廟之內。
司馬玉站在廟院中,隔著雨簾,看著門內坐在蒲團上的父皇,隻有背影,手中不斷拈動這佛珠,似在念經。
他站在雨水中已有一刻鍾,渾身衣袍都被雨水打濕,黏在肌膚上十分沉重。
他注意到,父皇手中的佛珠放了下來。
司馬玉對著廟門躬身低頭。
“父皇,我錯了!”
“你哪錯了?”
“我……不該對唐家出手!”司馬玉頓了一下,他其實也不知自己錯在哪。
晉皇沒有開口。
空氣足足沉默了八息。
“我不該想殺陳長安?”司馬玉又試探著道。
晉皇依舊沒說話。
未幾,司馬玉終於跪地磕首,道“孩兒請父皇指教!”
“哎!”
晉皇歎了口氣,而後一揮手,一股無形的靈力將司馬玉托起,“對唐家出手沒錯,想殺陳長安也沒錯,你隻是錯在沒有一擊必殺,打草驚蛇了!”
“我……”司馬玉愣住,他沒想到他的父皇竟然沒有怪罪他。
畢竟是他私自要殺晉國大將,殺晉國的王爺,其間從未請過任何一道旨意。
他本就做好因此被責罰的準備了,但是卻沒想到他的父皇沒有責罰。
“北海有一種異鳥,生來居於島嶼之上不飛不鳴,足有數十載,然此鳥,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待此鳥展翅,可從尋常異獸直接化作三階妖禽。”晉皇開口,像是在講一個故事。
司馬玉將頭壓得極低,他知道父皇不是在給他講故事。
“孩兒知錯,請父皇指教!”司馬玉開口,他知道自己從一開始便打草驚蛇了,若是一早便請出強者直接將唐府和傷勢未愈的陳長安誅滅,一切也不會發展到今日這般,而今悔之晚矣。
“晉陽亂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晉皇歎了口氣,道。
“晉陽亂了?”
司馬玉皺眉。
“神晉衛都交到你手中了,你若是連用都不會用,那晉國的江山你有何能繼承?”晉皇聲音歸於平靜,右手又拿起了佛珠。
司馬玉留在原地思索了半響。
“孩兒知道怎麽做了!”司馬玉對著晉皇長拜一禮,而後轉身走出寺廟大門。
既動了,那邊動個徹底,也不在乎世人怎麽看了。
司馬玉心中已有想法,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給唐家機會。
他回東宮之後。
神晉衛便被被調動,封鎖整座晉陽城,隻許進不許出。
城內所有的商鋪全部安排了神晉衛巡邏看守, 像是風滿樓這等非尋常的商鋪更是直接被查封了。
這一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生。
整座城仿佛被一直無形大手籠住。
“長安王不要為難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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