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禪子悟禪
一殿一門。
門外隻有兩位花枝招展的侍女負責登記。
春秋殿外,竟是沒有一個護衛。
不過想來也的確是不需要護衛,今日能入殿的,哪一位不能敵個千兒八百個的兵衛。
“唐府陳長安到!”
隨著那侍女的聲音,陳長安邁入大殿之中。
雖是白日,殿內依舊點著上千盞燈火。
隨著陳長安三人入殿,原本喧鬧的氛圍莫名消失,大殿變得異常安靜。
無數道目光匯聚向那白衣少年。
陳長安這個名字,在三個月前他們便已經聽到了。
無論是晉國各大家族的人,還是坐在前座的各大宗派之人,他們都聽過陳長安的名字。
晉國第一天驕,殺了雲州道宮和長白劍宗的弟子還安然無恙。
關於陳長安的名頭與事跡,但凡是修行者,都知個一三五。
陳長安的目光在殿內拂過。
這偌大的春秋殿內,宴分三列,足有近千案桌,一列在前,便是晉國之人與各宗派長者所坐,一列在左,是各宗派的弟子所坐,按照修為高低、宗派大小由前到後落座,修為越高坐得越是靠前,一列在右,是晉國各族子弟與散修修行者的坐席。
“走!”
陳長安抓著唐雪柔的手,邁步走到右列的第一桌坐了下去。
李周也隨其後跟了過去。
第一桌,隱隱寓味著這一列之首,修為最高,戰力最強。
陳長安此刻這麽不客氣的坐下,但右列的一眾人卻沒有一人敢吭聲,因為這一列大多數都是晉國各族的修行者,他們都知道,八年前的春秋宴,陳長安已然便坐在首座了。
但這一幕落入殿內其他人的眼中,卻是令他們有些不悅。
尤其是右側各宗派的弟子,以雲州道宮眾弟子尤盛,盯著陳長安目光冰冷。
他們都知道,這個陳長安殺了雲州道宮好幾位弟子,還毀了寒星宇的本命物。
與他們目光相似的還有坐在前列的長白劍宗長老。
楊之傑盯著陳長安,眼底隱隱有殺意流動,這個被他逐出師門的弟子不死,那不僅僅是他的聲名,就連長白劍宗的聲名都會被連累。
相對於這兩方明顯的仇視,坐在左側前三桌的昆侖道門眾人則顯得平靜許多。
他們看向陳長安的目光有些好奇,更多的是看向唐雪柔。
這一幕在眾人看來也不足為奇,畢竟唐雪柔的容貌的確出眾,雖然氣色稍差一些,但那雙清澈深邃的眸子就不自覺吸引了眾多男人的目光。
陳長安落座,目光也掃向左側的一眾人。
雲州道宮一方好似並沒有什麽出眾的弟子,有不少陳長安都已見過,長白劍宗也是意料之中的那些人,最前側的昆侖道門一眾麵孔卻是十分陌生。
陳長安眼睛微微一眯。
他所見昆侖道門三桌之上,各自坐了一個青年,這三人的境界絕對不弱於承靈極境,有一位他甚至看不破境界。
不過,這三人之中也有一人他認識的。
寒學!
這個三才境的術士,幾個月前他大婚之夜來殺他的人。
他的身後坐著詹漩,幾個月前的大婚之夜亦是交過手。
陳長安的眼底閃過一抹寒意,對於這兩位差點讓他身死的人,他記憶猶新。
不過相對於幾個月前,寒學的氣息似乎更強了,差距足有一個大境界,如此快的修行速度,不愧是能坐在昆侖道門前列的弟子。
想來他的身份在昆侖道門也不普通。
寒學也看到了陳長安,目光微微波動一下便又恢複了平靜。
他響起了四個月前的那個夜晚,雨下的很大,他與一位重傷將死的少年在唐元大街交了一次手,那少年的劍法很怪異,沒有任何章法可言,他亦是有些輕敵,所以那一夜竟受了些傷。
依稀記得臨走前那少年含著滿口的血液跟他說必殺他。
他記得當時的回應便是能活到年後再說。
此刻再見這少年,他身上那驚人的傷勢竟然痊愈了,而且看起來氣勢強了許多。
不過他的心也僅僅是亂了一下便又平複,這裏是春秋宴,他的師尊便坐在上麵,而且他也不是四個月前的寒學了,他現在是四象境術士,相當於養神境的修士,若有機會再交手,他也不會再輕敵了。
寒學的身側,一位紫袍青年也側目看來,他的目光直接略過陳長安,落在唐雪柔的的身上。
那股靜然高冷的知性氣質,很是撩人心弦啊。
隻是看一眼,他便喜歡上了。
“唐雪柔?”
薑華清心中暗暗念叨著這個名字,三日前他便知道了這個名字,是他的師尊親自告訴他的,要在春秋宴上收此人為徒。
他也將唐雪柔的消息特意打聽了一下。
九陰靈體的天賦,絕色出落的容顏,還有那知性靜然的氣質,倒是能配得上他了。
不過有一點不足,那便是她已然成婚了,但他也打聽過了,唐雪柔與這陳長安不過是奉旨成親,隻是有名無實,所以算不上什麽不足。
他的目光落在唐雪柔的左手之上,竟然被那個少年抓著。
他微微皺眉,看了一眼陳長安,眼底深處有寒光流轉。
陳長安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將眼眸掃向前方。
殿前的案桌足有十餘張,其上擺好了菜肴與酒水,不過卻隻有一個人到場了,那便是長白劍宗的長老楊之傑,他看到陳長安的目光麵色瞬間變得冷漠。
陳長安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無論是太子、亦或者是他記憶中的晉皇,還是雲州道宮的宮、昆侖道門的長輩,他想見的人竟是一個也未來。
這偌大的大殿除卻中央的空地,座上的人卻不算是多,畢竟空著的位置可比有人的多了將近三倍。
“雪老城白雅殿下到!”
殿外負責登記的侍女聲音再次響起。
大殿之內眾人的目光紛紛又望去。
相比於陳長安,許多人對於雪老城更為好奇,畢竟是傳說中妖族的帝都,以三千裏陽春江為界,所過之處皆歸雪老城治。
白雅蒙著麵紗,身後跟著牛頭與狐首。
走入大殿之中,她朝著陳長安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招呼。
陳長安以笑回應。
而後白雅便徑直走到前列,選了一桌落座而下。
相對於白雅的這個舉動,無人有異意,雖然白雅的年紀可能隻與下方的眾人相仿,但其身份卻是完全夠與上座的眾人持平了,白帝之女,可非尋常之人。
“無禪寺悟禪大師到!”
殿外侍女的聲音再度響起。
春秋殿上各大宗派弟子都一愣,而後將目光聚集了過去。
今年晉國這春秋宴之所以與眾不同,便是因為無禪寺一位聖僧臨終的預言。
各方宗派本以為無禪寺對於這位天驕並無意,否則也不會將預言傳出來了,而今一看,好像並不無意,隻能可能佛家講究一個緣字,所以他們並沒有強求之意就是了。
“小僧修行不過二十六載,可稱不上大師,你們叫我悟禪便可了。”
殿外響起一道儒雅的聲音。
那位無禪寺來的僧人竟是與殿門外的侍女解釋起來。
隨著那兩位侍女受寵若驚的點頭應聲,門外的僧人才邁了進來。
這僧人身上穿著一件幹幹淨淨的黃色僧袍,腳上穿著一雙打滿補丁的粗布鞋,整體看起來竟是與城外破廟裏的那些苦僧一般。
不過這僧人長相倒是出落的幹淨,眉目清秀,五官端正,白皙如玉的肌膚上一對剪水的眸子竟比女人還要儒靜。
大殿左側。
薑華清看著這位年輕的僧人,眼睛微微眯起,道“悟禪,他就是無禪寺淨海聖僧的後人!”
“後人?”
寒學聞言疑惑的側眸,看向身旁的這位師兄。
“不錯,淨海聖僧在留下晉國出天驕的預言前一年,便預知到自己即將圓寂,無禪寺內眾僧讓他在寺內擇一人留下道統傳承,他卻選擇了一位出身世俗的凡人少年留下傳承,此事當時在無禪寺頗為震動,各方勢力的高層都有所聞。”
薑華清平靜的聲音從口中傳出,不過那緊緊鎖定在不遠處年輕僧人身上的目光卻暴露了他真實的心緒。
“悟禪便是那世俗少年?”寒學好奇的追問道。
“嗯!”
薑華清點了點頭,道“當時他還不叫悟禪,叫做李修閑,是淨海聖僧俗家身份所在家族唯一後人,聽聞他隨淨海聖僧入無禪寺,本來眾僧是拒絕的,但其入寺之後一個月之內竟參透無禪寺所有的佛法,展現出驚人的佛性,驚動了無禪寺的老住持出關,親自賜其法號為悟禪。”
“原來如此!”
寒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向悟禪,以他四象境術士的修為竟然根本看不透他的境界。
他的心中微微震驚,若如薑師兄所說,這個悟禪和尚隻修煉了一年,但是境界卻高深到他都看不透。
這世上真的會有如此高天賦的人?
“他除了是淨海聖僧的傳人之外,還被譽為是無禪寺的禪子,盡量不要與之交惡。”薑華清收回目光,叮囑著道。
“知道了!”
寒學驚訝的應聲,禪子,那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傳人了。
而且無禪寺的傳人一代隻有一位,相比於昆侖道門或者雲州道宮這些勢力多位真傳弟子的情況,無禪寺的禪子顯然要更為嚴苛一些。
“小僧悟禪,見過諸位施主!”
悟禪僧人走到大殿之前,雙手合十,目光掃向四周,淡淡道了一聲。
“禪子請上座!”
殿前長白劍宗的長老楊之傑已然起身,笑眯眯的道。
無禪寺的禪子,若是能夠交好足夠讓長白劍宗靠上一棵極粗的大樹。
“不必了,小僧輩分不高,就隨意坐在下麵就好。”
悟禪清澈的眸子微動,拒絕了楊之傑。
隻見他轉身,目光在殿內尋起了空座。
“昆侖道門薑華清,敢請禪子同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