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百年來第一人
“不行!”
“絕對不能停下!”
陳長安穩住體內的傷勢,心神在一瞬間冷靜到了極致。
道種之力一旦融合靈魂,體內的靈力便會失去控製反噬自身。
那便隻有將靈力全部化作道種之力,體內不存一絲一毫的靈力,自然便不會再傷及肉身了。
心念及此。
陳長安的身上一百零八條經脈瞬間亮起,而後洶湧的靈力自體內匯聚向丹田,而後如無數飛蛾撲火一般淹沒向丹田之內的兩枚道種。
洶湧的靈力湧入道種,瞬間化作恐怖的道種之力席卷而出。
陳長安引導著這兩股力量湧入泥丸宮之中。
紅白兩色的光芒再一次浸沒其中的靈魂嬰人,那股源自靈魂的劇痛再一次蔓延而出,仿佛要將整個人的身體都一寸一寸的撕裂開,再揉合在一起,又撕裂,糅合,周而複始。
陳長安的身體在漆黑的明劍塔內。
渾身的肌膚之上泛著暗紅與森白色的光芒,眉心之上一朵紅得妖豔的花紋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花紋的中央,一道白色的劍形紋路亦是緩緩浮現。
彼岸花的道意散發著恐怖的魔威,環繞在他的身側。
無止劍意則是散發著森寒的劍氣,從他的身體之上流露而出。
陳長安的身體仿佛化作兩股道意交融的漩渦,散發著紊亂的威壓。
一襲白衣被汗液浸透,一頭黑發被狂風吹得飛舞。
若說他此刻的模樣,竟是與那些走火入魔的瘋魔修行者相差無幾。
但與瘋魔的修行者相比,陳長安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強行保持著清醒,保持著讓兩股道意完全湧入靈魂嬰人之中。
這時兩種道意洗禮靈魂,與尋常修行者的一種並不隻是多了一倍的難度那麽簡單,而是成數倍的增長,不僅僅是難度,更是痛苦,遠超尋常的修行者凝聚元神之胎。
陳長安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隻感覺一瞬間,那種撕裂般的劇痛如潮水一般褪去,而後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神清氣爽,整個靈魂嬰人被暗紅與白色的光芒交錯形成一個光繭。
而陳長安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意識便在那光繭之中。
光繭之中似乎流轉著一股奇怪的力量,那股力量約莫隻有一小汪,不足光繭的十分之一。
然而就是那麽微小的力量,竟然能隨著他的心念與意識而動,力量被調動,竟是瞬間將身體四肢百骸的每一條經絡、每一處穴位、甚至是每一個毛孔的畫麵都清晰的傳入腦海。
那些受傷的經脈,還有髒腑,以及砰砰直跳的血紅之心。
在這一刻,一切都顯得那麽清晰。
“這難道就是徐川說的,元神之胎形成後所衍生出奇特力量?”
陳長安心中暗暗思索。
下一瞬,他調動這股力量向著體外而去,意識竟然能夠隨著這股力量而動,瞬息之間竟然便蔓延出方圓數十丈,原本漆黑得不見五指的塔層之中,在這股力量之下,一切都顯得格外清晰。
比如那一塊塊紅鍛靈木所製的地磚,還有塔麵上畫著得一幅幅褪色壁畫,壁畫之下隱藏著的一道道陣紋,以及頭頂之上隱藏滿陣紋的穹頂。
還有那那壁畫上人物的眼睛、草木、飛劍竟都看得那麽清晰,甚至連陣紋中所蘊藏的靈力,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這股力量還真是奇妙!
有如此精細的感知力,那豈不是隻要這股力量足夠,便可以在千裏之外甚至是萬裏之外禦劍殺人於無形?
陳長安思索著,睜開雙眸,清澈依舊,像原來一樣,又不似原來那般。
他看著虛空之中,泥丸宮光繭之內的奇妙力量不自覺的隨著目光探出,原本近乎無形的天地靈氣此刻在他的眼中卻是格外的清晰,哪一塊濃鬱,哪一塊淡薄,竟是看得一清二楚。
再看腳下的紅鍛靈木,其中所蘊含的木係靈力亦是能夠清晰的看見並且感知到。
“這便是歸一境?”
陳長安眼眸微微一凝。
他看向身前的虛空,手中無幽劍憑空出現,而後輕輕一揮,劍鋒亮起,數百道劍氣竟是從身側虛空之中陡然湧出,無止劍意流轉在每一道劍氣之上。
當目光看得足夠清晰時,出劍時便能夠更快更穩,飛行時也可以一念千裏,與人交戰神通亦是能夠神出鬼沒,令人感到駭然。
看似破鏡入歸一靈力修行並沒有太大的提升,但戰力卻是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陳長安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的麵前出現了一道台階,一扇木門。
順勢上前一步,推開木門走入其中。
想象中的黑暗卻並沒有出現,也沒有劍氣的攻擊,隻是一層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塔層。
紙糊的木窗隱隱透露著外頭的夜色,紅鍛靈木鋪就的地板,塔層沿壁擺了許多半人高的書架,書架上擺放著一摞摞發黃的舊書卷,而靠窗的一邊有一張檀木所製的書桌,桌上一方硯台,一隻毛筆,一張被四塊小石頭壓住的宣紙,桌角處一盞微熹的油燈被窗縫中透露出的風流吹得搖曳不停。
檀木桌前世一張黃花梨木所製的板凳,凳上空無一人,而凳角處卻有一道黑影讓陳長安看了嚇了一跳。
當他再定睛再看時方才發現,那黑影竟是在明劍塔入口時所見到的黑狗一模一樣。
那黑狗似乎也注意到陳長安的目光,它抬起頭慵懶的看了陳長安一眼,道“宣紙上有一篇劍訣,你什麽時候學會,什麽時候便算過關!”
說完,它又閉上了眼睛,窩在花梨木凳角,像是睡熟了一般。
陳長安思索了一下,上前一步。
走到花梨木凳前,看著桌上的宣紙,其上浮現出一個小人,倒影在陳長安的眼眸之中,小人手中執劍,不斷動著,一招一式,玄奧無雙。
陳長安看得有些入迷,不知不覺竟是直接坐在花梨木凳上。
凳腿處,那條閉上眼的黑狗在陳長安坐下之後又一次睜開了眼,它抬頭一雙眼睛看向滿臉專注的陳長安。
“終於又來人了,不過不知道你能不能完好無損的離開呢?”
黑狗張口,竟如人一般自言自語道。
它那雙目之中竟然浮現出了人性化的思索光芒。
劍閣千百年來,能夠來到明劍塔第一百層的也有百餘位,然而能看得懂這宣紙上的劍訣得卻不過一二成的人,而看懂之後能夠全身而退的不足三成,剩餘的七成中有三成強行脫身身受重傷,有三成直接道心受損境界跌落,還有一成直接身死道消。
其中最近的一位便是百餘年前登頂劍塔的那個周小子,他的天賦不錯,但當時也隻是全身而退,並沒有看破這宣紙中的玄奧。
……
明劍塔外。
陣光亮至百層的塔樓像是一座衝天巨大的神劍,矗立在觀心峰頂,照亮了小半個北海劍閣。
“一百層!”
觀心峰上的所有修行者都愣住了。
那戰台上所有弟子已經瞠目結舌,他們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形容陳長安了。
觀心亭的弟子或許隻是詫異與駭然,他們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然而這對於明劍台和樓外樓的弟子卻是足夠震撼心弦了。
要知道,根據劍閣的記載,明劍塔已經有一百零三年沒有人登頂過了,上一次登頂的人便是北海劍閣的傳說,第一劍聖周鐵衣,然而沒想到時隔百餘年,在劍閣封閉百年後出世的第一年劍閣的大比之上,又有一位弟子登頂了。
這位弟子還是劍閣剛入門不足半載的觀心亭弟子。
所有弟子可都是記得很清楚,當年大長老周鐵衣登頂明劍塔的時候已經是劍聖了,所以他能夠登頂應該是屬於正常的,而陳長安不過養神境,雖然說明劍塔的強度會隨著登塔者的境界變化而調整,然而再調整對於修行者的難度都是一樣的。
所以說,這個陳長安的天賦不弱於周長老?
眾人得出這個結論,當即便被嚇了一跳。
戰台中央的虛空之中,張玉妮美眸泛著異彩,水潤的嘴唇喃喃自語道“我就說,周長老怎麽可能會隨便引薦一個人入門,難怪……難怪啊!”
長老席上,眾多長老忽然也便停止了爭議。
一時之間再也沒有人提及要收陳長安入樓中了。
“周師兄不僅修為絕世,看人的目光也遠非我等所能企及的啊!”蒲鬆陽捋了捋胡須,老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
四周一眾長老當即便明白了,難怪方才蒲鬆陽竟然不代表中玄樓跟他們競爭,原來是因為早就看出來了。
如此天賦的人物,要入哪一樓,已經不是他們能夠說了算了。
“宗主什麽時候回來?”徐川坐在後方,若有所思的問道。
蒲鬆陽老眼微微一眯,掃向繁星閃爍的天邊,道“應該快了!”
眾人不自覺的將目光看向天邊,有些期待起來。
他們自然不是期待宗主歸來,而是期待與宗主同行歸來的周師兄,那個在他們這一代像是傳說一般的人物。
十年不見周師兄,沒想到他還未歸宗便給劍閣帶來這麽一位怪物弟子。
真是期待他回來之後會給大家帶來什麽驚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