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意外陡生
、意外陡生
裴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過身，正想回答程岫，卻見少年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我開玩笑的啦！”
程岫臉上雖然是笑著的，但眼中卻是掩飾不住的落寞。
等你以後去了玄霜派，會發現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的東西，這些東西要比裴家、比他要好上太多，慢慢、慢慢的，最後應該就會忘了我吧？
或許有一天跟別人提起我的時候，也不過是當年的一個“裴家頗為照顧我的哥哥”而已。
裴然一轉身便看到少年垂著頭，哪怕是臉上的笑意都掩飾不住他的失落。
“不會的。”裴然一字一句的說，“我不會忘了你。”
程岫渾身一僵，卻不敢對上裴然真摯的眼神，心中又是喜悅又是難受……
倘若他走了之後，裴然便再也見不到“裴清”了……這，又該怎麽辦？
可還不待程岫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裴然的聲音再度傳來：
“等我在玄霜派穩定下來之後，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那你呢？會等我嗎？”
少年問的小心翼翼，生怕程岫拒絕他一般，程岫心虛的將頭瞥向一邊，不敢再看少年的眼神，支支吾吾的說：
“會等的……”
晚間的時候二人睡在一間房裏，程岫躺在床內側，裴然便躺在外邊，糯米團子則躺在兩人之間的縫隙裏。
臨近分別，程岫心中有些承重，眼神直直的望著床簾頂，全然不見半分往日裏半分的沒心沒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還是裴然首先打破寂靜：“有件事我一直想同你說。”
程岫聽到裴然的聲音，便疑惑的側轉過身子問道：“什麽事？”
少年抿了抿嘴，斟酌著開口：“你以後，小心注意著點裴夫人。”
“裴夫人？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他倒是知道裴夫人對裴然有意見，但是裴然怎麽會突然反過來，告訴自己要注意裴夫人呢？
裴然欲言又止，“你注意便是。”
程岫便嬉笑著說：“放心吧，我注意便是了。”好歹裴夫人還是他這具身體的親生母親，虎毒還不食子呢，應當不會對他對什麽的。
再說，他在裴家呆多久還不確定呢，說不定裴然前腳走後，後腳他就跟著一起去玄霜派。
反正一個月之後，他又能在玄霜派上見到他家小崽子，這樣想著，程岫心中終於輕鬆了些，便就著裴然的呼吸聲在夢中浮沉了。
等到身邊的呼吸聲平穩之後，原本熟睡著的少年突然睜開了眼，他小心翼翼的側過身子，和床裏側睡著的人麵對著麵，月光透過窗戶落下來，照在二人的臉上。
裴然伸手，將裏側少年臉上錯亂的發絲輕輕捋開，像是怕吵醒他一般，裴然極其克製的隻是在少年的臉上，極輕的蹭了蹭。
三日的時光一閃而過，玄霜派的那些弟子早早便在裴府等待。裴氏夫婦也起來一個大早，正和那些仙人們說著話，裴然的包裹已經收拾的七七八八，準備前往前廳，程岫便跟在後頭不停的囑咐著，一會兒是：
“……這路程遙遠，春寒料峭的，你千萬別把自己凍感冒了，衣服帶夠了嗎？”
一會兒又是：
“這路上你跟著別人一起，脾氣千萬要好一點，不要惹人家不高興了，惹了……惹了也沒關係！我給你做主呢！”
一路上說個沒完，這要是換成別人裴然怕是早就翻臉了。偏偏說這話的人是程岫，裴然不僅不覺得聒噪，反而聽得有味，心中巴不得程岫就這樣一隻說下去，永遠都不要停下來才好。
可是萬事總有一個終點，即使裴然心中又一萬個不願意，前廳終歸還是出現在他們麵前。
玄霜派的弟子等了已經有一會兒來，此時見到裴然出現，個個望著裴然的眼中都像是閃著光，仿佛看到了什麽世間罕見的珍寶一樣。
程岫心中得意的想：害！這群人一定是第一次見到天賦這麽出眾的人，想必心中肯定激動的不行。一邊又想起這樣優秀的人是自己家的崽，心中又升起一種莫名的榮耀和滿足來。
站在最前方的依舊是那個眾人熟悉的領頭男子，他朝著裴然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裴然便落在了他的身後，看起來便像是跟其他的弟子站在了一邊。
見人到了，領頭男子便率先開口：“既然裴小公子人已經到了，那我們便先啟程了。”
裴夫人滿臉笑意的點了點頭，對著裴然笑著道：“去了那邊，可不要忘了叔母對你的好啊。”
程岫站在裴然的旁邊，對上了裴然夫人往過來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安：裴夫人明明是笑著對裴然說這些話，但他總覺得裴夫人笑的有些詭異，話中有別還有別的意思，可就是想不通。
或許是裴夫人是見自己從來不待見的裴然前途一片光明，自己裴家將來很有可能還要靠裴然幫襯，所以心中有些忿忿不安吧，程岫這樣想著，再加上裴然即將要走，他便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一心隻顧著和裴然話別了。
“……一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等到了玄霜派以後就好好修煉，聽你師尊的話，不要調皮知道嗎？……”裴然隻一一點頭。
一行人又走到了裴家大門口，這次是真的要告別了。就連糯米團子都聞到了離別的氣息，不知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一躍躍到了程岫的懷裏。
“一路上安全最重要！”程岫對著裴然的出來裴家大夢的背影喊出了最後一句話。
他看到少年回過頭，對著他溫柔的一笑，而後輕輕的點了點頭，雙唇動了一下——似乎說了些什麽，但是兩人之間隔得太遠，他已經聽不大真切。
少年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的盡頭，明明順利的將少年送去玄霜派了，少年最艱難的時間也算順利度過，程岫本該高興才是，此時此刻，他反倒是心中一怔空落落的。
“喵~”懷裏的小糯米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緒不佳，於是乖巧的在程岫的懷裏蹭了蹭，仿佛在安慰他一般。
程岫低下頭，掩去眼中的落寞，喃喃道：
“他們都走了，現在我隻剩下你了……”
裴然走在一群人的中間，他們已經出了城，走了小半天，一行人打算在城外找一個寬闊一些的地方禦劍。
裴然肩上背著自己的東西，他的身邊全是玄霜派的弟子，這群人像是怕他半路跑了一般，在他身邊築起了一層人牆——說著是為了保護他不受傷害。裴然四處看了下，眼下早已是人跡罕至的城外，這一片最有可能傷害到他的人，恐怕還是這群弟子。
他覺得有些不尋常，這群人一出裴家後，仿佛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在裴家時，這一群人雖然表情嚴謹，但眼底隱隱約約帶有笑意；而出了裴家之後，這群人變得滿臉都是冷漠的表情，這麽久以來更是一句都沒有說——
除了中途的時候，那個領頭男子突然對著身旁的人耳語了幾句，於是那人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便消失在他的眼線中。
一路上的各種反常讓他越來越小心，但他身體內的黑煙卻絲毫不肯安分。
“嘖嘖……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被人拋棄了吧？”
裴然不做聲，黑影卻愈加猖狂：
“怎麽？被我戳中痛楚了？
真是可憐，你看你對他那麽好。最後落得個什麽下場？”
“閉嘴！”裴然冷冷的喝到，周圍的人聽到這句話，都不由得皺起眉頭望向裴然的方向，眼中顯然都是對裴然的不滿意。
裴然卻絲毫沒有將這些人的態度放在心上。
黑煙鮮少看到裴然這樣動怒，於是越發來了精神，“難道不是嗎？
你看看這都是些什麽人，那個人就這樣把你賣了你也甘心？還這樣乖乖的跟著別人走，真是愚蠢又可憐啊……”
黑煙一邊說著，一邊極其隱蔽的開始在少年的身上波動。
裴然聞言皺眉，他在這家夥話裏聽到了一個關鍵詞。
“他們是什麽人？”他在心中問道。
黑煙看起來顯然極其愉悅，他先是在裴然的眼前略過，而後貼近裴然的耳邊，讓人感到不適的尖銳的聲音便傳入了耳裏：
“他們？”黑煙極輕的嘲諷般的笑了笑，“他們就是和你我一樣的魔修啊……
怎麽，不過穿了件修士的衣服，你到真把他們當做正派弟子了？”
裴然心中微震，這一路來他確實發現了許多不對勁的地方，卻沒想到眼前的這群人，居然是魔修！
他們來到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什麽要裝作玄霜派弟子？裴清……他到底是否知道這群人是魔修？既然這群人不是玄霜派弟子，那他們又會帶自己去哪裏？有什麽目的？
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從他的腦海中閃過，但卻沒有表露出半分，表麵上依舊裝作不知情的模樣，跟在這群人的後邊。
下一秒，又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升起：黑煙說的話能相信嗎？會不會是他在撒謊？
這樣想著，裴然突然停下了腳步，領頭男子眼中迅速的閃過一瞬間的不耐煩，裴然抬頭，視線對上了那人的雙眼。
“你要做什麽？”他聽到領頭男子這樣問他。
房間裏所有和裴然相關的東西，程岫都收了起來，看著裴然的舊衣服，程岫腦海中不由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個小孩，當年還警惕的將自己關在門外麵，像防賊一樣防著自己，沒想到現在倒是舍不得離開自己了。
程岫笑了笑，懷裏的小糯米卻突然掙紮的跑了出去，像是在害怕著什麽東西。
“小糯米？”程岫怕裴然不在，沒人照顧它，於是便快步跟在小糯米的後邊，隻是這貓平常野慣了，三兩下便爬上了牆，消失在程岫的視線裏。
程岫又氣又急，恨不得將這隻呆貓抓回來好好教訓一頓！隻是眼下裴然不在身邊，他隻好憑借著自己的印象找。
“小糯米——
小糯米？”
程岫沿路一邊找一邊喊，忽然路過裴夫人院子的時候，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這味道有些像小糯米吃的小魚幹的腥味。
程岫又向前走了幾步，正好走到裴夫人院子的正門處，卻發現大門隻是虛掩著，並沒有關上。
然而為了防止糯米團子亂闖進來，裴夫人院子外的門一般都是緊緊的關起來的。
難道小糯米是從這裏溜進去了嗎？
程岫這樣想著，一邊踏進了院子。
“小糯米？”他輕輕的喊著，但院子裏一片寂靜，安靜的有些詭異，就連一個回答他的仆役的聲音都沒有。
像是……一整個院子都沒有人一樣，而一直縈繞在鼻尖的奇怪氣味，卻隨著程岫的靠近，越來越濃鬱。
糟了！
程岫猛地驚醒，拔腿朝著裴夫人的房間跑去，推開門——隻見房間裏，滿地都是刺目的紅！
這裏……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