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絲戲 牽絲戲十三 五柳有心
戲樓內,蕭灼半倚在一根柱子上,任身邊再怎麽人來人往,喧囂繁鬧,他的眼睛始終盯著戲台上來回奔走的戲子。這些咿咿呀呀的東西他並不是很懂,也談不上什麽感興趣,他在這裏,隻不過是想通過這些戲子每一次轉身,每一個動作,去分辨一下這些人中有沒有不該存在的東西罷了。
昨夜他將徐世績和王君可送出五柳莊範圍以後,就連忙回轉去尋找白發老者,可是他在五柳莊周圍找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也沒見到白發老者的人影。當時,他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會錯意了,可能江映雪當時並沒有看到他,之所以會朝他們所在的位置看一眼,完全是巧合也說不定。可是再一想又不對,就算那一眼是巧合,又是什麽原因促成的這個巧合呢?蕭灼也曾站在江映雪的位置看過,當時他和徐世績以及王君可所在的屋頂上,根本沒有任何吸引視線的東西,江映雪完全沒理由朝他們那看一眼,更別提會有那微微一笑了。
不過好在王君可說過,五柳莊是白發老者賣給他的,蕭灼由此想到才白發老者可能是本地人士,隻好再去找王君可打聽一下情況。而據王君可的敘述,這位白發老者其實姓翁,年齡大概也有一百歲以上了,名字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了,好像原本也不是本地之人,隻是具體怎麽來到這裏的,又為何來到這裏,由於時間太過久遠,別說這鎮上的後輩小生不清楚,就連鎮上的長輩,恐怕也沒有幾個能說出來的。大多數人隻知道翁老伯一直就在鎮上,每天晚上都會在戲樓表演傀儡戲。所以,蕭灼現在才會來戲樓,看看能不能找到翁老伯。
蕭灼仔細端詳著,戲台上的人不停的輪換著,他卻一直沒有見到翁老伯或者江映雪出現。按理說,寄宿在傀儡內的魂魄多屬陰靈,都是懼怕陽光的,每到白天他們就會藏在陰影中,或者躲進地下。但是江映雪既然已經修成了靈體,應該是可以在白天現身的,可是現在江映雪卻遲遲不肯現身,到底又是為什麽呢?難道真的是他理解錯了?
就在蕭灼疑惑不解之時,在他的身後,一個身穿道袍的人匆匆走了上來,那人快步來到蕭灼身邊,伸手在蕭灼肩上拍了一下,蕭灼回頭一看,原來是徐世績。
“徐道兄,你怎麽過來了?昨晚交給你的東西,那麽快就學會了?天縱之資啊!”蕭灼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裏卻清楚的很,昨夜他寫給徐世績的地象知識,徐世績是不可能這麽快掌握的,否則徐世績也不用到了這個年紀還一事無成了。而徐世績現在來這裏,又是行色匆匆匆的樣子,恐怕是有別的事。
“蕭兄弟,王兄弟那邊出事了!快跟我走!”徐世績說完,也不等蕭灼說話,拉著蕭灼就朝樓下走去。
“徐道兄,到底什麽事?”蕭灼不明就裏,但也隻好跟著徐世績往外走。
“路上說。”
徐世績一邊走,一邊拉著蕭灼走出了戲樓,也就在這時,台上唱戲的花旦也揭去了頭頂的蓋頭,露出一張傾城之姿。而蕭灼在路上通過徐世績的描述,也大概知道了徐世績所說的出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原來今天早上,王君可帶著人去了五柳莊,本來他們是想按著蕭灼的吩咐,把剩下的四棵柳樹移栽到別處的,可是等他們挖出樹根,準備斬斷主根須莖時,無論刀斧怎麽劈砍,卻根本砍不動樹根分毫,當時就嚇得眾人人心惶惶。而王君可想起昨夜自己砍樹的情形,又一刀砍在樹身上,發現樹身並沒有遇到砍樹根的那種情況,便命人將四棵柳樹齊根斬斷,隻是砍到與地麵齊平時,刀斧再一次遇到了阻隔。王君可這才差人去找蕭灼。而獨自在家研習地象的徐世績,在聽完回來的人說明緣由之後,哪裏還坐的住,趕緊就去戲樓找蕭灼去了。
等蕭灼和徐世績趕到五柳莊時,隻見每棵柳樹根下都被挖出了兩米左右的大坑,場麵還真是有點壯觀,而坑內的樹根,蕭灼看著總覺得哪裏不對,可一時又說上哪裏不對。他知道這四棵柳樹陰氣太重,可現在這些樹根給他的感覺,並不是來自樹根的陰氣問題。心有疑惑的他不禁又看了看樹根,四個主根紮入地麵,如同支柱一般托住樹身,雖然現在從樹根往下已經被挖出過膝的深度,但是樹根卻依舊晃不動一絲一毫,而晃不動的主要原因,恐怕就是無數插進地麵的須根了,可偏偏這些須根根本斬不斷。
“這什麽樹啊?”旁邊的徐世績感歎了一句,“柳樹根最多三分叉,這些樹根居然四分叉,成精了嗎?”
徐世績的一番話說出,身邊的眾人又一陣慌亂,蕭灼這才驚覺出哪裏不對了。柳樹的根向來簡單,尋常柳樹的樹根大多兩個分叉,依靠埋入地麵的樹身固定樹身,加上柳樹本身不怎麽高大,樹冠也不擋風,所以很少出現被大風連根拔起的情況。而眼前的五個柳樹根居然有四個分叉,恐怕離成精也不遠了。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可惜八十年的積攢全被王君可砍了!不過畢竟之前聚集的都是陰氣,倘若真以陰氣成靈,到時候恐怕也沒有什麽好結果。現在砍了重新生長,或許也是不錯的選擇。
蕭灼收回心思,拔出背後的千念(蘇定方送的那一把),在手中注入靈力之後,用力朝樹根主根劈了過去。圍觀的眾人隻聽得一聲輕顫之聲,緊接著便見道蕭灼的手臂不自然的向後甩了一下,好像這一劍非但沒能奏效,蕭灼反而被反震了回去?
“蕭兄弟,沒事吧?”
“蕭公子,怎麽了?”
王君可和徐世績見狀,連忙上前問詢,卻見蕭灼並未理會他們,而是甩了甩手,隨後右手再次伸向背後。
“讓開!”
蕭灼說完,千念已收回劍匣,再一換手,古劍瞬時被拔出,而此時古劍所散發出的,也不再是以前那種淡淡青光,而是青光凜冽,充盈整個劍身,即使現在是白天,周圍依舊能看到那璀璨光芒。下一刻,蕭灼左右各劈出一道青光,青光襲向樹根,兩者剛一接觸,便發出兩聲清脆的響聲,眾人再仔細一看,柳樹的兩個分根竟然被青光齊齊斬斷,由此,眾人也不由得對蕭灼產生一股畏懼之心。緊接著,蕭灼如法炮製,又斬斷兩個分根之後,上前一腳將柳樹根踹出了一米多遠。
就在眾人不知蕭灼為何要如此做的時候,蕭灼已經快步趕到坑邊,四下張望一番後,又看向柳樹樹根,終於在柳樹根之下,發現一個紅豔豔的寶石一般的物品正嵌在樹根上。
蕭灼走上前去,仔細看了看那個血色寶石狀的物體,通體血紅猶如雞血,外部光滑異常,內部則有一截針狀物體被包裹在其中,蕭灼不知道那是什麽,一時也不敢輕易去觸碰。因為剛才他用千念劈斬樹根時,已經發覺情況有些不對,原本這五棵柳樹就不足百年,就算有了靈識,其根部再怎麽因陰氣聚集而變得堅硬無比,也沒可能抵擋的得了道家靈力,可是偏偏千念就是沒能砍斷樹根,而且還被彈開了。這種情況,很可能就是這五棵柳樹借助了某種東西的力量保護著自己,而且五柳莊內,江家一家的亡靈一直被困在五柳莊無法離開,恐怕也與這五棵柳樹所倚仗的東西有關。
好在柳樹根雖然能擋住千念的攻擊,卻並沒能抵擋住古劍的威力,但也正因如此,蕭灼不得不重視起眼前的物體,需要動用古劍才能對付的東西,又豈是尋常之物!
“蕭兄弟,這是什麽東西?”徐世績說著就要上前摘下來。
“別動!這是血珀。”蕭灼連忙伸手製止徐世績,卻見徐世績比他動作還快,連忙收回了手。
“這裏怎麽會有血珀?不會每棵樹下都有一個吧?”徐世績大驚失色,血珀的形成他是知道一些的,據說樹木的樹脂包裹枝葉或昆蟲,再曆經無數歲月方可形成琥珀,而被琥珀包裹的東西,則可以曆經滄海桑田而不爛不腐,因此有些人便利用這個方法製作一些觀賞物品,倘若這些物品再以人畜之血浸淫,使琥珀變得血紅便可形成血珀,而血珀內所含的物品,也會因血氣侵蝕太久變成凶戾嗜血之物,生人若是經常觸摸或佩戴,血氣便會被漸漸吸噬。
“我怎麽知道!你找塊黑布把它弄下來,我去看看其他幾個。”蕭灼說完,不再理會徐世績,走到其他幾棵柳樹根旁,依次斬斷樹根根須,踢開樹根,果然每一個樹根下都嵌著一個血珀。
五棵柳樹根已經全部拔除,王君可也在徐世績摘下血珀以後,命人將柳樹根搬到了河岸重新栽植,隻是王君可為了保險起見,又命人順著柳樹殘的根,把五柳莊的地麵全翻了一遍,好像生怕哪天地麵上突然再冒出一棵柳樹嫩芽來。
“王莊主,徐道兄,你們覺得這血珀內的東西是什麽?”蕭灼和徐世績、王君可端坐在五柳莊的石案上,三人目不轉睛的看著血珀半天,蕭灼終於忍不住問了一下兩人,隻因血珀內的那個針一樣的東西,他確實不認識。
“這東西,要說是一根針吧,針尖好像太細了點,而且後麵也沒有針孔。再說了,用琥珀藏針,這好像也說不過去吧!”徐世績說著,又夾著血珀翻動了一下。
“這好像是某種動物的胡子!”蕭灼和徐世績還在仔細端詳著血珀,旁邊王君可疑惑的說了一句,驚得蕭灼再看了看血珀,才發現血珀內的東西好像還真是某個動物的一截胡須。
蕭灼心中駭然,如果血珀內真的是一截胡須,那胡須的主人到底有多麽高深的修為,現在僅僅一截斷須,就逼的他要動用古劍才能壓製住,若是正身在此,他還能不能對付得了?而且,這胡須的主人又與江家有何仇怨,居然不惜借天地之力殘害江家一家!
【後續劇透】
“二叔!”羅成與蘇定方注目望著駛來的車隊,遠遠的就聽見一個略顯稚氣的聲音衝他們喊著話。
“煥兒,注意禮數!”馬車的另一側,一個英俊男子打扮的人囑咐道。但她的眼神,卻是急切的想分辨出對麵的兩人中,誰才是那個叫蘇定方的人。
“知道了,姑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