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歎 故人歎三十七 恩怨對錯
“老爺,求求你救救灼兒!”
蕭府內,蕭母不斷懇求著蕭瑀,隻因三天後蕭灼很可能將被處以斬刑。而事情的起因,則是蕭灼擅入慶芳苑行刺貴妃朱貴兒,雖然其動機不明,但其罪行卻是有宇文承都及慶芳苑侍女為證,加之朱貴兒至今昏迷不醒,聖上震怒之下,刑部對蕭灼的審訊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你哭有什麽用?這逆子做出這等事,陛下沒牽連蕭家,都已經是恩厚了!你在這哭,還不如去給貴妃娘娘祈福,讓她早點醒來!”蕭瑀被蕭母吵得心煩意亂,用來解暑的蒲扇也被他狠狠的丟在了桌子上。雖然他嘴上罵著逆子孽徒,但內心裏,也是不相信蕭灼會做出行刺貴妃這種事的。可問題是當時在場的人,誰能證明不是蕭灼所為!宇文承都?據說宇文承都被宮娥喊去救駕時,那把匕首已經插在朱貴兒身上了,宇文承都既沒有看到是蕭灼行凶,也沒看到不是蕭灼行凶,隻是當時距離朱貴兒最近的、也最容易得手的隻有蕭灼。加上那兩名慶芳苑的侍女,眾口一詞指認蕭灼就是凶手!如此一來,蕭灼無論如何都難逃嫌疑,如此情形之下,陛下沒有把蕭灼當場正法,都算是給蕭家麵子了!
不過事情其實也不是全無轉機,唯一還能證明蕭灼清白的人,其實還有一位,那就是朱貴兒本人。可問題是朱貴兒如今已是昏迷不醒,藥石無靈,這才導致龍顏震怒,著令刑部從速辦理此案。所以蕭瑀現在隻希望蕭灼在天牢中能熬住刑訊,同時也祈求著朱貴兒能早些醒來!
“父親,四弟他……還有救嗎?”蕭銳作為蕭家長子,如此時刻站出來問出了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
“看天意吧!若是貴妃能醒過來,便還有一線生機。銳兒,你即刻進宮去見你姑姑,問清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鍇兒,你趕去宇文府,去向宇文將軍問清楚具體細節,如果可能,最好把你宇文世叔請過來。釴兒,哎……算了,你嶽父不在京城。灼兒啊!希望你吉人自有天相,千萬撐住了啊!”蕭瑀歎息了一句之後,堂內之人還沒說過,韓聆語卻先開了口。
“爹爹放心,父親雖然不在京城,但韓家在京城也還有些人脈,兒媳這就回一趟韓家。”韓聆語說完,本來就要離開,但是看到蕭瑀依然愁眉不展,便伸手拍了拍身邊的孩子說道“格兒,娘去一趟外公家,你聽話,在家陪著爺爺,記得要乖,要聽爺爺的話!”
“嗯!”蕭守格答應後,果然跑到蕭瑀身邊,小手扯著蕭瑀的衣角,一口一個爺爺叫的蕭瑀臉色總算好了些。
“釴兒!你去哪兒?”蕭銳與蕭鍇離開後,蕭釴也轉身就要離開,但鑒於此舉有些失禮,蕭母急忙喊住他。但蕭釴卻根本沒有停下來,邊走還邊留下話道“父親、母親,我去上清觀找找袁天罡。”
“老爺?”蕭母轉而問向蕭瑀,後者卻是又將頭別了過去。蕭母清楚,蕭瑀這是抹不開麵子去請袁天罡,所以才刺激蕭釴去請。畢竟以前他可是最恨袁天罡的那一批人。隻是後來自己的兒子也入了道門,才勉強有一點好感,但是還遠談不上能讓他刮目相看,以至於放低身姿去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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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這人世間的痛楚可能摧殘你的半仙之軀?”
刑部大牢內,蕭灼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周身的傷口被地上突出的茅草戳刺而入,疼的蕭灼的身體一陣陣的顫抖,卻根本沒力氣去翻身避開。刑部這一天的審訊,本來對於蕭灼來說並不算什麽,畢竟他也算是半仙之體,隻要不破壞他已有的仙基,身體上的任何皮肉損傷,想恢複都不算難事。可是今日他被審訊時,中途卻來了一個人,也是這個人來了之後,刑部對蕭灼的用刑也全然變了,之前隻針對皮肉進行傷害的刑訊手段,都換做了各種封穴閉脈之術,以至於蕭灼半仙的根基,也隨之土崩瓦解。
“是你教他們用的刑?”蕭灼顫抖著,可是沒人分的清這種顫抖是來自的疼痛,還是內心的憤怒。而他的身邊,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正悄然而立,但這個女子對於蕭灼的境遇,好像沒有任何同情之意。
“蕭灼,如今你根基已毀,對我已沒有任何威脅,我不介意留你一命,你若願意,我可以讓你以凡人之身,活過這人間一世!”女子玉指輕輕勾動,一股橙色光暈頓時裹挾住蕭灼,將他拉了起來。
“條件呢?”蕭灼雖然清楚自己的生死就掌握在皇後的一念之間,可是他不相信,敢對自己下如此狠手的人,此時竟會無緣無故的放自己一條生路。
“我要你去袁天罡那裏幫我拿回月兒的殘魂!如果你答應,我會讓貴兒醒來,還你一個清白。當然如果你不答應也行,我也想看看袁天罡這一世到底會怎麽救你!”
“哼哼……嗯!”蕭灼慘笑一聲,但這小小的動作,卻牽引得整個身體一陣疼痛。“我的清白,還不用你來還!”
“那你今世的修行,也就到此結束了。”蕭美娘手指微微放開,蕭灼又立刻掉落在地上,錐心之痛再度襲來,蕭灼終於也忍不住叫出了聲。但是他的聲音卻並沒有招來獄卒的查看,看來這片空間裏的任何聲音,都是傳不出去的。
“你我到底有何仇怨?”蕭灼忍痛問了一句,他相信蕭美娘明白,他問的應該不是如今這一世的恩怨。而對於前世之事,他也很想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麽。
“有何仇怨?”不知為何,蕭美娘說這句話時,語氣仿佛溫和了許多。“說起來你們與我本無太大仇怨,甚至你們於我還有些恩情。當年若不是你們師兄弟二人,我恐怕也早已死於天敵之手。”
蕭美娘說到這裏,人也意外的蹲了下來,然後用手撫過蕭灼周身各處,蕭灼的痛苦也隨之減輕不少。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你們二人在被貶落人間後,不該殺了我的夫君、害死了我的孩子!”話至此處,蕭美娘的玉指瞬間變作利爪,但微微顫抖幾下之後,終究還是沒能抓下去。
“我和師兄?”蕭灼也被震驚了,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回想蕭美娘一開始對他和袁天罡的態度,以及現在的態度,看來他和袁天罡終歸是觸碰到了蕭美娘的心之逆鱗,不然何至於使用如此手段對付自己?
“一千多年前的事了,你自然不清楚,當年我還未修煉至化形之境,在天敵的追捕下,偶然逃到了你們的修煉之地。當時若不是你們出手相救,我必然難逃一死。後來我見你們並未離開,也為了自身安全,便每日在你們身邊遊走,聽你們討論各種道門奇術,也是那段日子,我的修行進步神速。”蕭美娘語氣平靜的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蕭灼,這個對自己有恩有恨的人到底該如何處置,每一世她都抉擇過,而每一世的結果,卻都是大同小異,終究是正邪不兩立?還是世道不由人呢?
“可惜你們還是離開了!而你們離開後,恐怕你們自己也沒想到,你們坐論天地的那塊石頭,從此便有了仙根,吸引著世間無數妖魔鬼怪的覬覦。也是那段時間,我結識了我的夫君,但我們對於靈石的占有,促使著我們必須擊敗其他覬覦者,而我,也因此踏上了修妖之路!”蕭美娘伸出手,透過窗口進來的月光照在了她的手上,她轉頭望了望,原本俏麗的身影消失不見,隻留下一隻橘黃色的貓在原地看著蕭灼。而隨著蕭美娘化出原形,蕭灼的眼前也隨之浮現出一幕幕畫麵。
畫麵裏兩個男子坐在一處山明水秀之地討論著什麽,兩人時而拈指細算,時而以靈力在石麵刻畫各種法陣。突然,一直橘貓淩空撲至,其中一個男子正要阻攔,卻被另一男子淩空接過抱入懷中,而對於追趕而至的一頭鬣狗,那男子卻是一個拂袖,將其卷落水中。而後就聽男子說了句“師兄,這裏你算錯了!”而後兩人又繼續推算起來。之後的時間裏,橘貓每每在兩人間出現,有時候安坐在一旁一動不動,有時候跳進其中一人懷中小憩入睡,而有時候,小橘貓剛睡醒習慣性的伸懶腰、或要磨磨爪子時,總抓得兩人不得不暫時停止高談闊論。
時光飛逝,終於有一天這兩人還是走了,而且沒有和橘貓打任何招呼,隻留下兩人居坐了許久的那塊大石。橘貓又一次跳了上去,盤臥在其中一側,每當四周有風吹草動時,它就會立刻機警的醒來,它以為他們回來了,可隨之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終於,這一次它聽到了實實在在的動靜,但剛要跳下去時,跳進她眼眸中的卻是一隻山豹。兩隻動物怒目而視,彼此都不肯相讓,爭奪到最後橘貓祭出元丹決定以死相拚,也不願將大石讓於他人。好在最後它贏了,雖然自己也傷的很重,但至少它還可以在這塊石頭上舔舐傷口!
可它畢竟不是每一次都能贏,在經曆了數次的威脅後,它遇到了一隻黑色的山貓,這隻山貓比她強太多了,以至於她憑借靈石都無法戰勝它。所以,它倒下了,倒在了那塊它一直想守著的靈石上!不過當它再度醒來時,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被殺掉,也沒有被驅趕,自己還是臥在靈石上,隻是身邊又多了一隻黑色的山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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