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蘇阮兒的刁難
這天下又有誰不曉得,忠國候還有一個嫡長女,是個五大三粗、胸無點墨、上不得台麵的胖子。
雖然市井傳言這個丟人現眼的胖子已經改頭換麵,但大多數名門貴女對這位幾乎不曾謀麵的嫡女仍是不屑一顧。以至於在場的公子小姐幾無一人認識如今的蘇錦繡。
但她不卑不亢,氣度從容,一身裝扮簡潔大方,在人群中猶顯得奪目出彩,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甚至還有大膽些的直接圍過來討教芳名。
蘇錦繡隻客氣地默默回禮,並不作聲。
她在等待。
果然,遠處有人躁動,是太子還是蘇阮兒,亦或是周成仕?
一群少年,個個豐神俊逸,圍著中間的一襲明黃衣袍的人走過來。
蘇錦繡遠遠便開始行禮,直到一雙繡著金色祥雲的黑皂靴行至眼前。
“錦繡妹妹可是來晚了?”
她款款抬頭,用那雙狀似剪了秋水的瞳子望著來人,微笑道:“不晚不晚,明月知我意,如今才是春風得意時。”
一時間,人群都歇了聲。
誰能想到曾經在滿上京淪為笑柄的姑娘,如今脫胎換骨,玉肌墨發,亭亭玉立,單看相貌,哪位公子不心動?那句“明月知我意,春風得意時”本是嫌趕著月亮起得太早,春困猶在,不如現在將將趕來,春風正好的慵懶借口,從這等姿色的人口中脫出,竟多了份俏皮卻又不討人厭。
眾人皆看呆了去,也不管身旁女眷的暗示和嗔怒。
蘇錦繡明白見好就收、過猶不及的道理,矮身朝各位一一拜謝,推脫道,
“太子殿下恕罪,錦繡胡亂說了幾句,詩不成詩的,讓各位姐姐和公子見笑了。”
“我這長姐粗魯,衝撞了殿下,還請殿下贖罪。”蘇阮兒不知何時也擠到人群中,見此便嬌著聲對太子示好。
蘇錦繡一直知道,她這個便宜庶妹一向喜愛攀龍附鳳。得了周成仕不說,對太子也是覬覦已久。若不是礙於自己庶出的身份不好明臉貼著,馬姨娘這會兒估計也是多少算的皇親國戚了。
太子擺擺手,示意她不用緊張。
“此次邀請各族兄弟姊妹同遊碧湖,本是件閑適輕鬆之事,若是事事當真了,擾了大家遊湖的興致,我可是要反省的。”
蕭宇文軒雖貴為東宮太子,但是秉性醇厚,待人謙讓有禮,不驕不躁,模樣又生得俊俏,一直是大家公認的太子的不二人選。
一邊是未婚夫周成仕,一邊是自己傾慕已久的太子殿下,蘇阮兒都想攥勞在自己手中,生怕太子對自己長姐生出別樣情愫。
瞧見蘇錦繡頭上帶的珠花,便不管不顧地諷刺上來,
“長姐素來是個糊塗的,忠國侯府一向錦衣玉食供著,馬姨娘心善,昨兒還差我送了不少金銀首飾衣物,姐姐不識貨倒也罷了,怎麽今日還戴了下人才使的珠花?”
周圍看不慣蘇錦繡搶了風頭的女眷也在一旁應和,什麽“腦子不好”、“不識貨”、“窮酸”毫不留情地丟給蘇錦繡。
一旁采芯都委屈了,扯了扯她的衣袖。
遠處,倚在水榭欄杆上品茗的宇文拓嘴角勾了抹笑意。
看著一向不苟言笑甚至還有些冷淡的主子,鐵叔也朝遠處那群人看去。
蘇錦繡從容不迫地從發髻上取下那朵珠花,
“妹妹有所不知,此乃纏花。取的不是金銀器物或是玉石瑪瑙,而是先用鐵線圈出花朵的形狀,再用極細的銀絲密密纏上花瓣,這樣打造出來的飾物沒有金銀的呆板厚重又生動有趣。別看這小小一支纏花,光是纏線便要耗費工匠數日的辛勞。”
“啊!真的嗎?我也覺得很好看呢!”裹著一身粉裘比甲的小童擠過來,眼巴巴地瞅著這朵纏花”
“從來沒有見過,跟真的一樣,二哥我也想要!”說著便拉扯著自家哥哥的衣袖。
瞧見被自己妹妹撒嬌還略顯拘謹的周成仕,蘇錦繡也不心軟,
“當初在采月樓已讓過王公子一支金簪,這支珠花錦繡甚是喜愛,恕不能轉讓了。”
周成仕羞愧得紅了臉,朝她行禮道:
“是家妹過分了,君子不奪人所愛,還請錦繡妹妹不怪。”
人群中不知是誰調侃了一句,
“成仕,這個不是你原定的媳婦兒嘛,怎麽在人家麵前還這麽矜持啊,哈哈哈哈。”
眾人都炸開了鍋,不曾聽聞這等舊聞的當著麵就直接問知情人。
“這王家嗎,先前是同忠國侯府的嫡長女定的姻親。誰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她這個庶妹使法子搶到了手。嘖嘖,說什麽君子不奪人所愛,他未婚妻未必就是這麽想的。”
蘇錦繡自然是這件事情的受害者,故而隻在一旁不做聲,似是委屈。
蘇阮兒確是個易撒氣的主。
本來已然定親就已經在太子麵前失了先機,如今又敗露出她奪人之夫的醜事,一想到太子聽聞會如何作想,蘇阮兒恨不得立馬撕了那個挑事人的嘴!
貴族公子哥們最好的便是那分文不值得麵子,眼見實在是掛不住,周成仕怯得想拔腿就跑。
太子卻在此時解了圍,
“婚姻嫁娶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輩決定之事我們還是謹言慎行吧。”
眾人見太子出來解圍也都噤了聲。
蘇阮兒見了希望,卻看太子往蘇錦繡方向看去,更是氣急敗壞。
但這一次她曉得收斂了,知道想要出風頭就不能讓別人有機會揭自己的短。
蘇錦繡雖然換了麵貌,舉止也不似以往粗魯蠻橫。但有些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比如這琴棋書畫,文采風情。隻要耐著性子磨,遲早能磨掉她那一身華而不實的偽裝。
“擾了大家的興致,阮兒先在這兒陪個不是。既然來了這碧湖,不如就在湖麵上擺上一趟曲水流觴?”
幾個平素跟蘇阮兒玩得好的也攛掇起來。
曲水流觴是古代文人雅士聚會常見的娛樂形式。
先是兩兩順著河道泊舟,載著試題的小木板會從上遊順流而下,由一人擊鼓,鼓停於何處,便由那艘船上的人答題,若答不上來或答得不盡人意,便罰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