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猶在夢裏
李亮回到屋時,幾個人的談笑還在繼續,他兀自坐在板凳上。這時閃進一個老太婆來,(大斌後來便說是李亮引來的)她進來後顯然來者不善對著一屋子的人高聲喊道:“哪個讓你們偷了我的瓜!我辛辛苦苦種的瓜啊!你看都被你們糟蹋的成什麽樣子了!”一時目光都轉向她,房間也安靜下來。頓了下,大海反問道:“誰偷你的瓜啦?”
他依然躺著也沒有起身的意思,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我們昨天剛到這裏,白天在上班,還有,說人偷要拿出證據來不要瞎冤枉別人。”“冤枉?”老太婆顯然怒火中燒,“除了你們還有誰?還有誰啊?”她的聲音又長了一個調,兩隻眼睛瞪的圓圓的,臉色也變的略紅,口水不停的往外飛濺。果然是場口水戰。大海說:“沒事趕緊出去,別影響我們休息。”“好我不影響你們,我找你們老板去。誰是老板啊?”老太婆將頭旋轉了180度問道。
大斌指著大海道:“他就是。”然後哈哈大笑,彭少也起哄:“對就是他。”“你想怎麽樣呢?”大海問她:“假如是他們偷的已經吃了,吐出來不成?”老太婆徹底怒了:“什麽東西啊!還講不講理啦……”話沒說完大海騰的站起身來,卻沒有說話,用兩隻血色的眼睛怒視老太婆,老太婆一見血色的眼神,順勢倒下身去。“不讓人活啦,這是要打人啦!”大海一看倒是樂了:“怎麽想玩碰瓷是吧?他們可以作證的啊,我可沒碰到你。”李亮看再袖手旁觀也無濟於事便出來打圓場以了此事。
李亮起身拉了大海坐到一邊,又一本正經對老太婆道:“算了吧!真不是他們偷的。”他說“他們”意把自己歸為第三方。“也許是些不大懂事的小孩子幹的。”他說話時看了眼大海自忖道:是個大娃娃。他接著又道:“我一直和他們呆在一起,我也可以拿我的人格擔保決不是他們。”
李亮濃眉大眼,臉膛看起來倒也正派,尤其給人以老實誠實的直觀感覺,老實人說的都是老實話啊!美麗的女人易騙人,老實人也是會撒謊。
其實雙方吵架隻要一方有了台階下便會息事寧人。老太婆自知和他們再鬧自己也不占上風何況即使是他們摘了已經吃了又能怎樣,又看對方有所緩和自己也不像剛剛那麽激烈:“哎呦,這個小夥子說話還是蠻中聽的,其實不就是幾個小瓜嘛我也不是太愛計較的人,隻是不大甘心罷了。”李亮說:“是,是,看您就是有度量的人。”附和著又盡量把話題引向別出。他搬了那個板凳請老太婆坐,她瞥了眼勝氣淩人的大海對李亮道:“不了,回去了還有事。”
老太婆說完徑直走了出去,李亮忙道:“我送您”也跟了出去。邊走還邊賠笑說著話。不大會李亮回來了。他故意高聲對著幾個人道:“老太婆交代讓我想吃小瓜去她家地裏摘!”幾個人聽了哈哈大笑。大海略帶欣賞的看著李亮:“呦,不錯嘛!小夥子。”大斌道:“你小子說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娃娃偷了,我看你不像嘛。”
女生這時才從對麵過來。李瑤急著問:“怎麽樣了?老太婆走了嗎?”時靜梅道:“老太婆剛來我們就知道了,見她火氣太大,又不好露麵,人多反而更惹她懷疑。”“不過你們那會吵的真凶,好像有哭鬧聲。我們聽的一清二楚”楊瑩瑩也道。彭少道:“大海差一點就要揍老太婆了。”大海一笑道:“隻是想嚇唬她一下。她太呱噪讓人受不了。”“還是怪你們偷瓜啊!”冠登提醒他。“你倒是說了重點,可重點是誰最先偷得?冷暖自知啊!”李亮說。
不過暴風雨之後,天空又是一片湛藍。大海卻略顯輕鬆,他對李瑤說道:“怎麽樣呢?薑還是老的辣吧!對這種事情我早有準備,我不是早讓你把瓜皮、瓜蒂清理了。”李瑤道:“我把它們都倒到屋後的草叢裏,包她找不到。”說完咯咯一笑。李亮一想大海倒是有運籌帷幄的淺質。難怪人在外麵混了這麽久,老油子了。
總是想婉約的江南應是籠罩在薄薄的似紗的細雨中方能體現它的溫文爾雅;緩緩而行似能與唐宋的文人相遇在詩一樣的江南中才可領略它的多情與曼妙。或許能邂逅秦樓楚館的歌妓,亦或是走在街角迤旎而行的少女。她們綿延的一望也許隻是一瞥卻總能穿過千年的歲月依然讓人心笙蕩漾。可惜那幾日無雨。總無雨。
江南的夜是寧靜與華麗的,似女人的清純與嫵媚。在那渾黃的燈火中或是高掛的燈籠下,是一對男女舉杯共飲,隻是輕呷一口卻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於是拋卻了虛偽的麵皮,徒有的虛名;於是聲語呢喃。而鄉村、田野中更多的是那份寧靜,不張揚,靜靜的守望,守望金燦燦的油菜花,守望青蔥秀麗的稻田。李亮終是到了周莊而他這幾天卻也是:猶在夢裏。
晚飯依然是買回來的,飯後大海說剛買了老K牌讓李亮一起玩,李亮推辭說,不會。於是大海大斌,彭少冠登便玩起來。幾個女生坐一旁看了會,漸覺無聊,且暑氣未消。李瑤便喊楊瑩瑩出去走走,她說好啊。又邀時靜梅,時新燕同去。二人說越走越熱不去了。李瑤拉著楊瑩瑩往外走,到了門外又折回又生生的拉走了李亮。
走到門外幾個人的吵鬧聲在李亮的腦海中但越來越小直至消失。走在田間的小路上他忽然感到很安靜,少有的平靜;內心的釋然與寧靜。月光不太明也不太暗剛好可以看見她們的麵容。點點星光鑲嵌在空中,忽閃忽閃的似女孩子的眼睛。偶然有習習的微風吹過,有一點似水劃過肌膚。柔軟的,涼涼的人也覺的清爽。“沒想到外麵竟這般涼爽,她們還怕熱呢。”李亮道。她們一笑:“是啊,風很是柔軟。”
李瑤又笑著對李亮道:“哥,你知道你長得像誰嗎?”"嗯?"李亮也疑惑。"像蘇醒。”“蘇醒?”“嗯對。”李亮那時並不知是誰,也不大在意。後來他看到了他,再見見鏡子裏的自己總覺得自己長的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很帥的。”李瑤補充道,臉上還漾著笑:“但是你比他更帥,怎麽樣我會誇獎人吧?”
李亮的確很帥,1米8多的個子,剛剪的發形也夠時尚:兩邊及前後略短中間略略上揚,主要的還是那張未經風雨恬靜的臉,眉宇間略帶淡淡的憂傷。他冷靜卻又感性,對待事物總是有著自己的角度,不管對錯卻大都堅持。他認為世界上沒有特大的事一切都可以平和麵對,隨緣,坦然不激烈。身上有股特有的氣質。在古代他這種人多數會成為隱士。不過雖知她言過其實但是李亮心中倒是有些興奮。人大都愛受讚揚有意無意的喜愛被讚揚吧,至少是種肯定吧!
而楊瑩瑩聽了隻是笑,看著李亮,是欣賞的目光。其實她對他已產生情愫,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是徹底的感性的女人。她對李亮道:“我們也都覺得你長的瞞帥的。”言下之意,我對你的感覺也是如此。李亮隻是謙虛:“哪有啊別人都說我皮膚太黑,我都有些自卑。”她笑說:“那你就是個黑馬王子。”
雖是讚美之詞然李亮卻有些羞赧,對於女生極盡的讚美總使他不知所措。他們靜靜地走著,在這條清幽的小路上。李亮偶爾將頭轉向楊瑩瑩,她看他的目光是坦然,淡定。那雙眼睛似在鼓勵或者引導。他與她對視,他的心開始劇烈的震顫,似含苞待放的荷花雖未綻放卻暗香浮動。隻有不解風情的蜜蜂不時的扇動翅膀。
李瑤像是安慰自己又似自豪的對李亮說:“你記得來時開車送你的那個人嗎?”“嗯怎麽了?他長得也很帥吧!其實他是我的男朋友。”李亮“哦”了一聲,但顯然不大關心此事。楊瑩瑩對此也愛理不理。倒是李亮轉而問楊瑩瑩是哪個鎮的,她說枯河頭(即哭活頭,楚漢相爭,虞姬自刎後項羽哭虞姬的地方)。他道:“知道,我是草廟的離那裏不遠。”
兩人越聊越覺親近,原來他們還在同一所學校上過學,隻是李亮比她早了兩屆。她說了幾個名字他也知道,但再詳細一些他又覺得陌生了。“中學畢業後你到哪裏去了?”李亮問她。她說:“去讀了中專,但是隻上了一年就回來了。”李亮很驚訝:“那是很有前途的事啊!你怎麽不繼續下去?”“你不知道在那裏什麽也學不到。”她微低下頭。
她說:“在那每天多是玩的,每到節日倒是熱鬧提前幾天就準備,甚至因此停了好多課。”李亮道:“看過一些學校的宣傳資料上麵熱鬧,很有氛圍啊!”她歎口氣:“我們村的有個人3年後畢業被分配進了廠裏,工種和工資與從社會招募的人並無差別且學校每月竟要從裏麵提取一定的費用,說是培訓費。這也是她後來知道的,最後她隻得離開了那裏,然後以個人名義還進了那裏,學校這時才沒了辦法。”李亮心想:多麽複雜又無恥的交易啊,不小心就著道了。現實生活中的陷阱才是防不勝防啊。
淺淺的夜色下,三人不覺已走到了小路盡頭。李瑤開始嚷著回去,說是有蚊子,她時不時的抓抓胳臂或是拍一下黑色的短褲下皮膚完裸露著的小腿。楊瑩瑩對李亮說:“要不咱們就回去吧!”李亮看兩個人都要回去自己執拗也無趣,隧一同返回。隻是多年後他依然會想起那夜,那個欲說還休,那個含苞待放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