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一天(下)
當李亮將這件事告訴楊瑩瑩時,她竟笑話起他的誠實來。那時他們已經下了班正走在廠外的一條小路上,那是天空的月亮還很明亮像極了白天,甚至可以看得清楚草叢中葉子上的昆蟲。
“可能是你的話太直接了,傷到了她的心。”她說。“但是我真是覺得莫名其妙,我隻是隨便說說,她即使再難過也不必趴在機器上麵哭啊。真不知道為什麽會哭,一定是我說到了她的痛處,但是如果她真的對自己或者是他有信心又何必在乎我的一句玩笑話呢。是她自己覺得異地戀有沒有保障吧?”李亮又問她:“女人真的如此脆弱嗎,你覺得是異地戀的問題嗎?”“也許是分隔兩地沒有安全感吧。”“異地戀看來真是沒有保障。”李亮總結道。“這個因人而異,但是彼此首先應當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礎上。”她轉而又問他:“你是不能接受異地戀的吧?”“恩,空間上的距離所造成心靈上的距離是無法用通信設備彌補的。”
“也許這也是對彼此真摯愛情的考驗。”
“那你相信愛情嗎?”他問她。“信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幹嘛不信呢,你相信嗎?”李亮知道這個社會已經沒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承諾了;也無“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的等待。”他不知道在愛情匱乏的時代到底該不該去相信愛情,這個奢侈品。
他本不相信但麵對她無懈可擊的回答他卻又不忍心的打擊她。
“我始終認為真正的愛情是淒涼的長存在藝術作品中讓後人唏噓與祭奠的。”她忽然張大嘴巴的看著她,她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有自己對他的看法也並不苟同。
“那你認為現實中的愛情不偉大嗎?”她滿懷期待的看著他,甚至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現實的愛情總是平淡但是也最為真實,就像插秧種稻穀一樣。”因為在插秧,種稻穀是他一生中最為深刻的體會。“你要選種、育種,插秧;要除草、要打藥,就像愛情平日的護理。最終愛情會開出一粒粒金黃色的稻花和那一縷縷淡淡的稻香於是你可以看見那一片片金黃——這時是愛情的巔峰黃金時期,最後你才可以收獲愛情的稻穀。但是收獲的稻穀除了留下些作為記憶的儲藏其餘的會磨成大米成為你一生不可缺少的食糧。這就是平凡又偉大的愛情。”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愛情像種稻穀,那沒有愛情的人呢?”“恩,是育種期未發芽的爛粒是抽穗期未長粒的公稻。”“嗬嗬,真是好奇怪的比喻。”她笑著說。
“確切的說愛情其實應該是那稻香,你隻能說它像什麽或者感受它的氣息但是誰又能見到它本來的麵目?但是我和你一樣寧願去相信愛情,盡管這看起來矛盾,那廣寒宮中和那天河兩岸的男女怎麽不惹人愛憐?當你想把你的喜悅和痛苦與她分享當你亟亟的想見到她時這怎麽又會不是愛情?不管平凡與否那都是愛情。”
“我聽說人是被愛情傷痛了後才會不去或者不願意去相信它。”她一語道破他的心思。“但是你知道嗎?聽說你還相信愛情,願意去相信愛情,我是多麽的感動啊。”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似有淚花。
“是啊,”他說:“就像那句話所說,看到了麻繩便會想到蛇來,但是真正的原因還是蛇給於他的疼痛或驚恐而不是麻繩的問題;不相信愛情也並不是說它就不存在了,其實不管你相不相信它就在那裏,以後也都會有。”
“所以啊,即使我知道它會痛但是我也寧願去相信它,誰說這撕心裂肺的痛不是痛徹心扉的愛情的一部分?它不也正是它的一種高度?‘愛之切故痛之深。’那疼痛不正是生活所給予我們對痛的領悟嗎?我們應該不懼怕愛情,不懼怕它甜的膩人或者痛的撕心裂肺。”
“恩,你說的真有道理。”這讓她心潮澎湃起來。
但是一個天才的演說家也會有疲乏的時候,他在一番慷慨激昂之後些許倦意襲來。他忽然問她:“幾點了?”“哦,10點多鍾了。我們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恩,好的,但是答應我明天我們還是一起聊天好嗎?”李亮深情的凝望她。她輕快地回答:“好的。”
他們又開始向回走去,走在那條滿是香樟樹的小路上,直通向幽人的夢裏。
晚上李亮回去後大海與大斌已經離開了他們。“一起在外這麽久了,對於他們突然的離開竟有些舍不得,盡管曾經爭吵過。”彭少不無感慨的說道。“他們的無憂無慮他們的懶惰甚至他們的隨意都是別人無法學會的,其實我還蠻羨慕他們的。”李亮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啊,終有一天我們三個也會分開的隻有相守一生的伴侶啊!”“到時候你們要是能像現在一樣的懷念起我來,我就滿足了。”彭少傷感的說。“現在突然好想弄些酒來我們痛飲一番,”冠登忽然說:“一起出來這麽多人現在就我們三個人在一起了。”
“你說的話竟好似我們剛從戰場上回來,已經犧牲了一幫兄弟;自己的明日也是生死未卜未免太悲傷了,不如就按你說的買些酒來喝吧。我去!”李亮說完一咕嚕從床上翻下來穿著拖鞋便出去了。
管理室便是兼雜的小超市,雖所售種類不多但是卻有冰啤酒賣。裏麵還亮著燈但並無生意管理員卻換成了戴帽子的個男人,他正兀自的看著電視。李亮說要啤酒,他頭也不抬道:“在冰箱裏自己拿。”付了錢李亮便轉身回到宿舍。
倒不用繁瑣的用什麽杯子開了蓋子三人起身就可痛飲一番。“你別說這夏日的冰啤酒可真是人間極盡的享受,既冰涼又痛快。”冠登對此讚不絕口。“恩,這啤酒冰了有段時間了,你看這嘴裏還冒著寒氣。”李亮說。彭少忽然問道:“你覺得我們這次被欺騙的值得嗎?”“當然啦,”李亮說:“如果不是這次我怎麽會到這些地方?或許幾天已把我一生要去的地方都去過了。”“如果你願意還可以去溫州,那才是個大地方。”冠登說。“如果我身上的盤纏還夠的話我肯定去。”“怎麽可能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有了楊瑩瑩了怎麽會輕易的離開。”“你們現在怎麽樣了?”話題便又引到她的身上。“就那樣啊,不冷也不熱。”李亮說。“那應該抓緊啊,還好你的對手少了一個。”彭少說。
“誰?”“大斌。”“但是說真的我覺得他們跟合適。”李亮意味深長的說。
“你怎麽這樣說呢,要對自己有點信心,別說喪氣的話,來幹了。”冠登說。
於是三人喝完了酒帶著一身沁人心脾的涼意安靜的睡去。
第一天便這麽安靜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