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原來是同學
那日會上李亮曾疑惑那人是否是同學馬建軍,今日方知的確是他。
那是在中午,李亮下班時從車間下樓出了門來,因長時間在車間裏,詐一走出門來;夏日的陽光自是愈加刺眼。李亮微眯著眼但一眼便看見走在前麵的他來。他想喊他但又怕自己認錯了人倒惹了尷尬平白的鬧了笑話。好奇心驅使著李亮尾隨著他走入餐廳。這時的李亮倒像是一個偵探一般竟又似鬼鬼祟祟狀。
因李亮故意跟在他的後麵於是排隊打飯也在他後麵,他們之間還隔著兩人。那兩人李亮也見過也是那日在開會時見過,主任曾介紹:“你們是老鄉。”
當他們打了飯離開尋著靠後排的位子坐下後,李亮也打完飯“恰巧”走到那裏。他端著碗筷才至那裏,他們其中的一人,那個略顯精瘦,有一撮黃色頭發遮住眼睛直鼻尖的男孩像與李亮早已熟悉一般說著鄉音道:“來,這裏坐。”他說話的時候笑容一直未曾停止過。
李亮便順其自然的坐下來。
“你是泗縣哪裏人?”他問李亮。李亮回答了他自己又忙問他:“他叫馬建軍嗎?”他用手指了一下馬建軍。
那男孩愣了一下,那個叫馬建軍的也放下筷子抬頭看李亮。“李亮?!”他忽然驚喜的叫道。“對,對是我。李亮回答他。“原來真是你,你怎麽也在這裏?”他問李亮。李亮並未回答而是反問他:“你怎麽也到了這裏。”幾個人便一起笑了。
馬建軍隨即又向李亮介紹,原來那個一撮毛叫馬龍,另一個剪著板寸頭的矮個子叫馬浩。他們三個從小在一個村子上長大,故姓氏亦相同。
人生三大喜:久旱逢甘霖,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
兩人都未曾想會在他鄉相遇自是驚喜萬分。
“那天開會時那個主任提到你時,我就注意了你總覺得是你,那天你雖有時麵帶笑容但總低著頭,我有些看不清你臉。但的確你比以前的變化大了些。”李亮說道。“你還說我?你和以前不是也不大一樣了嗎,你好像更高了些。”“恩,畢業後就一直在長個子。”他又自己打趣的說。
“我們都已經是三年沒有見麵了吧?”他問李亮。
“恩,三年了,那時也是在這個時候,在中考後拍了畢業照後便都散了去,到現在已經難得再見到幾個同學了。”“好幾年的感情說斷了就斷了。”“可不是嘛,雖說是畢業可是誰知道有些人一別竟是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了。”“那首歌不是說嘛,‘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李亮又將話題拉回來:“可不巧,今天竟就在這裏遇上了你。”“是啊,是啊。”馬建軍說。
但馬龍說:“我看你們還是先吃飯吧,等下這裏吃飯的人多了太擁擠,吃完飯在繼續說也不遲。”
“行,行。要不晚上你到我宿舍裏來吧?”
“你住幾號?”李亮問他。“105。”“這麽巧,我就在你隔壁106。”
“那我們晚上慢慢聊。”馬建軍說。“恩,好的。”
下午李亮剛至機器旁坐下,那枯朽的老女人竟又報來一堆衣物放到了工作台上。
“你是怎麽弄的?竟還有這麽多的要返工的衣物。”李亮看了一眼,心情忽然暗淡起來。他都不願再抬頭看她,她覺得她的四隻眼睛正在盯著自己。那空洞的眼神肯定能殺死人。排球臉這時也轉過臉來看他。他忽然怪起自己的不爭氣來,他開始懷疑自己,甚至否定自己。做服裝是否就適合自己?
他隻是沉思,他默默不語,他不知所措。
在女人中的男人忽然覺得自己卑微的不如那些年輕、年老的女人。他也無法考慮尊嚴那些大的詞語,現在的他腦海是一片空白又是混沌不堪。
終於老女人替他思考,替他做了決定。
她眯縫著兩隻眼睛看著李亮:“你還是去做小燙吧。”她對他說:“來,跟我過來。”說著她擺動著花裙子往前走著,像極了一朵焉了的花朵。李亮不知小燙又是幹什麽的但也隻得起身離開機器跟著她。他竟有些舍不得這台白色的機器來,離開有將又要麵對著未知的事情。他寧願因循守舊也不喜歡去嚐試新奇,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他對新鮮的事物總懷有一種恐懼感;這也許是缺乏自信的一種表現。他覺得自己最適宜的一種生活即是像五柳先生那樣: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自己耕種自己的田地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但是他不需要酒,一個人的酒隻是頹廢與消極的表現。
若有了妻子,他願意她也能和他一起耕作可以像董生與七仙女那樣:你挑水來,我澆園。
他總以為自己是生錯了年代的不合乎時代的青年。他多數的時間裏寧願一個人躲在房間裏看書,這也是多數人所不屑的事。
很明顯,他那些不契合實際的想法終要以實際出發於是他還是需要從老家裏走出,不管自己是否喜歡這是畢業或未畢業後的必走之路。
而他也終將為他那落伍的思想付出代價。
檢驗員把他帶至離後門更近了一些的地方,如果他多走幾步就可知道那下麵是否真有直升飛機。
“你看著啊!”她最討厭自己在說話或做示範時別人漫不經心的態度。她對呆滯的李亮有些不滿。李亮隻得又把思緒拉回來。她正貓著腰拿著一把生了鏽的熨鬥在燙一塊布料。“要這樣,從裏向外,然後從上向下。”她說話的時候那熨鬥的嘴巴裏正吐著白色的煙霧。像是在秋日的早上從嘴巴裏嗬出的氣一般隻是這熱氣更多,更濃。
她燙了兩片後,“來,你試試。”她將把手轉向李亮。他接過來竟還可感覺到上麵的一些熱氣,但他極其不喜歡這個沉重,古怪的東西;就像他不喜歡這個老女人一樣。他覺得這個熨鬥的造型還比不上家裏耕地用的鐵犁,盡管它像是從犁上截下來的一塊。
他討厭一個人便不願和她多費口舌,討厭一種器物也懶得和它接觸,但沒了興趣接收能力又可想而知。
他對著那塊布料硬是在上麵碾壓,剛從裏向外還想從上向下時。老女人一把奪了過來:“怎麽搞的?開關不知道開嗎?”將一個黑色在手把下麵的小東西向左推了一下:“這是開。”她又向又右拉回:“這是關,知道了嗎?”
他茫然的點著頭。這時才注意到關與開的區別。
最後他在以後的一段時間裏被迫的與熨鬥這個他討厭的家夥打著交道,隻是他將要到樓下去,那個沒有這個老女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