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血色黃昏
垓下之役,英雄項羽末路,隻得敗逃。愛姬虞不忍再拖累他便拔劍自刎,劍落處血染西天,西天已然紅遍。可憐西楚霸王竟連摯愛之女人亦無法保護,隻見香消玉損,他便痛苦不已。怎奈無法割舍下,隻得提著虞姬之頭繼續逃走。時至靈璧東睢水上今安徽泗縣東北“枯河頭”處稍事休息,不禁又是對著愛姬之麵哭泣,時他已泣不成聲,但見虞姬之目微動,淚水便自眼眶流出不決。
她便出生於這片滿是關於愛的生死別離的霸王與虞姬的傳說之地。她曾獨自漫步於橋頭,她聽說那便是他哭她的確切地方,因他的情癡竟把她的頭哭活過來。
此刻她獨自立於河邊,河水依舊東流不盡日夜不停。隻是她仿若見了一個滿臉血汙,疲憊的男人用顫巍巍的雙手捧著他心愛女人的臉,她的臉色是那般白皙,他用手撫過她額前的一縷青絲。她的臉依舊如他千百次夢醒之後所見。她微閉雙目還隻是如睡熟後的樣子,隻是她再也無法醒來。
此刻他不再是蓋世英雄隻是一個普通的痛失心愛女人的一個男人。他想到昔日今日,不禁淚如雨下,簌簌的淚水漣漣,淚水掉落在她的臉頰~
昨日河流依舊,她正立於他曾立過的地方。她不禁亦流下淚來,如他。隻是他們之間疏忽已隔了千年!
她隻是在憑吊他,可是千年之後又是否有人還記得自己?自己可能早已被遺忘了吧!
想到如此楊瑩瑩便信步於河流東邊走著,河岸邊已滿是白色的“野胡蘿”,她從裏麵穿行。隻是這些白色的小花像是用白色的蕾絲鏤空而成竟齊整的排列一起像是一道白色的帷幕,看不見盡頭一直向著前方延伸。
今日她不知怎又會到了這裏,是在憑吊那動人淒美的愛情故事還是在緬懷自己?
她將要告別自己,往昔的自己。她再一次一個人走在這古老的濉河岸邊,因為明日她將離開這裏,開始她人生的第一次遠行。
她揮手向著這條古老的老濉河,那個淒美的傳說以及一個少女的昨天說再見。
河水依舊向東流去,永不枯竭的“枯河”。河麵寬闊,水麵如銀;此刻一個穿著素白衣裙的少女獨自徘徊於此,夕陽西下,血色黃昏倒印在河水裏,水天一色。
終於她獨自離開,離開這清澈的河流,一望無際,滿眼的白色花朵,向著堤壩走去。
果然第二日上午她便與她的同學時新燕及時新燕的朋友時靜梅去了縣城。
她與時新燕同窗多年又一起讀了職高,關係自愈加親密。隻是麵對著整日百無聊賴的學習生活,她與她早有了退學之念。不過曾發生的一件事也更直接的讓她將此想法付諸了行動。
“我再也不會回到這裏了。我厭惡了這裏。”她揚著淚水斑斑的眼睛對時新燕道。“那你想好了到哪裏去?”她問她。她道:“我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不過我實在是討厭了這所學校;這裏教室、食堂、宿舍,這裏的一切。”她不願提及他。
那時她們走在夏日的餘暉中,最後一縷陽光散落在這排座北麵南的灰色磚瓦房上。青色的屋脊如魚的脊梁,隻是它們雜亂的分布於這個偏遠小鎮的一角。它們是那般矮小,死板的立在那裏迎接著一群群滿麵春風的同學少年又送走一批批愁容滿麵迷茫的待業青年。隻是在這寒來暑往的輕匆歲月中,它那用沙漿粉刷出的光滑的外牆已如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的牙齒般竟無情的脫落了,隻露出紅色的牙板。隻是它還在微笑著,盡管這已是一口殘缺不全的豁牙,已滿是破敗的景象。
她們停了下來,她看了一眼那排房子,斑駁的外牆更似一個牛皮癬病患者的皮膚般醜陋不堪。
“你是不是因為他?”時新燕問她。
她默默無語,隻是看著那麵牆壁發呆,她實在是不願想到他。想到那個血色黃昏。隻是,這件事是那麽深刻的記刻在她的腦海裏。一閉眼便會浮現。
那天他讓她去他的宿舍裏拿一些考試卷,她便出去了。他是她班主任,一個年近三十瘦弱的若一陣風便會吹倒的男人。他瘦弱的如同吸食了鴉片煙,個子還算高,隻是一對眼睛像是老鼠的眼睛那般貪婪與機敏。
他所教科目是曆史,盡管很多人不滿他隻是照本宣科的教學方式。不過據說他是校長的某位親戚,別人自是無從指責。
不過對其更不滿者是他似乎更愛與班中女生親近。她曾聽人說過他的風流韻事,說他曾與一個女學生發生了關係竟被他老婆知曉了。那頭母老虎硬是來了學校對那個學生破口大罵之後竟又是拳腳相加,可憐那矮小的女學生臥躺於地上毫無還手之力,被人拉開之後當天便消失了,無了蹤影。這母老虎一氣之下,索性與他離了婚,他便一個人過活。
她走出喧鬧的教室跟在他後麵。那天也是一個黃昏像現在這般。那天雖然餘熱未散盡卻有徐徐的風掠過樹梢,一切還是那般的平靜。
他走在前麵隻不時回頭看她,有些急切的催促她道:“你怎麽竟走的這麽慢?”她隻得跟近他,待走到他的房前,他們便停了下來,此刻這裏竟無人。因這裏是教職工宿舍平時顯有人至,有課的教師或在這裏住著,沒課時早回去了。
他的房間愈加低矮,兩間房間,南北各有一間。南邊是他平日的生火做飯的地方,北麵那間便是平日裏他住的地方。因他老婆很少過來,他常是一個人住在這裏。
他在噴著黃色油漆的木頭門前停下後,便掏出鑰匙又對楊瑩瑩道:“你等一下啊,我先開門。”她不禁覺得他說這話是那般多餘。
他顫抖著手似乎花了很久才將那帶著鎖鏈的鐵鎖打開。他推開了門又央著她進來。她剛一走進,光線一下在暗了下來。整個房間是那般的昏暗不禁讓人甚覺壓抑,同時整個房間還彌漫著一股酒味酸臭味,她竟不禁覺得惡心。
他見她進來,忙著收拾那張雙人床,盡管白色床單已成了灰色,床一角還放著一床髒兮兮的被褥。
床上雜亂的放著一些書本,他又忙著收拾了幾本放到床頭的桌子上以收拾出地方來讓她坐下。她瞥了一眼那些書,封麵上都印著一些大尺寸的女人圖片。盡管他將它們放到桌子上,但桌子似乎也沒了地方,上麵還擺放著一些吃的東西和幾個啤酒瓶,有站立著的也有平放的,有些是空瓶,有的還未打開那些酒氣便是從這裏發出的,看來晚上他是喝了酒。
他將書本放到桌上之後有些手足無措的道:“真不好意思,你知道我這裏是我一個人住,有些亂。”
她隻是茫然的點頭。他又忙著道:“你坐啊。”她坐了下來,他便在房間翻騰著找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