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東街尾
說著，他還拿著帕子擦了擦腦門上已經消失不見的汗珠。
雲一見了便樂不可支的笑伏在石桌上，然後被冰涼的石桌凍的瞬間彈起。
安大夫自顧尋了石桌的一角坐下，然後驚詫的看著裴鈺，一塊接一塊的吃著碗裏的豬油渣。很快，碗就見了底了。
他驚了轉頭看向雲一道：“你怎麽不攔著點，將軍身體不好，不能這麽吃，他脾胃向來就虛，不能一下子吃這麽許多進去。”
雲一不在意的拜了拜手道：“放心啦，我挑的是瘦肉多的那一碗，而且也就是看著多，實際上沒幾塊，堆的可蓬鬆了。”
安大夫頓時放心許多，縣主本就懂些醫理，自然不會莽撞給將軍吃積食的，而且此物一看就屬於大油之物，將軍還是少食些比較好。
裴鈺吃完最後一塊豬油渣，接過培安遞過來帕子，慢條斯理的擦著粘了些油脂的手指。
他早就得知止戈院在折騰一個教鐵鍋的物事，還為此叫了泥瓦工上門，來做一個叫做‘灶台’的物事。
剛剛在小廚房裏，他親眼見了那新搭起的灶台和鐵鍋，鍋中是滾滾熱油，每一塊豬油下去，都在熱油中翻出個個油花，然後很快就漂浮上來。
幾下反轉就收縮成了金黃模樣，然後被人用木塊夾起防在一旁的瓷碗中。
那畫麵與行軍途中白水煮肉的模樣，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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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起碼，他想，若是取出一吊錢在街邊懸賞，有人敢拚一把將手伸進滾燙的沸水，卻絕對沒有人敢將手伸進那沸騰滾燙的熱油之中。
可能是兵書讀的多了，他第一反應便是，若是遇到兩軍交戰，敵強我弱守城之戰隻是，或可以用此法來守住城池。
端看敵人是否受得住這熱油潑臉了。
雲一不知道裴鈺吃了豬油渣之後，想的卻是如何用熱油守城之事，她興奮的跟二人說著，如何用今日煉出來的豬油渣炒菜、豬油拌飯……啊，說著，雲一的口水便瘋狂的往外分泌。
她看了一眼毫無反應的兩人，嘖嘖搖頭道：“今日午食就讓你們見識一下，豬油的魅力。”
然後便起身告辭，往小廚房衝去，今日小廚房裏準備的許多食材，有她想吃的鯽魚、野茼蒿等。
到了小廚房，夏嵐已經將灶裏的柴火都已經用草木灰撲滅了，然後看著一大鍋的熱油有些頭疼。
看到雲一進來，頓時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將滿屋子的人往外一轟，將雲一拉了進來。
眾人見雲一回來，便自覺的讓開一條路，讓她走到夏嵐身旁，然後又陸陸續續的退出小廚房。
縣主已經回來了，那將軍那裏豈不是隻剩下安大夫了，她們還是趕緊過去伺候，該幹活的要幹活了，不然惹了將軍生氣，覺得她們不守規矩便不好了。
夏嵐抓著雲一的手，將她帶到灶台邊，看碎成兩半的瓷罐無語道：“怎麽辦，我剛剛想將這些豬油乘到一旁的瓷罐中，結果那瓷罐就‘啪’的一聲，就碎了！”
說著，她撫著自己的胸口心有餘悸道。“熱油流出來差點燙到我的腳，還好我隻舀來一勺倒進去。”
雲一看著碎成兩半的瓷罐也嚇了一跳，古代的燒瓷技術沒有現代的好，所以瓷器的耐熱程度也一般，自然是受不了這滾熱的豬油了。
二人看著灶台前的狼藉，一時之間有些無言。這可怎麽好呢？
小廚房外，有位白嫩胖乎的少女，躊躇了一會，還是小心的走進小廚房裏，然後輕聲的說了一句：“要不……要不試試將熱油乘進木盆裏麵？”
嗯？
木盆？
雲一突然靈光一閃，是啊，木盆不像瓷器，木頭隻要不是遇到明火，它的受熱是很高的。
想到，雲便轉身看向這位指點她們迷津的少女。
突然對上雲一的視線，少女原本白嫩的臉頰，從脖頸往上頓時掀起一片豔紅的彩霞。
仔細回想了一會兒，雲一覺得眼前的少女越看越眼熟，這不是東街尾擺攤兒賣圓白菜的蔡姨的大女兒嗎？
叫什麽來著？
雲一撈了撈頭，實在是沒想起來。也不怪她，東街尾安大夫帶她去的少，主要是那邊都已經全是家中沒了男人，或是孤寡之家擺攤子的地方。
像安大夫這樣的外男，會稍微避諱一些，不去唐突了她們。街坊領居也比較照顧東街尾擺攤的她們，會讓家中晚輩去買些蔬菜瓜果之類的回去。
雲一之所以會去東街尾，是因為靠近那裏有一家賣烤肉餅的攤子，做的肉餅肥瘦相間，不肥不膩，極為好吃。
安大夫也被她帶的，喜歡中午溜達過去買上兩個肉餅，然後老少兩人便溜達著往其他街市去了。
巧的是，蔡大娘的菜攤子，就擺在烤肉餅攤子的旁邊。
蔡大娘自己又是個愛熱鬧的人，每次見了雲一便喜歡與她攀談幾句，雲一有時也會在她的攤子上挑幾個瓜果，當作餐後的水果來吃。
這一來二去的，二人便有些熟識，有時候蔡大娘沒空來守攤的時候，攤位上總是蹲了一位白嫩軟乎的少女，少女性子靦腆，不擅與人搭話，來了生意也隻顧低頭收拾和算賬，有時緊張算不明白，隻能漲紅著臉不停的道歉。
說起來，雲一還幫過她幾回呢。
“你是東街尾蔡大娘的女兒，你叫小……小……”小什麽來著？
本就滿臉火燒雲的少女，見雲一對她有印象，激動的臉都要燒起來了，發出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的聲音，“我娘叫我小雀。”
哦，是了，當時雲一還跟安大夫吐槽過蔡大娘的起名功底，好好一個靦腆害羞的少女，愣是給起了一個如此活潑的名字。
這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雲一看著小雀越來越紅的臉頰，一時有些乍舌，總感覺再不說點什麽，這姑娘臉上的毛細血管得全部堵塞了不可。
“你怎麽在這裏？”難道小雀平日裏是在將軍府做工的？
仿佛是有了話題，小雀臉上的紅色沒有繼續上漲的趨勢。她依然用蚊子大點的聲音回道：“將軍府上個月起，很多瓜果蔬菜都是讓東街尾送過來的，今天娘親忙著地裏的活兒，所以讓我來給將軍府送菜。”
原來如此。
沒想到將軍府的管家還挺照顧孤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