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聊齋世界捉鬼種田（7）
夏日裏辰時未過,日頭就已挺大。
道路岔口有大樹遮涼,五六個推車挑擔的村漢坐在樹下喝水吃餅，互相扯著閑話。正說著，隻見道路盡頭走來一個年輕道士。
或許不是道士,而是富家公子遊戲。
道袍的式樣很少見，又是易髒的白色，外袍還拖在地上，再看那頭上的珊瑚簪，還有那玉柄金絲的拂塵，一看就貴，最後看那臉，比小娘子還俊,笑起來讓人煩惱全消。
陳曦朝打量他的村民笑了下,目光落在對麵茶棚上。
棚子不大,掛著蘆席遮陽,鬼氣如煙。
“公子。”休息的村民準備走，一個老漢解下腰間竹筒，朝陳曦招手道：“我這裏還有些山泉水,清涼解渴，不如來樹下歇息。”
陳曦朝對方頷首,還沒說話,茶棚中走出一年輕婦人，站在門口朝陳曦打招呼。
“公子一看便是富貴人，穿著道裝像是天上仙人下凡,哪能席地而坐跟泥腿子喝一筒水，我這裏有好茶……”
說話間，眯著眼睛瞅向老漢。
老漢臉色一變，露出畏懼之色，將竹筒放在石板上，挑著擔子快步跟上前麵的村民。
“當家的，沏好茶。”年輕婦人回頭揚聲高喊，熱情將陳曦迎進茶棚，目光在陳曦簪子和拂塵上梭遊，臉上笑容越來越媚，俯身用帕子擦拭板凳桌子，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胸/脯。
麵貌憨厚老實的年輕漢子端著茶壺過來。
“公子……哎呦，看我這嘴，應該叫道長才是。”婦人嬌笑著輕輕拍打了下自己嘴巴，伸手來拉陳曦，“道長快坐，這是奴家自製的好茶，最是清涼解暑……啊！”
婦人還沒觸到陳曦手腕，被憑空出現的閃電弧光擊中，人型不穩，化成一團扭曲鬼氣。
端茶的男鬼慌忙往地裏鑽。
陳曦甩了下拂塵，無形的結界升起，將茶棚與外界隔絕開來。
男鬼半個腦袋鑽進地裏，然後像撞上鐵板，被彈了出來。
女鬼勉強恢複人型，團在桌子腳邊，瑟瑟發抖。
陳曦從壺中一杯茶嗅了嗅，“除了水莽草，還加了……迷/藥？”
男鬼磕頭求饒：“道長饒命，我夫婦也是被人所害，隻有找了替死鬼才能投生。”
“除了找替死鬼，你們還做殺人越貨的勾當吧。”
陳曦翻倒角落裏怨氣凝聚的陶罐，灑出一堆金銀玉佩鐲子釵環等。
畏畏縮縮磕頭求饒的男鬼突然變得猙獰，烏黑尖利的指甲足有尺長，張開血盆大口，牙齒外凸，撲向陳曦。
“野道士多管閑事！吸了你的陽氣……啊！”
男鬼撲在半空，不知道撞上什麽，大叫一聲，鬼體渙散，分成十來塊，每一塊都變成不同的鬼，隻剩頭還是他自己。
陳曦看向墨漩。
墨漩依舊托著水晶雕琢，但衣擺搖晃，尾巴正縮回去，嘴裏解釋道：“剛才想透透氣，他自己撞上來。”
男鬼不小心撞到墨漩透氣的尾巴，撞出一堆缺魂少魄的鬼。
陳曦掃視一圈，來到茶棚後堆柴火的空地，指尖點了點地麵。
泥土湧動，十來具屍骸擠出地麵，有的死了幾十年已經變成白骨，有的死了不過月餘。
陳曦看向隻剩頭的男鬼問：“需要找這麽多替死鬼？”
鬼頭憤恨的道：“都怪那祝書生，他自己不想找人替死，也不準別的鬼找，我夫婦隻能想辦法多攢些金銀，打點陰差閻王，找機會投生。”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錢能通神。聊齋中確實有幾篇說地府黑暗的故事。
陳曦對祝書生更感興趣，因為祝書生在《水莽草》篇結尾的時候，被天帝封了‘四瀆牧龍君’。
四瀆是江、河、淮、濟四水，這四瀆牧龍君到底是四瀆之神，還是‘牧龍’之神？
以前陳曦就好奇，如今道侶是龍，更好奇。
“祝書生家住何處？”
鬼頭稱在城南槐樹巷，又罵那祝書生原本也是被水莽鬼害了，變成鬼後卻把原來害他的女鬼捉來當媳婦，伺候母親和兒子，附近的鄉民誰若是中了水莽草毒，家人到祝家祭拜，祝書生就去找害人的鬼，讓新鬼回陽複生。
水莽鬼隻能找外鄉人來替死，誰知祝書生在地府有門路，他們找了替死鬼也不能轉生，害他們夫婦被困在茶棚已經幾十年。
陳曦不可憐鬼頭夫婦，祝書生家不會跑，也不急這一時半會，留下來研究回陽複生之法。
理論上來說，起死回生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陳曦還是先用聖光普照先‘肉白骨’。
神骨拂塵上的生命加持在這個世界得到增強，靈力消耗比想象中少。
腐/屍恢複鮮活，白骨長出血肉，毛發再生，肌膚紅潤健康，除了不會呼吸，瞧著如活人一般。
墨漩吹了一口氣，狂風忽起，卷來一堆綠葉蓋住眾人肉身。
好吧，沒穿衣服是有些不夠雅觀。
陳曦施展變化之術，用綠葉給剛長好的肉身套上衣服，然後檢查飄在空中渾渾噩噩的眾鬼。
十來個鬼，虛幻如霧，不是少了一魂，就是少了一魄，就算複活了也是癡癡傻傻的呆子，甚至植物人。
陳曦拿出金頁道書。
“靈魂類……融合……重塑……修補……找到了。”
修補靈魂需要不會互相排斥的靈魂本源。
陳曦對鬼頭露出笑容。
需要修補的地方有些多，拆了鬼頭不夠，連女鬼一起拆了。
陳曦陰魂提煉淨化，去掉記憶性格等雜質，恢複成靈魂力量本源，把殘魂補充完整，送回他們各自身體。
眾人蘇醒過來，沒有死後的記憶，陳曦告知情況後，讓他們分了地上那些金銀財物，各自歸家。
陳曦送走眾人，看著空蕩蕩的茶棚發呆。
“你不高興？”墨漩將陳曦垂下來的頭發撥到身後。
陳曦皺著眉道：“拆魂補魂，像邪術。”
墨漩道：“術就是術，單看用的是誰，怎麽用。”
所以還是邪術。
陳曦決定以後不再用拆魂之術，雖然拆的是惡鬼，但把靈魂當物品肆意拆卸縫補的感覺很不好。
他抬頭看天：“不給點功德嗎？”
天上落下一點綠豆大的功德金光。
陳曦收了功德，揮袖推倒茶棚，取下頭上龍角赤簪，打出一口深井
，引出清泉，又以指地成鋼之術建成一池，水流汩汩，清澈甘甜。
此後這裏再也不需要茶棚。
“走吧。”
陳曦起身，將龍角赤簪插回去，發現頭頂的氣運稍微長了點。
從針尖變成針尾巴。
陳曦朝天微笑：“謝謝誇獎，挖井有沒有功德獎勵？”
又是一點功德金光落下，這次有蠶豆大。
天道還挺可愛的啊！
陳曦高興起來，把樹下被人坐得平滑了的石板收進空間袋，竹筒留在池邊，然後縮地成寸，繼續前行，等前方出現人影，才放慢腳步。
靠近城門，陳曦又遇到在岔路口歇腳的那群村漢。
留下竹筒的老漢看見陳曦就大聲問：“公子你沒喝茶攤裏的茶吧？”
陳曦頷首行禮：“多謝老伯，那裏的茶確實味道古怪，還不如清水解渴。”
老漢臉色大變，將擔子托付同鄉，到陳曦跟前，左右看看，小聲道：“那是水莽草！吃了最遲三個時辰，必要斷氣！”
陳曦做驚慌樣子：“這該如何是好？！”
“公子莫慌，隻要沒落在水莽鬼手裏，就還有救。”老漢在前麵領路，催道：“老漢姓徐，公子快隨我去祝書生家，以酒席金銀供奉請求，他能解水莽毒，當年我家小子就是請祝書生出手，得以死而複生。”
陳曦快步跟上。
祝書生家住城南，距離不近。
徐老漢腳下飛快，不時回頭看看陳曦跟上沒有。說來也怪，他雖然一心救人，但趕了半日路，早有些腰酸背痛，此時卻好像回到了剛娶媳婦時，身輕體建神清氣爽。
“就在前麵巷子。”
祝書生家大門敞開，院子裏停著輛四馬拉的大車，馬是麒麟馬，車是垂著流蘇的黃蓋寶車，兩個盛裝打扮的鬼靈正準備登車。
徐老漢忙喊：“祝生祝生，有人中了水莽毒！”
祝書生身穿華服，登車坐好，笑道：“我已功德圓滿，受封‘四瀆牧龍君’即刻就要前去上任。”
陳曦出聲：“四瀆牧龍君？牧龍？”
祝書生收斂笑容，朝天拱手，正色道：“正是，本君要去替天放牧神龍，你們來遲一步，這也是天命。”
說完，馬車憑空消失。
徐老漢唉聲歎氣。
陳曦放了一塊金子在他手中。
“公子，使不得！”徐老漢推脫，抬頭卻發現麵前的人漸漸虛化，眨眼消失不見，隻有聲音在耳邊回響。
“善有善報。平時常頌……道德為重，造化升靈。以後自會平安康健，富貴榮華。”
“仙……仙人……”
徐老漢小心將金子塞進懷裏，等回程時發現岔路口的茶棚沒了，樹下多了一汪池水，池水甘甜清冽非凡，回家之後，說起遇仙之事，鄉人都稱奇。
徐老漢用金子的一半，請人在水池上建了個亭子，亭子旁立一座石像，石像是個容顏可親的年輕道士，凡是在此歇腳的人都會拜拜道人，稱池子為仙人池。
後來，徐老漢果如仙人說的一樣，平安康健，兒孫做了大官，徐家富貴榮華。
話說回來，陳曦循著祝書生的氣息，追出百裏，路上看到有人用妖術拐小孩，腳下躊躇起來。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墨漩按住陳曦肩膀。
陳曦問：“你不生氣？”
墨漩笑了下：“這世界沒有真龍。”
陳曦看了眼祝書生離開的方向，記住對方的氣息，回頭跟上趕羊的老翁。
老翁白白胖胖，臉上帶笑，看著和藹可親，心光卻已經黑透，正趕著五頭羊。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人如何變成羊，陳曦不會注意羊的心光，更不會去仔細分辨屬於人還是動物。
造畜——把婦女兒童變成驢子或羊帶走！
聊齋之中，這是陳曦最痛恨的邪術。
陳曦不喜歡迷/魂控製類法術，但這時候，直接控製老翁轉身將羊往回趕。
縣衙門口，一老翁趕著羊埋頭往裏麵走。
衙役上前嗬斥驅趕：“去！去去！老爺今天心情不好，別來討打……”
天上突然下起雨，隻下一小片，剛好蓋住幾頭羊。
“這雨下得像有人在天上潑水。”
衙役們正覺奇怪，隻見淋了雨的幾頭小羊變成孩子，坐在地上嗚哇大哭，其中一個帶著金項圈，恰好是縣令的小侄兒。
“我有罪，我自首……”
老翁跪在門前磕頭，將自己做過的惡事竹筒倒豆子一樣說出來，如何將婦人變成驢子，將小孩變成羊，在哪拐的等等。
因為解除邪術的辦法是喝水，他怕泄露，拐走人後一般不當畜生賣，而是趕到別的城市，賣到煙花之所，孩子賣給需要童男童女的人家。
眾人將老翁扭送堂上，孩子也被保護起來，陳曦悄悄離開。
老翁口中買童男童女的大戶住黃山，每月都要收一對十歲以下的童男女，白白胖胖的最好。
績溪就在黃山邊，以陳曦的腳程，隻需半注香/功夫，這還是找地方花了點時間。
這世界到處是妖氣鬼氣，特別是大山森林中，妖氣重重疊疊，一座峰頭就有三五股，連廟觀都不幹淨，陳曦依靠孽力濃厚度來分辨高低。
猴穀中有一座大宅，幻術形成，實則是個洞穴，有猴子在裏麵穿皇袍戴金冠，實力強橫，連山上的老和尚都不是他對手，自號黃山大王，對外稱孫老爺。
這一日，孫老爺正躺在洞中享用美酒鮮果，突然將杯子一砸，吩咐伺候的小妖：“口中乏味，上一碗人腦來。”
小妖應聲，還未退下，隻聽得一聲巨響，洞府石門粉碎。
陳曦站在洞口，冷哼：“我道什麽妖魔鬼怪，原來是穿上衣服也不像人的妖猴！”
“哪來的小道士，也敢到本大王府上撒野！吃俺老孫一棒！”孫老爺一躍而起，手持一根丈長鐵棒，砸向陳曦。
“不是什麽猴子拿著鐵棒都像齊天大聖。”
陳曦一指點出，孫老爺手中的鐵棒融化成鐵水，掌心燙得起泡，眼珠滴溜溜轉，卷起一股妖風，將一隻隻小妖丟向陳曦，自己化為黑光遁入地底。
整個猴穀，從天上到地底，早已被結界包圍，金仙以下不能突破。
這世界可能會有金仙甚至聖人，但絕對不是眼前的猴子。
陳曦拿著葫蘆，將丟過來的小妖一隻不落地收進去，擰上塞子，靈力一轉，把葫蘆中的小妖傳送到曦辰道
場做苦力。
“紫金葫蘆！”
孫老爺遁走失敗，剛好看見葫蘆閃現紫金光芒，頓時想到傳說中的收妖神器，嚇得魂不附體。
“誤會誤會！都是誤會！本大王跟判官是兄弟！閻王是我舅舅！我今日還請了判官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