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類人
當晚,晏紹就收到了陳衫遠發來的消息。
陳衫遠的微信號是在晏紹列表中的備注為“陳哥”的賬號,頭像是一隻棕色的卡通小浣熊。
他發來四張圖片。
陳哥:我把你能用得上的清了出來,你看看。
晏紹點開圖片,能感到陳衫遠的用心,上麵還附贈了不少筆記,都是他目前所需的,讓晏紹心下微動。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陳衫遠用心把這些資料從一堆書中整理出來,晏紹承了他這份情,兩人約好明天上午九點見麵,陳衫遠說十點有課,晏紹才知道他原來是一名大二的學生,就讀於本市a大。
兩人聊妥,周日上午,晏紹七點帶著手機出了門,陳衫遠給他發了具體位置,晏紹直接點進去按著地圖規劃的路線出門。
地址離晏紹所在地不是很遠,但晏紹找了一個半小時才找到地方,他沒等多久,陳衫遠就抱著一個小紙盒過來了。
他穿著白襯衫牛仔褲,額前碎發被風吹散,看到晏紹後揚起唇角露出了笑容:“等多久了?”
“沒多久,剛到。”晏紹接過他手中的紙盒,道,“麻煩你了。”
陳衫遠輕笑兩聲:“老這麽客氣,我還真不太習慣,這裏麵還有我以前收集的錯題集合,不知道你要不要,我都放進去了,可別嫌重。”
“不會,謝謝陳哥。”晏紹說“陳哥”二字時帶著略微的生澀,有些不太習慣這般叫別人。
他麵上流露出些許羞赧,陳衫遠對這樣的晏紹挺新奇的,兩人站在這塊聊了幾句,晏紹提出請陳衫遠吃飯。
對於不怎麽和別人深交的他來說,請吃飯是通用的感謝方式。
陳衫遠聳了聳肩,遺憾道:“我還要趕去上課,中午約不了,下次吧。”
“好。”晏紹點頭,突然想起自己是個窮逼的身份,他不由想陳衫遠是否猜測出了他的窘迫才這麽說。
兩人分別後,晏紹雙手抱著盒子往回走,每走過一段路,他都要拿手機確認一下路線是否正確。
晏紹慢吞吞的走到租房小道附近,回家的路途和他出去的路線導航是不同的路線,他走過石子路,看到了之前喻斂和池軍打架的地方。
空地的籃球場中,有兩個身影你來我往的在打著球。
晏紹偏過頭,定定的看了會兒,兩個少年穿著一黑一藍的衛衣,手頭運球進攻凶猛,男子氣概的碰撞,兩人皆不服輸。
湊巧這兩人晏紹都認識,黑色衛衣的喻斂,藍色衛衣的池軍。
喻斂今天上午下樓去超市買個水,運氣不好碰到從網吧出來的池軍,池軍看到他就不讓他走,說什麽上次網吧對打是喻斂放水。
後續發展待喻斂冷靜下來,兩人已經在球場成對持狀態。
池軍這人,時時刻刻挑戰著他的神經,包括上次當場戳破他說沒帶傘的話,四肢發達沒頭沒腦,挺欠揍的,比晏紹還要欠揍。
晏紹抱著紙盒,準備從遠處悄聲無息的經過。
球場上鐵網開著門,球從門口飛了出去,在寬敞的草地上往晏紹的方向滾了幾圈,停在他兩米遠的地方,池軍小跑著正要去撿球,就看到了準備開溜的晏紹。
池軍爽朗的叫了句:“哎,兄弟!”
晏紹:“……”不,我不是你兄弟。
若被喻斂誤會他們很熟,晏紹直覺以後會有災難降臨在他身上,他低頭裝沒聽見,腳下加快了步伐。
“嘿!”池軍以為晏紹沒聽見,雙臂交在頭頂揮了揮,活像一隻上串下跳的猴子。
喻斂扯了扯衣領,汗水順著修長的脖子流下,他微眯著眼,跟池軍那簡單的大腦結構不同,他猜到晏紹看到他們了,不應是不想搭理他倆。
“晏紹!”喻斂偏頭叫道,高昂的聲音回蕩在這片空地。
晏紹抿了抿嘴,這要是沒聽見,得多聾,他沒忘自己和喻斂說過沒手機的話,晏紹把手機扔紙盒子裏藏好,轉過身麵對兩人,胸前一個紙盒子擋著下巴。
他回問:“怎麽了?”
“麻煩撿下球,謝謝——”喻斂裝模作樣拉長了聲音。
“哦。”晏紹應了聲,走回去到草地上躺著的籃球旁,然後伸腳,輕輕踢了一腳。
球給麵子似的滾了幾圈。
一陣風吹過,池軍扒著鐵網,撓了撓頭,問喻斂:“他這幹嘛呢?撿起來扔過來不就得了。”
“叛逆期吧。”喻斂聲線慵懶,渾身帶著鬆鬆散散的勁,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晏紹左踹一腳,右踹一腳,把球踹到兩人麵前,仿佛完成艱苦任務般鬆了口氣道:“我走了。”
“別啊,一起來玩唄!”池軍彎腰撿起地上的球,在手中拋了兩下。
晏紹瞥了眼籃球,沒有一點想玩它的,“不了。”
“你去哪了?”喻斂看著他手裏抱著的紙盒子問。
“沒去哪。”晏紹不想解釋,“我先走了,你們好好玩。”
語氣活像一個老幹部。
他說完就轉了身。
在他身後,喻斂擺了下手對池軍道:“今天到這吧。”
“唉不是,你也要走?”池軍攔住他。
還沒分出勝負,池軍心中那股火燒得他難受。
喻斂:“嗯。”
見他態度堅決,池軍不情不願的放下手,“行吧,那下次再約,這球打的爽,下次我多叫幾個人一起來玩……我叫池軍,八中的,你呢?”
“喻斂。”
池軍還沒來得及再說點什麽,喻斂已經抬腳走了,池軍叫道:“下次再一起玩啊!約好了!”
……
晏紹走過破舊的水泥小道,喻斂自他身後追了上來,他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
“你跑那麽快做什麽?”喻斂汗流滿麵,都是打球時出的汗,洋溢著少年的青春感。
“沒跑。”晏紹覺著這對話有些熟悉,他無奈道,“你怎麽……總說我跑。”
喻斂看了他一會兒,道:“你看著就像隨時準備跑路的樣子。”
晏紹頓了頓:“以貌取人不可取。”
喻斂反駁道:“我的直覺向來很準。”
晏紹:“是錯覺。”
喻斂:“……你敷衍人能換個詞嗎?”
晏紹道:“沒敷衍你。”
“騙人。”喻斂扯了扯嘴角。
晏紹抬眼看他,雙眸真摯:“你希望我說什麽?”
喻斂不太能受得了他這眼神,看得他心中有些發虛。
是了,他拒絕過晏紹了,晏紹避著他走,就是不想傷心難過,他再往晏紹麵前湊,就有點不太地道了。
喻斂後退了兩步,抿了下唇角:“抱歉。”
他難得去揣測自己愛慕者的心情,設身處地的去考慮他人。
晏紹不明所以:“沒關係。”
他看喻斂汗水流進了衣領,一隻手伸進口袋,拿出出門前放進去的紙巾,遞給喻斂:“擦擦汗吧。”
喻斂眼神複雜的看著紙巾,沒有拒絕,他想了想,還是想趁著這次偶然把事情扯清楚。
他問:“你最近在躲著我?”
晏紹反問:“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我希望的……所以你才——”喻斂話語頓住,意識到晏紹誤會了什麽,“我希望什麽了?”
晏紹感覺喻斂問的奇怪,他道:“你希望我離你遠一點,不是嗎?”
“沒有吧。”喻斂回想了一下,他似乎並沒有說過這種話,“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晏紹沉默了兩秒。
這人……是不是想賴賬?
“你說我們不是一類人。”的確不是一類人。
“我的意思——嘖。”喻斂糾結於該怎麽解釋,眉頭緊皺,麵露煩躁。
晏紹不知道又怎麽惹到了他,腳步往後挪了挪。
“我是說。”喻斂組織好語言,“我們雖然不是一類人,但做朋友也是可以的吧。”
晏紹:“朋友?”
喻斂道:“你犯不著刻意躲著我,其實我吧,也不討厭你。”
要是以往,喻斂拒絕別人能多幹脆就有多幹脆,但這會兒他心裏矛盾著,一邊不希望晏紹對他產生超出朋友之外的感情,一邊又不想讓晏紹躲著他。
看到晏紹躲他,他心裏不太對勁。
晏紹像是遊離在班級之外,獨進獨出,雖不避諱和別人交流,態度甚至稱得上是溫和,但喻斂就是感覺這個人對誰都很冷淡——除了他。
喻斂不討厭晏紹,也不想給他的心靈造成傷害,從此留下陰影。
在他眼裏的晏紹像是易碎的瓷器,還是一個值得嗬護的瓷器。
“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晏紹輕聲開口,“我也不討厭你,但是像你說的那樣,我們不是一類人,湊不到一塊去。”
他指尖摩挲著紙盒子:“明天我還是自己去學校吧,不用等我了。”
喻斂的態度讓他困惑,原文主角懟天懟地懟空氣,幹架逃課考零分,在同齡人中是長相優越的叛逆少年,不缺朋友不缺愛慕者,怎麽突然會和他提做朋友的事?
晏紹霎時間謹慎了起來。
喻斂不會陰人,他揍人都光明正大的揍,晏紹猜測自己的行為和原身不符,引起聰慧敏銳的喻斂懷疑了。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
被別人知道了,是要進精神病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