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對不起
“他是今天中午的飛機，飛美國。”
徐南歌不知道安然從耳機裏聽到了什麽，隻是，安然的眼淚，永遠是她不願意承受的重量。
“南歌.……我想見他……”
看著安然滿懷期待的眼神，徐南歌知道自己拒絕不了。
躲過各方派過來監視安然的人，徐南歌終於還是帶著安然逃出了醫院。
兩個人到達機場的時候，距離蒲晨登機已經隻剩下半個小時了。
徐南歌推著輪椅上的安然，四處的找著蒲晨。
機場人很多，安然和徐南歌在登機處找了很久，安然這時才明白，原來，在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到一個人，是這麽的難。
安然看到蒲晨的時候，他和秦漠正準備登機。
隻一眼，他就看出來，他瘦了。
隻是背影，安然就能感覺到他的消瘦，即使曾經的他，為了這個男人，瘦的比他現在厲害的多，安然還是會覺得心疼。
還有曾經那個總是挺直了的腰板，也有些稍稍彎曲，看起來疲憊極了。
“蒲晨。”
安然叫了他的名字，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的讓安然覺得，能叫出他的名字，是這麽的開心。
蒲晨明顯聽到了安然的聲音，正在往前走的腳步，也因此停了下來，卻始終沒有回頭。
倒是秦漠，看到安然之後，稍微頷首示意了一下，就先行登機，順便，把蒲晨不多的行李放到了他的腳邊，以免他臨時改變主意，想要留下來。
“蒲晨.……你.……你還好嗎？”
“.……”
蒲晨沒有回頭，隻是靜靜的站著，仿佛是聽到了，又好像是沒聽到。
“我聽南歌說，你準備走了，去美國，你……你還回來嗎？”
安然語氣裏的小心翼翼，恐怕連一個外人聽了，都會覺得有些心疼吧。
一個人，愛另一個人愛到如此卑微，那一定是愛慘了吧。
“你……你就不能不走嗎？”
安然有些著急，他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到了現在這一步，他還是要離開。
“我們不是都快成功了嗎？我們不是就快能在一起了嗎？為什麽你要走？為什麽你還要走啊！！！
蒲晨，我們明明那麽相愛，隻要再堅持一下，隻要再一下，我們或許就能永遠在一起了，不是嗎？
你為什麽要現在放棄？
就連你當初離開我的時候，我都沒有放棄你，你為什麽要選擇放棄我？
又是為了你那時時刻刻掛在嘴邊的公司？還是為了你冠冕堂皇的想要守住你爸爸心血的理由？！！！
你什麽時候才能把我放在第一位！！
為了你那可笑的失業，為了那些看不到摸不著的名利，你就能把我這個活生生的人給棄之不顧。
一次可以，兩次我能忍，那第三次呢？你覺得我還是能一直站在原地等你嗎！
蒲晨，你怎麽就能那麽的殘忍？我也是人，你為什麽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你怕連累我，假意和吳氏聯姻的時候，你有沒有想到過我？
你怕左瑩懷疑你，狠狠的傷害我的時候，你有沒有絲毫的考慮過我？
你哪怕有一點點的想到我，你都不該那麽做。
我是男人，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一名軍人。
即使現在的因為身體的原因不能留在軍隊，我也至少曾經為了成為軍人努力過，這麽多年我也依舊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一名軍人，我沒有一刻放鬆過自己。
難道，這樣的我，不足以讓你放心嗎？
你覺得，這樣的我，需要你像保護女人一樣的去保護嗎？
蒲晨，你總是認為你給我的就是最好的。
可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要的是什麽？
我不過就是想要你陪著我，不過就是想要待在你身邊，我甚至不奢求你的身邊隻能有我一個。
我為了你，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你為什麽就不能真正站在我的角度為我想想？
你一次次的為了你的計劃，抱著為我好的理由，一次次的推開我。
你為什麽就一點都不怕我真的離開你呢？
這究竟是你覺得自己足夠了解我，認為我在這個世上非你不可呢，還是因為我對你而言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調劑品！！！”
對於蒲晨的事情上，安然從來沒有所謂的理智可言。
對他來說，蒲晨可能就是他的世界裏最重要的東西，甚至超越了安祈和安璿的存在。
可是，他卻無法確定自己在蒲晨的世界裏，站在哪裏。
這種未知的恐懼，讓他時時刻刻的害怕自己會一不小心被蒲晨踢出局。
他一直都抱著這種心態留在蒲晨的身邊。
所以，當蒲晨真正的想要踢他出局的時候，他顯得很難過，卻又很理智。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安然認為自己在蒲晨身邊三年多的時間，至少能讓蒲晨多少有些顧忌。
卻也明白，蒲晨不是那麽容易就被動搖的人。
這也是為什麽當吳瑤真正出現在安然麵前時，他選擇了自欺欺人，而不是無理取鬧。
他明白自己留在蒲晨身邊的意義，也了解自己為什麽能被蒲晨留在身邊。
如果一旦兩個人扯上了感情，那麽最後，不是永遠的在一起，就是老死不相往來。
所以，安然和蒲晨在一起那麽久，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對蒲晨說愛。
他怕一說出來，蒲晨就走了，徹底的消失在他的世界。
後來，他要訂婚了。
安然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徹底的離開蒲晨的身邊，不再出現在他的視線了。
他當時是真的準備就這麽做的。
可臨到了跟前，他卻後悔了，他想再試試最後一搏。
結局如他所料，蒲晨最後還是沒有出現，他還是沒能成為蒲晨的第一選擇。
可就算這樣，他也沒恨過蒲晨。
他會怨，會難受，會覺得崩潰，可就是沒有恨。
他恨不起來。
他可以對所有傷害過他的人心存恨意，可唯獨蒲晨，他怎麽也無法恨。
蒲晨是不一樣的。
一個打破了他所有的規矩和底線的存在。
安然不止一次的告誡自己要離蒲晨遠一點，可每一次，還是忍不住的靠近。
每次的爭吵，安然都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原諒他，可隻要蒲晨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一句話，他還是願意屁顛屁顛的往上湊。
安然覺得，這可能就是愛了吧。
就好像這次也一樣，他因為蒲晨，被傷成了這樣，卻還是想著怎麽幫蒲晨母親脫身的事。
安然知道自己沒救了，明明被傷的一次比一次厲害，可依舊沒辦法逼自己離開蒲晨。
他甚至想著，隻要能和蒲晨呼吸著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他都會覺得開心，即使，B市的霧霾可能真的會吸死人。
這就是安然的愛，卑微到了塵埃，卻又如同磐石一樣堅定的愛。
即使明知會受傷，也依舊義無反顧的往前走。
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旁人總覺得飛蛾傻，連月光與火光都分不清，傻傻的圍著火光打轉，直到筋疲力盡，直到死亡。
可我們都不是飛蛾，我們都不能懂得，飛蛾在飛向火光的那一刻，有多麽的快樂。
正如我們都不是安然，我們沒有人能懂得安然愛蒲晨，對他來說的意義，到底有多重要。
安然對郭昊說過，說如今的他，雖然，好像是從一段回憶，陷入了另一段回憶裏，可至少證明，他一直在向前走啊。
這句話很是苦澀，可對安然來講，能從安祈的回憶當中走出來，已經是上天對他最大的眷顧了，能遇到蒲晨，安然覺得自己已經把這輩子的運氣都已經用光了。
所以，即使最後他們兩個真的不能相守，能擁有這麽一段既快樂又苦澀的回憶，也是一段難忘的經曆。
可如果連努力都沒有過的話，他又怎麽能輕易的把好不容易握到手裏的愛情給放走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安然一直都在努力，努力的想要抓住蒲晨，努力的想要留在蒲晨的身邊，努力的，守護著他這得之不易的感情。
現在，好不容易，兩個人快要看到曙光了，他卻要離開。
安然不懂，不懂蒲晨究竟在想些什麽，又到底在顧忌些什麽。
“安然，我說過，人長大了，很多事情，總是不能隨心而定，隨性而為。
我愛你，可這不是一個能讓我義無反顧的留下來的理由。
愛情很偉大，可它不是我生活的全部。
我愛你，安然，我是真的愛你。
可現實裏，有太多我需要考慮的東西，它們逼的我不能放肆的和你在一起。
這是我的錯，我不夠強大，才會讓世俗來阻攔我的腳步，而我，也成功的停滯不前。
我不會讓你等我，因為連我都不確定，我什麽時候，才能夠東山再起，什麽時候，才能強大到再次站在你身旁，牽起你的手。
如果，我不能夠堅定的站在你的身邊，那麽我的離開，就是對你我最好的結局。
安然，對不起。
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道歉，我有很多的事情對不起你，有很多需要跟你道歉的原因。
但是以後，我不會再對你道歉了。
因為，我不會再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很可能，在你以後的生命裏，我都不會再出現，也就沒了對你道歉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