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21)

  微微岔開,手肘撐在大腿上,雙手十指/交握放於鼻子前,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


  “轟隆隆!”巨大的雷聲和安靜的房間中忽然出現的人嚇了甄黎一跳,他頓時腿一軟,靠著牆壁滑坐下去,戰戰兢兢地說:“你、你是什麽人?新的闖關者嗎?”


  “甄黎,你的眼睛也像原落日一樣瞎了嗎?”那人陰沉道。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甄黎這次看清窗下坐著的人竟是下午六點以後絕對不在單位逗留的鬱華!

  鬱華全身被雨淋濕,西裝外套隨意地丟在椅子上,濕透的白襯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胸前和腹部的肌肉輪廓。他的頭發貼在耳上,正一滴一滴地向下滴水,滴下的雨水浸泡著材料便宜的地板。


  “您、您怎麽在這裏?”甄黎不敢開燈,在黑暗中哆哆嗦嗦問道。


  “我想一個人思考些事情。”鬱華道。


  他不願意加班,是想要快點回家給小尤做飯,今晚小尤發信息說跨區任務,他要在外麵住一宿,明天才能回家。鬱華今晚不是很想待在隻有他一個人的清冷的家裏,就來到了工作室。


  “一個人……那我放下箱子就圓潤地滾。”甄黎識趣地說。


  甄黎躡手躡腳地來到存放物品的小隔間中,放下箱子,又偷偷地從紙箱中拿了一碗方便麵,悄無聲息地貼著牆根準備離開工作室。


  這個過程中,甄黎嚇得連呼吸都不敢,生怕喘氣聲讓大神聽到,大神心煩之下會直接幹掉他後強行“一個人”。


  他憋著氣,終於摸到門把手,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加油!

  甄黎給自己打氣,他向前踏了一步,忽然踩到個毛絨絨軟軟的東西,同時聽到一聲細嫩的“嗷”的慘叫。


  “轟隆隆!”又是一道閃電,甄黎定睛一看,發現自己踩到的是一條小小的哈士奇,它正蜷縮著身體舔著自己的尾巴。


  小哈士奇和鬱華一樣全身濕淋淋的,一人一狗不知在雨中淋了多久才會變成這副模樣。


  “不好意思,屋子太黑,沒看到。”甄黎以為小哈士奇是大神買給愛人的寵物,地位應該比自己要高,便尊敬地說道。


  “用不著道歉,你可以多踩兩腳,”鬱華道,“他就是破壞者192。”


  甄黎:“……”


  他以為自己和原落日已經夠慘了,一個險些毀容一個變成半瞎,未曾想隻有更慘沒有最慘,破壞者192竟連人類的身份都保不住了。


  甄黎是個識趣的人,就算有滿肚子疑問,他也不敢在大神明顯心情不好的時候提問,他重新將手放在門把手上準備逃跑。


  “等等。”鬱華忽然開口。


  “是。”甄黎哭喪著臉停下腳步,他終究是沒能逃出去。


  鬱華維持著沉思的坐姿不變,想了想問道:“你同守護組織合作,感覺他們如何?”


  “哪方麵的感覺?”甄黎問道。


  鬱華:“隨便說說就行。”


  甄黎努力回憶這幾次與守護組織合作的印象,想想道:“那些我很難辨別長相的年輕人感覺很好相處,他們身上有種和我差不多的氣質,有點……”


  “天真?”鬱華道。


  “對,就是有點天真,我自己智商不高我清楚,那些年輕守護者明明智商很高,卻總有種不諳世事的感覺,連宇凡除外,他好像有點故事。”甄黎道,“至於那些年長的守護者,身上的血腥氣很重,眼神很悲觀,也有一點點見慣生死的冷漠。”


  鬱華:“具體呢?”


  甄黎想了想說:“例如那個長得平平無奇的用火的守護者,我覺得他很好相處,還有點關心我,今天我吃紙箱的時候,他怕我噎到,還在努力幫我把紙箱撕成小塊放在水裏泡軟。”


  用火……甄黎說的應該是岑霄,鬱華經過褲子事件,就算沒覺醒“真實之眼”,也能辨認出麵具下的人是哪個他曾見過並熟悉的人。


  “還有那個帥大叔,他臉看起來年紀很大了,但是手和身體的感覺其實十分年輕,我覺得他麵具下一定很年輕。”甄黎道,“他也是個很溫柔的人,遊戲廳時他一直很注意保護圍觀群眾,一直忍到洗手間才抓我。”


  那是小尤,聽到甄黎誇讚小尤,鬱華的神色稍稍柔和了點。


  “但是真正年長的守護者,像是那位局長吧,我有點怕他。”甄黎縮了縮脖子,“不僅僅是因為他很強,還因為他總用一種審視和隱含敵意的眼神看我,不管我怎麽配合工作,他都不喜歡我。”


  “老一輩的守護者同十五年前的闖關者交戰,應該有血仇。”鬱華道。


  甄黎點點頭:“對對對!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沒有係統任務目標,沒有通關聯盟不斷來到這個世界,那個局長和年紀大的守護者,會做主殺了我和原落日。他們現在隻是表麵放心我們、利用我們,實際上一直警惕著我們。”


  “你在這方麵倒是挺敏銳的。”鬱華道。


  甄黎“嘿嘿”笑了下:“草食動物的警覺性吧。”


  “如果……”鬱華僅說兩個字就頓住,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為不需要甄黎回答,他也知道答案。


  如果他用黑袍人的身份與守護者合作,守護組織會同意嗎?答案是會,但勢必會跟蹤他、觀察他,從而發現他的真實身份。他就算再強,也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稍有差池就會露出馬腳。


  那麽,如果他的身份暴露,守護組織還會允許小尤和他在一起嗎?答案是不會。


  就算小尤願意,依舊愛著他,守護組織也無法容忍一個吸引破壞者攻擊這個世界的人,和他們的精英戰士在一起。


  他很強大,可以帶著小尤離開這個國度,私奔到其他國家,但守護組織是世界性質的,無論逃到哪裏,都能被守護組織發現。就算他帶小尤離開這個世界,小尤也不會開心,他們的生活沒辦法持續下去的。


  況且,他想要的是平平靜靜的人生,帶著一個不開心的人滿世界滿宇宙逃亡,真的是他想要的平靜嗎?

  今天鬱華來到天台時,看到小尤傷痕累累並變成生命體/炸/彈的樣子,忽然對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執著產生了一絲疑問。


  為什麽小尤會傷成這個樣子?因為他沒辦法及時趕到。


  為什麽他沒辦法及時趕到?因為他要隱瞞身份,他要安排好一切,他要在一個合理的時機離開現場,他要偽裝出自己在其他地方的假象,他要換衣服,他要……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為了隱瞞身份,顧及這個,顧及那個,根本沒辦法放手去保護小尤。


  鬱華本想平平靜靜地度過一生,在一個和平的世界一個和平的年代,安靜生活安靜死去,臨死前委托人將他的骨灰撒向廣袤的大地,為這漫長到令人厭煩的一生畫下一個圓滿的句號。


  可是他想要的平靜,是無數人用血肉築成城牆守護而成的,是他愛人豁出性命維持的。


  素來堅定的鬱華迷茫了,他執著的平凡人生,真的能得到嗎?


  “我隻想安逸地一覺睡到天亮而已。”鬱華側過臉,看向窗外的雷雨。


  遮擋住窗外風雨的,是這扇他伸手一碰就會碎裂的脆弱窗戶。正是這樣的窗戶,讓他免於風吹雨打。


  反正也不能走了,甄黎索性借著閃電的光芒,摸黑打開熱水器,給自己泡了一碗麵,方便麵調料被熱水衝開,人造香精的氣味在熱氣擴散,刺激著人的嗅覺。


  甄黎咽了下口水,他一天沒吃飯了,真的好餓,這碗麵他不打算再用異次元胃,要用自己的胃好好消化它。


  “嗷……”餓了一天的小哈士奇發出微弱的叫聲,它也好餓啊,身上的毛都濕了,怎麽都舔不幹,好冷好難受,它是不是發燒了?


  “你在傷人、用弱者做人質時,可曾想過他們也會難受?”鬱華對小哈士奇道。


  小哈士奇頓時不叫了,想著餓死算了,活著還要受罪。


  “活著吧,”鬱華冷漠道,“感受一下成為弱者的滋味。”


  “吸溜”“吸溜”,甄黎用叉子吃起方便麵來,他邊吃邊道:“大神,我這個人做事呢,很少考慮未來,大概是因為智商不夠預見到那麽遠吧,就一直走一步算一步,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其實也挺好的。”


  “何以見得?”鬱華問道。


  甄黎幸福地吃著方便麵,感受著胃部被食物填滿的滿足感,繼續道:“我在原世界莫名其妙就死了,死後進入係統,被迫完成任務,要極限生存,還要坑害隊友才能活下去。我這樣的人,大概是恐怖電影裏剛出場就死掉的炮灰吧,要能力沒能力,還特別臭美。”


  鬱華:“你倒是很了解自己。”


  甄黎道:“我沒辦法預見闖關方法,就一步一步往前走,誰知道遇上了難度降低,我幸運地混過前四關。


  “我被通關聯盟的人抓到,逼我來未開發世界探路,這不就是個送死的任務嗎?我也沒辦法反抗,被迫來到這裏,剛鼓起勇氣走出房門,就被守護組織抓到。那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可是運氣好地遇到你,吸收掉我的係統能量。


  “您讓我幫你洗一個億,我根本賺不到那麽多錢,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現在我和原落日粉絲不少,商場請我去搞活動,活動費還六位數呢,距離一個億越來越近,我又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事情又變好了。


  “還有,您讓我毀容,我多難受啊,又不敢說什麽,隻能乖乖去執行,還被原落日綁架,在馬桶上捆了一夜,要多慘有多慘。可後來呢,原落日加入工作室,我靠和他炒cp保住臉,麻煩再次迎刃而解。”


  甄黎吃光了麵條,喝一口暖暖的湯,滿足道:“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就再堅持一下吧,說不定就會迎來轉機呢。”


  “庸人的哲學。”鬱華淡淡評價。


  “可是大神您想做的就是庸人,庸人都這麽活。”甄黎打了個飽嗝,“平凡人的生活本來就被各種各樣的瑣事填滿,無數沒辦法解決的麻煩接踵而至,活得就是這些煩惱。您不想為下個月的房貸操心,就得為還能不能以普通人的身份還房貸。”


  雨漸漸停了,鬱華站起身望向窗外,想了一會兒道:“你是勸我走一步算一步?”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甄黎道,“您運籌帷幄,遇到實在沒辦法解決的事情時,倒不如順其自然。不用過度去強求做個庸人,也沒必要主動掀開麵具,以後做到盡善盡美,萬一被發現了,再去想辦法吧。”


  鬱華沒說話,他拎起西裝外套,打開工作室的門道:“以後狗就養在工作室,用它直播賺點錢,等長大了拿去配種或者絕育。”


  一句話定下小哈士奇未來的命運後,鬱華離開了工作室。


  他一個人走在雨後安靜的街道上,路燈照亮了鬱華的臉。


  甄黎的話倒是給了鬱華一些庸人的思路,他的執著鬆動了一點點。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暫且如此吧。下一次他一定會計劃得更加周全,盡可能不牽連周圍的人,不害小尤受傷。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學到了一點做普通人心得的鬱華回到家中,把身上的衣服洗幹淨熨平,刷掉鞋上的泥沙,將一切痕跡打掃幹淨。


  打掃過後,他召喚出一直寄存在甄黎衣櫃中的黑袍和麵具,看了它們一會兒,將衣服藏在他平時出差用的20寸密碼行李箱中,行李箱擺放在衣櫃上。


  密碼是他和尤正平的結婚證的日期,小尤是知道密碼的。如果有一天,從來不做家務的小尤打開了行李箱,那大概就是他應該被發現的時刻。


  從被係統選中,成為闖關者開始,鬱華就從來不信命,他堅信命運由自己掌控,而他最終也成功地戰勝係統通關。他甚至連在哪個世界死亡、什麽時候歸於平靜都親自做出決定,這些不是命,是他的計劃。


  但現在,鬱華將可能會暴露身份的有力證據就擺在明麵上,把一切交給命運決定。


  這一晚鬱華抱著小尤的衣服入睡,睡得格外心安。


  天明,鬱華難得晚起,上午八點才被開門聲驚醒。


  他起身看向大門,尤正平風塵仆仆地趕回家,鞋都沒脫就衝進臥室,看到鬱華那張令人平靜的臉後瞬間心安,一躍撲進鬱華懷中,嘴唇在鬱華的睡衣上蹭來蹭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作者有話要說:

  鬱華的惆悵:暴露身份後,是私奔到另外一個比較好掌控的世界好呢?還是直接征服守護組織,成為守護組織首領比較好呢?萬一成為首領,我和小尤就是上下級關係,他對我十分敬畏,這以後夫夫關係還要怎麽維持下去,他能吃我做的飯嗎?

  鬱華:愁……


  大家明天中午12點見哦~麽麽噠(づ ̄3 ̄)づ╭?~


  第 44 章


  感受到尤正平的動作, 鬱華全身僵住了。


  這世界上沒有人比鬱華更了解尤正平此舉的原因,是他的錯。


  當時鬱華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人視線,慢吞吞穿上黑袍飛到天台上時, 第一眼便看到傷痕累累的小尤, 還聽到破壞者192提到小尤已經成為生命體/炸/彈。


  瞬間怒火衝昏頭腦, 鬱華忘記了還要做個平凡人,忘記了還要封印力量, 釋放了一部分係統能量, 力量從3%直接解鎖到20%。


  守護者們感受到的恐怖異常的能量, 是鬱華解封時釋放出來的,僅是解封時的威壓都令人膽寒。


  他狠狠地折磨了破壞者192, 隨後盡快扶起小尤, 為他療傷, 為他解除振動傳導,同時情不自禁地落下一個疼惜的吻。


  要不是小尤飛快逃開, 鬱華都意識不到自己做了什麽。


  力量使人迷失自我, 這是鬱華闖到第500關時領悟到的。在那個世界他做了一件令自己懊悔的事情,從此下定決心,絕不會成為暴力的奴隸。


  而在力量解鎖到20%時, 鬱華竟又感受到那狂妄不可一世的心情,當時的他隻想將小尤永遠囚禁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讓小尤出去工作,不允許小尤再作為守護者與破壞者作戰。


  直到小尤滾離他的懷抱, 鬱華方才想到,於他而言疼惜的舉動, 對深愛伴侶的小尤是一種傷害。


  於是鬱華飛快地用破壞者192的係統兌換了療傷藥物後,吸收對方的係統, 重新壓製力量。


  可惜破壞者192實在太弱了,區區192關的能量,剛夠鬱華封印5%的能量,他還剩下15%。


  鬱華隻能將這些力量更多地分配到治療能力上,並在守護者大軍趕到時飛快地遁走。


  壓製暴漲的能量帶來的思維狂妄已經耗盡了鬱華的精神力,他暫時沒敢去細思親吻小尤的這件事,刻意地回避了。


  但開始惆悵暴露身份後該與小尤如何相處以及衣櫃上的行李箱在不知不覺中泄露了鬱華的心思,他希望小尤不要因被陌生人強吻這件事難過,希望小尤知道親吻的人是他,才選擇了相信命運。


  見到小尤委屈地在他睡衣上蹭嘴唇,鬱華甚至無法說出“怎麽了”這種話,這一次他沒辦法裝作一無所知。


  好在尤正平也沒打算說出這件事,他是個堅強的人,決定一個人承擔下來。


  他親了親鬱華睡衣第二個扣子,低聲道:“兩天沒見,我想你了。”


  鬱華一聲歎息,反手摟住尤正平,也沉聲道:“我也想你了。”


  昨日天台上豁出性命保護孩子,生死關頭領悟空間能力的新用法,即使傷痕累累也強撐起來正麵迎戰破壞者192,盡顯守護者堅強意誌的尤正平,今天回到家中,隻想縮在鬱華懷裏求安慰。


  尤正平踢掉鞋子,鑽進被窩裏,心虛道:“我進門沒換鞋,把地板踩髒了,髒了。”


  他扁扁嘴,特意強調“地板髒了”。


  鬱華手指探進他濃密的額發中,親昵地蹭蹭尤正平的鼻子,柔聲安慰:“沒關係,我多擦幾次就好了。”


  尤正平抬眼小心地看看鬱華,抿抿唇道:“今天是工作日,你快到上班時間了……”


  鬱華果斷在床頭翻了兩下找出手機,致電甄黎:“喂,甄老板嗎?有個選秀節目想邀請你和原落日,我今天要去對方公司洽談,今天不去單位了。我是外出工作,麻煩給我記全勤並發放外出夥食補助和交通補助。”


  比老板更像領導的鬱經理放下電話,對尤正平晃晃手機:“我今天不用上班。”


  尤正平:“……但是你要去洽談……”


  “騙他的,”鬱華啄了下尤正平的唇,“我早就談好這個選秀節目了,根本不用跑一趟,過幾天審核下合同就可以給原落日簽約了。”


  尤正平:“……”


  難怪鬱華一屆高材生非要在甄黎的小破工作室就職,這個工作室上到老板下至員工真是太好騙了!


  見尤正平一臉“我見識到了社會險惡”的樣子,鬱華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我把原落日賣了個好價錢,工作室可以提成90%,我們能分工作室45%的收益,到時候給你買個好一點的手表。”


  尤正平想起原落日麵對肖局長詢問時閉口不談“強吻”、“膝枕”的樣子,略覺愧疚,就小聲道:“我用不著太好的手表,倒也不用簽太慘的賣身契。”


  聽到小尤為原落日說話,鬱華心中的冷血減弱一點,他捏了捏小尤的臉:“既然你為他求情,那我就重新談一下合同,不要一錘子買賣了。”


  “嗯。”尤正平小聲地應下來,摟住鬱華的脖子道,“我連續工作兩天兩夜,領導給我們放了三天假。那個……咱們要不要鍛煉一下身體?”


  兩人皆是沉迷鍛煉之人,這一健身起來便忘記了時間,昏昏沉沉地胡鬧了數百個俯臥撐,又拉伸了下腿內側外側前側後側的筋骨,健身後精疲力盡,尤正平直接睡了過去。


  鬱華也眯了一小會,醒來見已經是中午,小尤還沒吃午飯,便爬起來做飯,順便為小尤細心的蓋好被子,就算夏天很熱,也要注意保護腰腹處。


  沒過一會兒,飯香味飄到臥室中,尤正平被香氣喚醒,睜開眼睛,見鬱華的床位空著,便湊過去躺在鬱華的枕頭上,整個人都被愛人的氣息包裹住。


  他想起昨天開會後,連宇凡提醒他,說鬱華是個冷血的控製狂,讓尤正平注意下伴侶的精神狀態。


  當時尤正平有點不開心,直接反駁道:“鬱華又溫柔又體貼,好得很,你是對我婚姻幸福羨慕嫉妒恨吧?”


  “溫柔體貼,好得很?”連宇凡翻了個白眼,“你非要自欺欺人,我也無話可說。要不是看在你這次保護了三個孩子,用行動貫徹了自己的信念,我才懶得提醒你。”


  剛剛合作後略有惺惺相惜的兩人又險些打起來,還是岑霄和駱懷拉架才停下來。這次岑霄竟是去拉連宇凡,拽住尤正平的是駱懷。


  岑霄和駱懷在肖局長的指示下,將兩人分開,拽到不同的休息室。


  岑霄無奈道:“你怎麽總是針對尤正平呢?他那麽喜歡鬱華,你就不能讓他安心兩天嗎?”


  換做平時,岑霄也不會同連宇凡說這些話。也是這次行動連宇凡讓岑霄見到他的另一麵,能夠將無情和理智貫徹到極致,也是讓人佩服的。可是連宇凡一遇到尤正平就會失去他引以為傲的理性,完全變成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無理取鬧的人,岑霄無法理解連宇凡的想法。


  連宇凡看了看岑霄,挑挑眉道:“你這種常見的異能者真是幸福啊。”


  “怎麽又說到我身上了?”岑霄頭疼道,“你不找我們小隊的麻煩就心裏不舒服嗎?”


  “是啊,不舒服,我每次看到尤正平幸福地炫耀婚姻生活的樣子就煩透了,連帶著祝福他的你們都煩到死。”連宇凡從冰箱裏拿出瓶白酒,自斟自飲起來。


  “你再說下去我都要打你了,”岑霄也給自己倒了杯酒,“羨慕人家感情生活,你就試著去談個戀愛,不過以你的性格,估計也沒人要你。”


  連宇凡沒說話,隻是默默喝酒。任務結束,他們現在是休息期,可以適當飲酒放鬆神經,可連宇凡喝酒的架勢根本不是在放鬆,而是一杯一杯往嘴裏灌酒,隻是想要麻痹自己。


  沒一會兩瓶白酒見底,看連宇凡還要拿第三瓶,岑霄忙攔住他道:“別喝了。”


  連宇凡明顯有些醉了,他抱著酒瓶子不鬆手,眯著醉眼看了下岑霄,忽然道:“我羨慕你,但是不羨慕尤正平。”


  “我有什麽可羨慕的,”岑霄試著從連宇凡手中抽出酒瓶,“單身狗一個,明麵上那點工資還要幫戀愛的人交罰款、買手機!”


  連宇凡直勾勾地看著岑霄:“羨慕你能隨便談戀愛,你想找什麽人都可以,但是我不行,駱懷不行,尤正平也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尤正平都結婚了。”岑霄不在意道。


  “結婚也不行,我說過,要不是尤正平難以控製異能,他這婚結不成。”連宇凡垂下眼道。


  岑霄搶酒瓶的手微微一頓:“為什麽?”


  連宇凡眼神有些迷離,他舔了下唇,輕聲道:“你聽說過守護者存續計劃嗎?”


  “那是什麽?”岑霄完全沒聽過這個名詞。


  “你沒聽說,是因為火係能力者多,替代性強,沒資格知道這件事。”連宇凡緊緊抓著酒瓶道,“像我、駱懷、尤正平這樣能力特殊,難以替代,死後可能不會再有同類型能力的守護者,有義務留下優秀的守護者基因。”


  聽到這話,岑霄背脊隱隱發寒,他搖搖頭道:“並沒有證據證明,守護者的後代一定是異能者。”


  “異能者和普通人結婚,孩子未必是異能者。但異能者與異能者結合,後代有九成的概率是異能者,且能夠完美繼承一方的異能。守護者存續計劃,是指有特殊能力的守護者,有義務同異性能力者結合,留下相同能力的孩子。”連宇凡打開了第三瓶酒,倒酒的手有些抖,“我父親就是具有恢複能力的守護者。”


  資料上顯示連宇凡的父親已經去世,母親改嫁,且與連宇凡多年沒有聯絡,似乎已經忘記了還有個兒子。


  “但是你的母親似乎……”岑霄猶豫道。


  “她是普通人,我父親在一次破壞者事件中救了她,兩人相愛,並決定結婚。我父親也是在向組織打報告遞交結婚申請時,才知道有守護者存續計劃。”連宇凡慢慢地喝著杯中酒,“二十多年前的技術你也知道,很落後,很多東西都是靠傳統的方式。組織本不同意,但他們還是結婚了,但有個條件。如果三十歲之前,他們沒能孕育出一個繼承了我父親能力的孩子,我父親就必須接受守護者存續計劃。”


  “幸運的是,你繼承了他的力量。”岑霄安慰道。


  連宇凡看了岑霄一眼:“我是十歲才覺醒的異能,我父親二十五歲的時候,我才出生的。”


  也就是說,連宇凡五歲時,他的父親三十歲,到約定的時間,依舊沒有一個繼承了他力量的孩子。


  “我剛出生時沒有檢測出異能,我媽在病房中嚎啕大哭,並向組織保證,還有五年時間,她一定會努力的。”連宇凡手臂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她在生下我不到半年就強行受孕,太急於要下一個孩子,導致她早產從此再也無法生育。”


  岑霄握住連宇凡的手,幫助他止住顫抖。


  “也有長大了以後才覺醒異能的可能,於是我母親就將所有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她拚命按照異能者的標準培養我,但是約定時間越來越近,我眼看五歲了,卻依舊普通,我母親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有一天我睡覺時隻覺得一陣窒息,睜眼時發現她竟掐著我的脖子,告訴我有人瀕死前會覺醒異能,她要試一試。”連宇凡說著說著,淚水滑落,他卻仿佛沒有感覺到。


  岑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也隻能握住他的手。


  連宇凡甩開岑霄的手,醉酒令他的話變多起來:“我不恨她,她隻是太愛我父親了,不想失去他,也不願意他與其他人孕育孩子,不管是人工的還是……另外一種方法。她希望我是異能者,但我覺醒得太晚了。我父親三十歲那年戰死了,他貫徹了自己的愛情,沒有背叛婚姻,可是我和我母親也失去了他。


  “又過了五年,我覺醒了異能,而那時,我母親已經被送進了精神療養院。常年的偏執和愛人去世讓她的精神失控,終究承受不住。我知道自己覺醒異能時真的好開心,我跑到療養院去找她,我想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可是當我趕到時,我看到了駱懷。”


  駱懷奪走了連宇凡母親關於守護者、關於丈夫、關於兒子的所有記憶,所有快樂的、痛苦的回憶全部抽離,連宇凡趕到療養院時,第一次看到母親笑得那麽幸福開心,而這份幸福的緣由,是因為忘記了他。


  酒瓶被不經意間推到地上,瓶子碎了,餘下的酒慢慢流淌出來,連宇凡指尖碰觸酒瓶的碎片,酒瓶複原,變成了一個空酒瓶。


  “酒瓶可以複原,酒卻回不來了。”連宇凡慘笑了下,“尤正平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歲。”岑霄低聲道。


  “多好的年紀啊,我出生的時候,我父親也才二十五歲,天真地認為還有五年時間。”連宇凡搖搖頭道,“尤正平不會幸福的,組織一直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是在等他精神完全穩定的那天。”


  “你提醒尤正平注意鬱華的精神狀態是……”岑霄聽得一陣心驚。


  “鬱華本來就是個控製狂,調查時從日記和各種細節中都可以看出,你覺得他會允許尤正平接受守護者存續計劃嗎?就算現在技術進步了,他也不會同意的。”連宇凡道,“到時候隻怕又要麻煩駱懷出手了呢。”


  聽到這件事,岑霄也有些無措,他隻能慌亂地轉移話題:“駱懷也是執行任務,你不要對他敵意過深。”


  “駱懷?”連宇凡冷笑一下,“他和我不一樣,他是最完美的存續計劃下出生的孩子,出生就覺醒異能,我十歲才剛剛覺醒異能時,他已經執行任務很多年了。你們也不要和駱懷走得太近,說不定哪一天,他的手搭上你們肩膀時,不是在表達親近,而是在消無聲息地執行任務。”


  連宇凡一直防備駱懷,盡可能遠離這個人,他害怕有一天自己忘掉所有執著。


  連宇凡與岑霄喝酒時,駱懷也在另一個休息室勸尤正平:“你不要怪連宇凡,他不看好所有守護者的婚姻,是我的錯。”


  尤正平憤憤不平道:“不看好針對我就好了,為什麽每天針對鬱華?”


  “因為或許有一天,我會去抹掉鬱華對你所有的記憶。”駱懷安靜地說,“像抹掉他母親對他的記憶一樣。”


  尤正平呼吸一滯,不可思議地看向駱懷,他沒想到駱懷會說出這樣的話。


  駱懷簡單地敘述了自己收走連宇凡母親記憶的事情,尤正平也是第一次聽到守護者存續計劃。


  “我母親是異能者,而且和連宇凡的父親不同,他父親的能力就算不繼承,損失也沒有那麽大,可我母親的力量有助於社會穩定,她必須留下後代,二十六年前……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所以我完美地出生了。”駱懷安靜憂鬱地對尤正平道。


  “但是……我們都是同齡,收走他母親記憶的時候,你也才十歲,為什麽執行任務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的母親?”尤正平不由自主地抱住雙臂。


  “因為她……承受了太多人的記憶,精神狀態本就不穩,在我出生後,她患上了很嚴重的產後抑鬱,多次藥物治療和精神疏導無效後,她避開其他人,自盡了。”駱懷平靜地說著,好像在訴說其他人的故事,“我奪走連宇凡母親的記憶後,就再沒有執行任務,十五年沒有破壞者,這段日子我很開心,也很幸福。組織會同意你的婚事,除了為了穩定精神外,大概也是覺得不會再出現破壞者了,可以讓年輕人過得輕鬆一點。守護者存續計劃十多年前就停止了,但是現在又出現破壞者,不知道會不會重新啟動計劃。”


  駱懷的臉隻有異能者可以看清,而現在,尤正平竟覺得他的臉十分模糊,這個人像是要消失一般。


  “尤隊,我多希望這個世界沒有破壞者,沒有守護者,沒有異能,隻有一群普通的戰友。”駱懷輕聲道,“要是那一天可以到來,連宇凡大概也不會像現在這麽偏執,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用承受這麽多痛苦的記憶?”


  尤正平張張嘴,說不出話來。他很擔心守護者存續計劃會令鬱華發狂,但這是未發生的事情,或許還有轉機,或許不會重啟。可駱懷和連宇凡的悲劇已經發生,逝去的時光無法重來,受過的傷害也不可能消失。


  連宇凡每次強調“守護者的婚姻不會幸福”時,其實都在說“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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