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喪子之痛
金大壯驚懼交加,連連後退。何不可瘋勢越發厲害,他時而狂抓自己頭發,時而手舞足蹈地大叫大笑。金大壯越發看不明白他的招式套路,隻覺得與以往的何不可大不相同,十幾個回合下來,金大壯隻以他破山派絕學——破山刀法緊守門戶,不敢貿然進攻。
忽一眼,何不可瞥見了正在門口觀戰的劉仝,他突然指著劉仝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長生,你怎變得這般模樣?”
說著,他便披頭散發地撲上來,作勢要將劉仝抱在懷裏。劉仝大驚失色,他不欲與瘋子纏鬥,忙以一柄腰刀將何不可架開。哪知何不可步法甚怪,他三步兩步躲開劉仝的腰刀,湊到他的麵前,並一口咬住劉仝的手腕。
“爹!”
“大伯!”
劉岱和劉峰雙雙跳了起來,他們一左一右拽住何不可,想掰開他的嘴,卻被何不可那古怪的靈力死死地吸住。另一邊,金大壯稍稍鬆了一口氣,忽一眼瞥見蕭清竹在門口,金大壯立刻揮刀劈了過去。
“臭丫頭,去死吧!”
蕭清竹的注意力本在何不可身上,金大壯這一刀她根本來不及防禦。蕭清竹慌亂中揮起斷劍,胡亂地衝著金大壯的大刀砍下。
隻聽“鐺”的一聲,兩把兵器狠狠地架在了一起。比之之前輕而易舉被金大壯震懾到暈厥的自己,蕭清竹發現這一招似乎她完全駕馭得了。然而,金大壯畢竟為一派掌門,當刀子架住的那一刻,蕭清竹隻覺得深厚的靈力如大河之水般源源不斷逼近自己的身體,靈術頓時都用不出來了。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蕭清竹便露出頹勢。
她雙臂顫抖,牙關緊咬,眼看就要堅持不下去了。這時,她忽然間靈光一閃,隨即微動身形,斷劍順著金大壯的刀直滑向他的手柄處。金大壯下意識地別開了斷劍,蕭清竹終於死裏逃生,眼見金大壯又舉刀襲來,蕭清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開始用起劉峰的刀法來。
金大壯本以為她靈力低微,想不到這怪異的刀法配合她輕巧的身法,竟將他逼得有些左支右絀。金大壯揮刀撲了幾次沒有撲著,便有些懊惱起來。
蕭清竹知道他身法不行,便跳上了房簷作勢要走:“金大壯,你追得上我嗎?”
金大壯丟掉了大刀,他呼呼地喘著粗氣,嘴裏獰笑道:“臭丫頭,別跑啊!”
說著,他雙手一推,隻聽“轟”的一聲,一個巨大的光球像個炸彈一般在蕭清竹身前炸開,蕭清竹忙揮劍阻擋。然而這股力量來的十分迅猛,隻聽“嘎嘣”一聲,斷劍便裂了一條縫,蕭清竹猝不及防,直直地墜向了地麵。
“去死吧!”
金大壯揮拳直擊蕭清竹胸口,作勢要將她錘成肉泥。蕭清竹嚇得驚叫起來,就在這一瞬間,她的眼睛忽然閃出一道綠光,金大壯隻覺得腦袋一陣眩暈,這一拳一下子打偏了。
蕭清竹死裏逃生,趕忙一骨碌爬起來,想趁機溜走。金大壯晃了晃腦袋,立刻乘勝追擊過去。眼見此時無人能出手相助,蕭清竹急中生智,她忽的跑到何長生的屍體前,大叫道:“何長生被殺啦!”
一聽這話,何長生下意識地抬起了頭,隻見蕭清竹正繞著何長生的屍體與金大壯兜圈子,忽而他的腦中有點明白過來了,他怒吼一聲,撇下劉仝三人直奔金大壯而去。
“金大壯,同歸於盡吧!”
金大壯見何不可又盯上了他,忙轉身就跑,他慌不擇路,一腳正踏在何長生的屍體上。這一下可捅了何不可的心窩子,何不可嚎叫著撲了過來,他十指勾成爪狀,毫無顧忌地撕扯著金大壯。
“啊!”
金大壯隻覺得何不可的靈術怪異無比,殺得他一點還擊之力也沒有,隻能被動地被何不可追殺。隻聞得“刺啦刺啦”皮肉撕裂的聲音,不多時,金大壯渾身上下的衣物破碎成條,一道道血痕翻出皮肉,看起來觸目驚心。
劉仝看得頭皮發麻:這已經不像是人與人之間的戰鬥,倒像是一個野獸在撕咬人一般。昔日威風凜凜的金大壯此時左支右絀,毫無章法。情急之下,他抓起何長生的屍體,靠在了牆壁上。
“再過來,我就扭斷他的脖子!”
何不可果然停了下來,恐懼在他的臉上逐漸放大,他恍若一個受驚的孩子般,慢慢地向後退去。
“別、別殺我兒子,別殺”
金大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舉著何長生的屍體,如同舉著一塊護身符般,慢慢地向門口處挪動。何不可略一向前,金大壯便將屍體舉得更高一點。這樣來來回回,僵持了七八次。
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雖然都知道金大壯是為了保命,可對於一派掌門來說,這行為實在不齒於人。眼見金大壯離門口越來越近,何不可急得直跳腳,可就是不敢上前。
金大壯心中得意,他後退著走出了門。偏偏這門檻甚高,金大壯一不小心被絆了一下。這下他手上一錯勁兒,便一下子將何長生的脖子掐斷了。眼見何長生的腦袋骨碌碌地滾了下來,金大壯傻眼了。
“啊!!!”
原本平靜下來的何不可再次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頓時,一陣黑風在庭內刮了起來。劉峰正在給劉仝包紮手腕,黑風一撲來,他和劉岱齊齊地摔在了地上。唯有劉仝內力深厚,還勉強能站得住。
蕭清竹抱住了石獅子,黑風吹得她靈力外散,甚至連呼吸都感到費勁。呼嘯的風聲中,夾雜著何不可的淒厲的哭嚎,金大壯的求饒聲在風中時隱時現。
“我不敢啦!”
許久之後,黑風停了下來。蕭清竹隻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被風吹出來了。當她慢慢睜開眼時,隻見何不可正抱著失去頭顱的兒子低低啜泣。一旁的金大壯早已麵目全非,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的皮肉,恍若一整張人皮都被吹走了一般。
何不可整個人在一瞬間蒼老了好幾十歲,他抱著屍體哭啊哭,一直哭到嗓子都啞了方才慢慢離去。劉岱問劉仝:“要不要去解決了他?”
劉仝搖了搖頭:“算了,比起死,這樣的懲罰更殘酷。”
劉岱不大明白:“他犯下的罪行令人發指,死一百次都無法彌補,就這麽讓他走了,豈不是”
劉仝歎道:“等你有了兒孫之後就懂了,還有什麽比壽比南山,孤獨終老更可怕呢?”
蕭清竹像參禪一般慢慢地咀嚼著這句話。突然,她想起了前世的母親,不禁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