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按照羅茜原本的計劃, 周五的晚上她會先在家吃一頓凱拉妮準備的大餐，然後抽上一根事前煙，趁著夜色，騎著掃帚，奔馳於布魯克林各大夜店上空, 尋覓那個她許久不見的前上司, 再讓他去他許久不見的整形外科醫生那裏報個到。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她坐在病床上，床邊的垃圾桶裏是吃剩下的雞骨頭, 對麵的電視機裏正放著時事評論員對於今天白天發生在曼哈頓的襲擊事件的評論, 病房的窗戶是打開的, 夜風從窗外吹進室內，拂起窗簾一角, 同時將花園內散步的老人收音機裏傳出的音樂聲一同送了進來。
——一切的一切，都跟她的設想有著天差地別。
她的老板環抱著雙手, 坐在病床邊上, 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視機, 每當時事評論員談到鋼鐵俠與犯罪分子搏鬥而毀掉的建築時，他就會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似乎頗為不滿。
羅茜一會兒看看窗外, 一會兒看看電視, 一會兒又看看他, 循環數次之後, 她終於忍不住了, 問道：“老板，您今天不回家嗎？”
托尼側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輕飄飄地說：“這家醫院已經是屬於我的產業了，也算是我的家吧。”
羅茜隻覺得額角隱隱作痛：“哪有人把醫院當自己家的。”
“你現在見到了。”托尼說完，又扭頭看向電視機，這時，其中一個時事評論員已經開始用激烈的措辭抨擊超級英雄，並表示所有發生在紐約的災禍，都是由超級英雄引起的。
羅茜看見托尼皺了皺眉，便說：“老板，你可以換一個台的。”
“哦，你要看其他電視劇是吧。”托尼從床頭櫃上摸到遙控器，開始調台，調到《漢尼拔》時，他頓了頓：“你肯定不喜歡看這個。”調到《權力的遊戲》的時候，他又頓了頓：“你也肯定不喜歡這個。”這時，他調到了《蛇蠍美人》，他皺緊了眉，說：“這個更不行了。”
羅茜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不斷地調台，內心像是被封印在地獄的三頭犬一般聲嘶力竭地咆哮著。
那些！她都！喜歡！
最後，老板終於停了下來：“你肯定喜歡看這個。”
羅茜木著臉，看著電視上黃色的海綿寶寶說：“章魚哥，我要和我的好朋友派大星一起去吃蟹黃堡啦。”
她覺得老板一定是故意的。
晚上十一點，看了一晚上《海綿寶寶》的斯塔克集團董事長兼超級英雄鋼鐵俠，托尼.斯塔克先生終於從他的椅子上站起了身，拍了拍西裝褲上的褶皺，一手插兜，一手垂在身側，身姿筆挺，頗為瀟灑，他看向坐在病床前昏昏欲睡的羅茜，說：“我放你三天的帶薪假，這幾天你可以在家裏處理工作，多熟悉熟悉韋恩集團。”
羅茜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
托尼挑了挑眉：“你不是看了一晚上你最愛的動畫片嗎，怎麽還這麽沒精神？”
羅茜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他聳了聳肩，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標誌性假笑：“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羅茜索性躺下，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臉。
直到耳邊響起了關門聲，她才睜開眼，然後猛地坐起身來，她正打算掀開被子從病床上蹦起來，卻看見托尼正斜靠在玄關的牆壁上，雙手環抱胸前，正看著她笑，她咳了兩聲，強裝無事，捏著蘭花指將掀起來的被子又蓋回了身上，柔聲道：“老板，您不是回家了嗎？”
“這裏是我的產業，就是我的家。”托尼笑著說。
羅茜咬牙切齒：“你不是說不打擾我休息嗎？”
“所以我關掉了電視機。”托尼揮了揮手手中的電視機遙控器。
羅茜：“……”
她之前揚起的嘴角瞬間垮下，捏著被角的蘭花指也變成了緊緊攥著被子：“老板！麻煩您！離開！我的！病房！”
托尼挑著一邊眉毛呼出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遙控器放回了電視櫃上，搖著頭低聲道：“唉，看來瑪瑟斯秘書並不希望看到我，作為一個老板，我真的是太失敗了。”
羅茜：“……”
羅茜緊緊地盯著托尼的背影，直到他打開門，走出病房，並將門帶上之後，她還是不放心，動作輕緩地下了床，赤著腳，踮起了腳尖，邁著小碎步，慢慢地走到了門後，從門的玻璃窗往外左右望了望，在確定老板沒有站在門邊後，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她回到床邊穿上了拖鞋，裝作著急的模樣打開了病房門，然後出門便朝著樓層的廁所跑去，路上她還撞見了剛剛給隔壁病房的病人打完胰島素的護士，護士剛準備開口，她便急匆匆地說：“我去一下衛生間。”
這個時間點的衛生間並沒有人，她挑了最裏麵的隔間之後，直接變成了夜巫女狀態，然後站在了馬桶蓋上，雙手握著掃帚，用木柄將通風窗捅開，正準備從通風窗離開時，忽然聽見了隔間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以極快的速度收回掃帚，坐在了馬桶蓋上。
外麵似乎有兩個人，也沒有去廁所隔間，而是在洗手台的位置便停下了腳步，緊接著便是一陣嘩嘩的水聲，兩個年輕女人一邊洗手一邊閑聊，聽內容，似乎還是這個科室的護士。
羅茜索性用手托著下巴，開始聽兩位護士姐姐聊起了這間醫院的八卦，就當做是替老板在了解他旗下的產業吧，而正這麽想著，其中一位聲音稍顯成熟的護士突然說道：“聽說你負責的那個單人病房今天住進來的病人是托尼.斯塔克先生的秘書？”
羅茜耳朵立馬豎了起來，朝著隔間門湊了過去。
“是啊，一個才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另一個年輕一些的聲音說道，語氣頗有些不屑，“年輕是年輕，可是毫無風韻，個子不高，腿也不長，胸還小，差斯塔克先生以前的女朋友差遠了。”
那個年輕護士每點出一樣，羅茜的嘴角就往下垮一分，她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自己的胸，然後將胸往中間擠了擠，在終於看見溝的時候滿意地點了點頭。
年長護士笑了一聲，說：“斯塔克先生需要的是秘書，又不是女朋友。”
“任何當斯塔克先生秘書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想成為他的女朋友吧。”那個年輕護士哼了一聲。
羅茜挑著眉搖了搖頭，小姑娘，你還是太年輕了。
“不過斯塔克先生的秘書不好當啊。”年長一些的那位說道，“聽說那個小姑娘已經進了三次醫院了。”
羅茜：“……”
另外一個年輕護士沉默了十幾秒之後：“那成為斯塔克先生的女朋友豈不是要當場去世？”
羅茜想了想，覺得這句話非常有道理，然後點了點頭。
兩位護士姐姐聊了一會兒之後便離開了，羅茜等腳步聲遠了之後，才有站起身來，抬腳踩在了馬桶蓋上，她騎著掃帚，從狹窄的通風窗鑽出了住院部大樓，還沒來得及呼吸一下外麵的新鮮空氣，便聽見自己挎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還是頗有年代感的諾基亞鈴聲。
……她怎麽把跟蜘蛛俠聯係的諾基亞老人機給帶了出來。
她飛到花園裏的一棵香樟樹上，掏出了手機，摁下了接聽鍵，那邊立馬傳來了彼得少年氣十足的聲音：“羅……瑪瑟斯小姐，我聽說你遭遇襲擊住院了，你現在在醫院嗎，安全嗎，需不需要我來保護你啊，萬一那些犯罪分子又來襲擊醫院，那你豈不是很危險……”
羅茜：“……”
她咳了兩聲，立馬說：“不、不用了，醫院已經被斯塔克先生買下來了，安保措施很不錯，你……”
“可這應該是瑪瑟斯小姐第三次住院了吧。”彼得說。
羅茜捂住胸口，老淚縱橫：“沒事，以後我會注意的，你還是學生，現階段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不要一天老想著拯救紐約了，好哈睡覺，明天去上課吧。”
彼得頓了頓，小聲說：“瑪瑟斯小姐，你總是這麽為他人著想。”
羅茜愣了愣，正要說些什麽，忽然覺得眼角餘光有一道影子在晃，她側過頭去，隻見自己正對不遠處的住院部大樓的病房窗戶裏，一個抱著收音機的老人正站在窗前盯著她看，她瞪大了眼睛，那個老人也瞪大了眼睛，她幹笑著，朝那個老人揮了揮手，那個老人也有些遲疑地揮了揮手。
她慢慢地將右手食指豎起來，抵住嘴唇，做了個“安靜”的指示，而老人則是眨了眨眼睛，下一刻，他拍起了大腿，得意洋洋地大聲喊道：“夜巫女對我拋媚眼了！”
羅茜：“……”
羅茜：“？？？？”
而她耳邊電話的另一邊，彼得驚呼道：“夜巫女？瑪瑟斯小姐，夜巫女去了你那裏嗎？”
羅茜：“……”
她不想回答，因為她現在比較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