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一聊吧

  那奇等著關夢霖,在他坐下去的那一刻,呸了一聲。


  關夢霖一甩臉,那些唾沫多多少少地落在了 他的臉上一些。


  向華生很生氣,這個老家夥已經落魄到沿街乞討的地步了,還敢這樣放肆無禮。


  向華生大吼一聲:“那奇,老家夥,你真是不識抬舉。”


  說完,抬手就要打。


  關夢霖一揚手,把向華生的手攔住。


  “別這樣,對老先生禮貌些。”


  這一來,倒是向華生感到奇怪了。


  “總裁,你這樣……”


  “沒事。我真的想和老先生說說話。”他看著那奇,對身邊的人擺擺手,“你們都出去吧。誰也別偷聽。”


  身邊的人點點頭,魚貫退出。


  那扇鐵門也吱呀一聲關上了。


  房間裏就隻剩下那奇和關夢霖。


  關夢霖看著那奇,那奇也看著關夢霖。


  許久之後,關夢霖說了一句:“你要喝酒嗎?”


  “我……我從來的滴酒不沾的。”


  “是啊,你滴酒不沾,你酒精過敏。這個我知道。從來都知道。”


  關夢霖雲淡風輕地說著。聲音毫無起伏,毫無波瀾。


  那奇感到奇怪:“你說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你今天吃東西了嗎?”


  “吃了一些,還好吧。”


  關夢霖笑了:“我想也是,怪不得你有力氣啐我。”


  那奇瞪著眼睛:“關夢霖,你到底想幹什麽?你要怎麽折磨我?”


  “折磨你,我為什麽要折磨你。那先生,那老先生,你已經得了肺癌,已經不久於人世了吧。”


  一說起肺癌,那奇就條件反射一般地咳嗽起來。


  咳嗽了好久,他才說:“是啊,我這條命不長了。”


  關夢霖指著自己的胸口:“所以,你才敢做這種事。”


  “我不是針對你的。”


  關夢霖臉色一板:“你是針對南柯的,她是我的女人。”


  那奇哈哈大笑:“那種女人也算數嗎?關夢霖,咱們都是男人,玩女人是男人的本事。那種女人,隻要給錢就可以上床的,都不算女人。隻能算是玩物。”


  “所以呢,二十多年前,你就這樣弄死了你的一個玩物。對嗎?”


  關夢霖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些發抖了。


  那奇的臉色也是變了。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你、你……那個女人……是……”


  “看來你知道啊。那個女人就是我媽媽。也是,你當然知道。你和我爸爸的關係那麽好。他在外麵有女人。你自然也會有所了解。隻是,你這個朋友,真是夠厲害,卻玩弄我爸爸的女人。”


  那奇歎口氣:“唉,你的媽媽——她叫葉芝對嗎?她是個漂亮女人,但是,說到底,就是一個雞,我們這些男人呢,叫恩客。知道什麽叫恩客嗎?我們不去玩她們,她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不要把你和我並列。你說的那個雞,那是我的媽媽。是我唯一的媽媽。是她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不管原因是什麽,是她生了我。這就是全部了。”


  那奇歎口氣:“關夢霖,我還真的不知道你還有深情的一麵。”


  “本來我也覺得我會是個冷酷無情的人。我也曾想過,見到你的時候,會怎麽折磨你,比如把你的頭發一根根拔下來,或者把你的手指一個個折斷。或者讓你的親人一個個死去。”


  關夢霖停頓了片刻,接著說。


  “但是,經過了許多事情以後,我漸漸的寬容起來。在我知道,你已經得了肺癌,恐怕隻有幾個月的性命的時候,我選擇了放下。”


  “放下?關夢霖,你有什麽企圖,別和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不知道什麽叫放下。我不知道。”


  那奇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關夢霖淡淡一笑。


  “這是我叔叔交給我的。那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光是殺我媽媽的凶手,還是殺死桃花的凶手。對於你來說,殺了死她們根本就是碾死一隻螞蟻。對於你來說,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他們的性命跟你比根本就不是平等的。對了,這次你又想殺南柯。”


  “嗬嗬,南柯,這名字真夠奇葩的。南柯一夢,哈哈,大概她也是你的一個夢吧。但說來說去,她不就是個被你包養的大學生嗎?為了錢,可以爬上你的床,讓你盡情的玩弄。就是個不要臉的婊子。”


  關夢霖無可奈何地看著那奇。


  他真的想說,那奇,你知道嗎?南柯就是你親生女兒。


  “那奇,那先生,我的傷口還沒好。所以,我不能大聲說話。但我希望你能尊重她。這世界上的人太多了,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光鮮亮麗的活著。可是,好人就是好人,在社會的任何一個階層都有好人。同樣,也都有壞人。”


  那奇頑固地搖頭:“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就說吧。你把我怎麽辦,把我交給警察嗎?殺人未遂也是重罪,光是這一條,就可以把我判個十年八年的。至於你媽媽,還有那個桃花,我看也不用麻煩警察了。反正過不了多久,我就死了。連審判結果等的來等不來都不知道。”


  “那先生,你錯了。我不想把你交給警察。絕對不想。我會給你治病,讓你活的更舒服一點。雖然目前而言,這種肺癌並沒有治愈的可能,但我還是會找醫生給你治療的。放心,沒有條件。”


  那奇瞪大眼睛,他的白眼珠比黑眼珠大出一圈。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關夢霖不回答,因為他不想告訴這個人,剛才被你罵不要臉的女人就是你的親生女兒,而她現在是我最愛的妻子。


  關夢霖不想說出這些話,如果告訴他,那奇會精神崩潰的。


  那奇忽然全身一震。


  “關夢霖,你對我的家人做了什麽。你說啊。你是不是對她們做了什麽?!”


  “你的家人?你說劉阿姨和那拉。我沒有對她們做什麽。你逃跑以後,你的妻子劉阿姨就得了重病。我已經找人給她醫治了。至於你的女兒……”


  關夢霖停頓了一下。


  “她會做明年的情人節加入我們關家。當然,是明媒正娶。嫁給我弟弟。”


  “你弟弟。關亦凡。為什麽是他?”那奇很不明白。


  關夢霖說:“為什麽?很簡單。你這個懦夫逃跑以後,你家裏一片混亂。你的妻子病倒,而公司也出現了動蕩。那拉沒辦法,怕我報案,那天亦凡去你家興師問罪。結果,你的女兒就主動向他獻身。”


  那奇根本不信:“主動?還有主動的?明明就是你們逼迫。就是你們逼迫的。”


  關夢霖說:“是主動的,那先生不要把我們想象的太壞。況且,我弟弟亦凡,你是知道的。他就是老實人。他是不會像你一樣,把女人當成玩物。睡過了就一定會娶她。所以,我們訂了明年情人節,他們結婚。哦。對了,元旦是我和南柯結婚。你女兒和南柯鬥了這麽久,現在倒是成了一家人。哈哈。真是有意思。”


  那奇使勁搖頭:“一定是你們逼迫的。我的女兒沒有那麽隨便。絕對是你們逼迫的。”


  關夢霖歎口氣:“與其說是我們逼迫。倒不如說是你逼迫的。如果不是為了保全那家的名聲,我想,那拉也不會出此下策。不管怎麽說,我們關家會負責到底。你不用擔心。還有,你家的公司我已經收購了。”


  那奇仰天長歎:“就是說,我的家裏已經一無所有了。”


  “不是一無所有,而是著了歸宿。”


  關夢霖站起來,因為長久的坐下,身體有些發虛。畢竟傷還沒好。


  “那奇,那先生,你捅了我一刀。讓我想鬼門關上轉了一圈。但是,我不恨你。我現在不恨任何人。我的叔叔叫我學會放下。我想,我已經開始學會一些了。”


  關夢霖看著他,在他麵前的這個人叫那奇。


  他是關夢霖的仇人,同時也南柯的親生父親。


  關夢霖知道,如果自己報仇,不過就是讓這個人早死幾個月,不過如此。


  關夢霖說:“那先生,你想過你的那個親生女兒嗎?”


  “你也知道我有個親生女兒。”


  “是。你想過她嗎?你想過她會做什麽樣的工作呢?”


  那奇歎口氣,頹然地把頭扭到一旁。


  “不知道,或許早就死了吧。那個叫李萍的女人就是個魔鬼。她不會讓我孩子好過的。”


  “或許,你的女兒也早社會最底層,也做著作為低賤的工作,被人罵作不要臉的婊子。”


  “不可能!那是我的女兒!不可能!”那奇狂吼著。


  關夢霖什麽都不說,轉身走到鐵門前,敲敲門。


  門開了,向華生出現在麵前。


  關夢霖看著他,低聲說:“好了,走吧。”


  向華生很奇怪:“就這麽走了。”


  “哦,是啊,不能這麽走。”關夢霖轉身,“告訴這裏的人,給他換衣服,洗澡。還有,找醫生給他看病。對了,不用這麽遮遮掩掩的,他又不是逃犯。”


  向華生都糊塗了。


  “可是。這個那奇捅了總裁一刀啊。”


  “那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所以,那一刀算什麽。哈哈。”


  關夢霖輕輕地笑著。他的手按在胸口上。那裏的傷口隱隱作痛。 但是,他覺得傷口痛隻是很輕微的疼,他不想讓南柯的心疼。如果他折磨那奇,或者弄死那奇,那麽,南柯會傷心的。就算這個親生父親用那樣惡毒的言語罵她。那也是她的親生父親。


  南柯就是這麽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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